第9章 第九章

“变化的时节,啼唱起不平凡的颂歌,这是极度的苦难所经不住的,是无数残损的死亡所禁不住的。”

“啊?怎么这么黑?不知道开灯吗?”旺七喜严厉的呵斥声传到了已经昏睡在椅子上的女人耳中,她突地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地拉下围裙,擦擦脸,拼命把屏幕中男人爬行的那幕遗忘。

“你、、、、、、你回来啦?家里没电了,你小心点。”

“XX,又欠费了你不知道交吗?!又没钱啦,你个败家娘们儿、、、、、、”他酩酊着,一拳一拳砸在木门上。

粗鲁而沉重的捶门声砸在艾纳香的心上,心惊肉跳的,如果不是黑暗的庇佑,怕是拳拳到肉了,打着骨头连着筋。

男人喘着粗气,趴在玄关上吐起来,臭气熏天的呕吐物从门口蔓延过来,覆盖了艾纳香固有的腐烂。

旺七喜吐完了,连着打了好几个嗝,便作势谁在那滩秽物里。艾纳香便去拖地,拖不动,又一屁股跌坐下了。

“喂?玫瑰吗?嗯,我是艾纳香,家里停电了,你看你手头上、、、、、、”

艾纳香几乎将唇贴在手机上了,她的脸红的滴出血来,举着手机的手情不自禁地抖动着,仿佛贴在脸庞的不是一部手机而是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

“就为这事?行,把你家的地址报给我、、、、、、嗯,最近还好吗?”

“好,一切都好,不说了,号码地址待会儿wx发你,挂了啊!”

“喂?喂?艾纳香、、、、、、”

“嘟嘟嘟、、、、、、”

玫瑰怅然地收起手机,看着玻璃窗外的鹅毛飘雪,现在,明明年末了、、、、、、

“xx,给老子穿小鞋!”男人胡言乱语着,粗俗的话不堪入耳。艾纳香颤了颤肩头,不去看宿醉的旺七喜。对于她来说,这男人比黑暗更可怕。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诺,黄脸婆,这是给你买的鞋。”旺七喜不知从哪个角落拿出一个花花绿绿的布袋子。

艾纳香愣了愣,眼中泛起一抹不易觉察的涟漪,“心微动,奈何情已远”,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淡漠。

她解开了袋子,略过了男人有些暧昧与诡异的眼神,关节有些泛白,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尖头翘角,小巧玲珑的“金莲”,缀满了红绿绿,正静卧在艾纳香的手心中央,诡谲而妖冶。

“锢了脚丫好生娃,快穿上,花了我不少钱和精力搞到手的。”旺七喜从她手里夺过鞋,朝她细瘦的脚踝而去。

那种不言而喻的屈辱感与油然而生的恐惧感像倾盆大雨一般将她从头到脚泼了个遍。

“不不不!!!”她是个健全的人,正常的女人。她是村里出来的,但她那个裹小脚的姨婆是多么令人害怕啊。

畸形审美下的玩具和繁殖工具,美其名曰——三寸金莲。

“去他丫的!大清都亡了,还做他的孙子梦呢!”暮朝朝将那本冯骥才的“三寸金莲”拍在桌上,“虽没有,男人身,心却比,男儿烈。”气呼呼地抱胸。

“你又在工作时间开小差?!暮朝朝同志?”陈不阿挑眉,把桌上的书拿起来翻看几眼。

“嘿嘿,陈sir,我还没看完呢。”

“没收,下午我约了人,你就在局子里呆着吧。”陈不阿抿抿嘴,将书合了夹在腋下。

“啊这、、、、、、”

“臭娘们敢踢我!我今天弄不死你!”旺七喜的眼球暴突,一张脸涨的通红,爬着青筋,呲牙咧嘴地撕扯着艾纳香的头发,那根细长的劣质皮筋断了,男人把她从沙发上摔到地上。

她的背脊撞到了桌子,瓶瓶罐罐乒乒乓乓砸了一地,他发狠地拎着她,将她的头摁在桌上,“咚咚咚、、、、、、”仿佛那是一个皮球。艾纳香的视野是晃荡的黑色世界,上次嘴角的伤被重新撕裂,头上的温热淌到鼻下,混合着,流到下唇,注到颈窝里。

“败家娘们,他们不让我好过,你也不让我好过是不是?!”他的牙龈露出来了,好像要把牙齿咬碎了。

感觉到腹部承受到了实打实的拳打脚踢,艾纳香有些恍惚了,她紧紧地咬着牙,鲜血从她的牙龈密密地沁出来。她没有叫喊,也不敢叫喊,唯有几声实实在在的闷哼声表明她还清醒着。

旺七喜将那小鞋恶狠狠地拍在她的侧脸上,她转头用充血的目光与他对视,他愣了有一拍,又丧心病狂起来,将变形的小鞋塞进她口中,可艾纳香牙关紧闭。他便不胜其烦地大肆辱骂起来,将她丢垃圾似的丢在地上,气喘吁吁着,最后抻着小腿添了两脚,便整装离开了,头也没回,唯独梳掠了几下他那油亮的大背头。

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除了重重的阖门声,还有一串悠扬的口哨声。

冰冷的地板吻着她的脸颊,她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她抽动着嘴角艰难地撑起身子,但很快又瘫软下去。

艾纳香看见那双精致的小鞋上面缀满了点点瑰红的小梅,生动地绽放着。她便笑了,癫狂地笑了,涕泗横流,还好,还好,脚没有被打断,幸运之神真是眷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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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赏枝
连载中不会飞的千纸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