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紧剩少年闲,缥缈离殇尽轮回。”
“你为什么打她?”陈不阿还是找到了刚才寻衅滋事的少年。
“因为他爸是杀人犯,她是杀人犯的女儿!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孩子气急败坏地指着唐仁。
唐仁攥起拳头就要迎上去,被暮朝朝拦了下来。
“就只是因为这个?”光头纳闷。
那少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唐仁,“她往我杯子里倒东西,她想害我,我就知道杀人犯的女儿也不是好东西!”
众人齐刷刷看向了唐仁,眼带震惊。
唐仁仍旧不语,攥着的手没有松开。
“我都亲眼看到了,她往我杯子里放东西。”
“杯子呢?”
少年从书包里摸索着拿出那个杯子。
陈不阿接过,打开杯子的一瞬间,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鼻头,她立刻蹙眉。
陈不阿把杯子转手递给光头,光头扇闻着,表现不适。
“你为什么这么做?”.
陈不阿俯身抵着膝盖问她。
她偏过头去 ,牙齿紧咬着战栗的唇,瞳孔中是泛着波纹的隐忍。
她的鼻孔略微翕张,耳根通红。
“是他先说我是杀人犯的 !是他带头散播消息的!是他孤立殴打我的!”
女孩情绪激动,字字充满控诉。
众人无言,心知肚明。
“小子,你可是条男子汉,怎么能对女孩子下毒手,她也是受害者。”光头将手摁在那个小子的脑门上。
“我......可是......”
“ 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往他杯子里放东西,你放了什么?”暮朝朝寻问她。
她没有说话,眼里闪烁着耐人寻味的光,“我只是想让暴力停止......”
他们一行人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唐仁今年十五岁了,没有人知道她一下子失去父母的感受,这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承受。
陈不阿让一位警员将杯子带了回去交给哥娜化验。
他们陪着唐仁回了家,陈不阿想起那杯子中刺鼻的大蒜味,又想起了哥娜对唐远志死亡的真正原因是有机磷农药中毒,她下意识的看向了房子后方的一片小田地,估计是两位老人闲不住,便开垦了这一方寸天地 。
没有阳光的时候,自己便是阳光 ,如果没有那些变数,他们一家应该其乐融融积极生活吧。
“阿婆阿公!”唐仁一改了刚才愤世嫉俗的样子,平复好心情敲了门。
无人回应。
“阿婆阿公!?”唐仁垮下嘴角。
“阿婆阿公!!!”话音开始焦急。
到第四遍的时候光头按耐不住了,照理说,刚才出门的时候老两口还在屋内。
光头示意她让开,自己耸起肩膀破门而入。
一进门,浓重的烟味迅速如洪水猛兽般翻滚了出来。
“糟了!”陈不阿迅速捂住口鼻。
“阿婆阿公!”小唐仁没有捂住口鼻,直愣愣往里屋冲。
陈不阿拦住她,自己一人冲进了黑色烟幕中。
“滴嘟—滴嘟—”120救护车拉响了警铃。
哥娜闻讯,叫上昂丹司琼一起去了医院。
“是烧炭自杀,屋子完全是一氧化碳池,现在老两口正在抢救。”
陈不阿看起来也不妙,烧炭自杀,倍受一氧化碳的煎熬,重者口吐白沫着死亡,轻者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绝不是什么不受痛苦的死亡。
“sir你没事吧?”光头和她一起将不省人事的老两口背了出来,实际上他们三人看起来都不太妙。
陈不阿捏了捏太阳穴,摇了摇头,“唐仁呢?”
回过头来,她正坐在长椅上,一声不吭,只是眼睛里充满着孩子拥有的恐惧与绝望。
昂丹司琼见此,走了过去顺势坐下。
哥娜凝重地看了一眼唐仁的方向,“那杯子里的东西是甲拌磷(有机磷农药的一种)”她长叹一口补充说,“也就是成分和唐远志体内的有机磷相同。”
手术室的灯从红色转到了绿色......
案件水落石出了,唐远志出狱的那几天尝试着找过工作,可是有过前科没人敢要,为此还饱受羞辱,他把所有的气撒在了父母和女儿唐仁身上,正如曾经对待自己的妻子桃苏那样。
那天唐远志又来家里要钱,家里除了给唐仁凑的学费和一点生活费再也拿不出什么给他。但是唐远志咄咄逼人,甚至和父亲动起手来,在争执过程中,唐远志突然倒地抽搐,口吐白沫,老两口吓得不轻,回头看向之前为唐远志端去茶水的唐仁。
“孩子你怎么......”
“阿公阿婆他不是我爸爸 ,他是个坏人,十年前他就该死了!”
“唉冤孽啊!”
“事已至此,就当我们没这个儿子,老婆子,我们找地方给他埋了。”
他们来到河边,“混账东西,你做了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的耳边要受猛虎野狼的咆哮,你的眼睛要被山鹰狐狸叼走,你好好地受着,死也不要安宁!全当是给阿桃偿命啊!”老父亲涨红着一张脸将他以竖着的体态
埋进土里。
唐仁和泣不成声的纪秋萍抱在一起痛苦,唐仁看着半截入土的男人,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她只眼流泪 ,嘴角噙笑。
“原来啊,这个唐远志在牢里的时候得了病丧失了味觉嗅觉 ,这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数。”暮朝朝感喟着摇头。
“sir,他们怎么惩罚唐仁?”
“已满14周岁不满16周岁的人,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或者死亡、qiángjian、抢劫、贩卖毒品、放火、爆炸、投毒罪的,负刑事责任。”光头抢先回答了。
在昂丹司琼的循循善诱下,女孩终于将藏有机磷农药的地点说出,只不过,从土里挖出来的不仅仅只有一瓶有机灵农药,还有一个小玻璃瓶,经过哥娜检验,那是一些人体组织,一些带有桃苏DNA的鼻部组织。
“在我五岁的那年,我的父母离婚了,那个男人经常殴打我的妈妈,他打断了我妈的手,也打断了他们的婚姻 。那个男人还有脸回来求我妈复婚,他跪在地上扯着我妈的裙子,可他的嘴脸依旧是那么虚伪,我妈甩开了他的手,他突然生气了,站起来朝我妈妈的脸撞去,我看见鲜血从他们之间流出来,我妈妈惨叫着,她捂着脸,满手是血,我看见他走到窗户那儿吐了一口,把什么东西吐了出去,妈妈痛苦地喊着我的鼻子,我这才知道,我跑下了楼,摔了很多次,我很害怕,但我不希望我的妈妈失去鼻子,我在小院里找到了鼻子,突然听见后面传来惨烈的惨叫,我知道那是妈妈的,我看见窗子里的火光......”
“医生说妈妈病得很严重,我很害怕,她不愿意让除了医生意外的任何人靠近她,看见她,包括我,没关系,我会帮妈妈赶走讨人厌的闪光灯和相机。突然想到妈妈教过我叠纸鹤,她说过只要叠满9999只千纸鹤,神明将实现我一个愿望,我就每天都去叠千纸鹤,我希望妈妈好起来,我希望妈妈的鼻子能在长出来,可是我的千纸鹤没有叠好,妈妈永远地去了天堂......”
“我没有放弃,我将妈妈的鼻子埋在土里,等哪天我叠完了9999只纸鹤,她回来了,我就再叠9999只纸鹤,将鼻子给她安上。”
昂丹司琼从包里拿出很漂亮的卡纸,叠了一只像模像样的千纸鹤。她知道她无论叠多少纸鹤,有些事情终究无法改变。
“五岁的时候就看见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怪不得会这样唉!”暮朝朝无限感慨,抱着那箱千纸鹤走近了。
“这些?”
“哦,那孩子怪可怜的,我就答应帮她把东西拿过来了。”
“你又自作主张,那个地方一氧化碳浓度还很高!”
暮朝朝吐吐舌头,一溜烟跑走了。
“唐国强夫妇怎么样了?”
“还在恢复中,但是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
陈不阿沉重地点点头。“唐远志的致命伤是有机磷中毒,他们顶多是侮辱尸体罪,应该可以从轻发落。”
光头将眼镜取下轻放在桌面上,用手洗了把脸。
“这是?”陈不阿从地上捡起了一只小小的千纸鹤 ,发现千纸鹤的翅膀上有一些痕迹便拆开了,她的瞳孔地震。
上面映入眼帘四个大字:阿尼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