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用词语来形容林夕的话,那就是沉睡和医院。
接近傍晚,夏志轩下班回来,多了一个邓侗。邓侗提着果篮走进病房,看见了病床上熟睡的林夕:“林医会一直沉睡下去吗?”
“不知道。”夏志轩给他倒了一杯水,“医生也说不准,谁能知道呢?我愿意等他。”
“那要是一直醒不过来呢?”邓侗问。夏志轩牵起林夕的手,用润湿的毛巾给他擦洗手背:“那我等他一辈子。”
夏志轩坐在林夕身旁,轻轻说道:“夕夕,邓侗来看你了。”
林夕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沉睡,夏志轩习以为常,这只手擦完了就换另一只手。
“今天一天都没醒过吗?”邓侗问道,他抱着夏志轩给他的小猫,不时地摸摸猫的背。
“今天中午醒了,吃了点粥,后来就没醒过了。”夏志轩说,“邓侗,是不是都怪我?”
“你也别太自责。万一当时是你,你也会保护林医的安全不是吗?”邓侗说道。夏志轩笑着点头:“是啊,可为什么不是我。”
“相信他,也相信你自己。”邓侗说道。他起身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他就准备走了。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过段时间再来看你们。”夏志轩朝他点点头。邓侗走到病房门口时,夏志轩叫住了他:“万一,我有一天不在了,你能不能经常去看看他,他怕孤独。”
邓侗思虑再三:“放心吧。”邓侗打开房门,“我答应你。”
快要入秋了,一晃眼的日子一年又快要过去了。今年和往年一样,人们都是着急的往家里奔,林夕醒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手臂上的伤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他们也换班了,由另一个支队来坚守岗位。这段时间,林夕辞职了。
法医这个工作不错,但是他不适合。他那个爱生病的身体和记性差的毛病对案件的影响很大,所以警察局换了一位新的法医。
“夏志轩,医生说我的病能好吗?”林夕坐软凳上,手里盘弄着夏志轩给他买的奶瓶小猪。奶瓶小猪比他还大,林夕可以直接躺在上面。
“没关系。”夏志轩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铲子。“医生说了,只要你好好喝药,一定能好。”说着说着,夏志轩眼角红了。
林夕走到他身边,坏笑道:“如果好不了怎么办?”
“那我养你一辈子。”夏志轩含住林夕风嘴唇,随即又松开。他看到林夕的眼睛也红了,夏志轩用手揉揉他的脸:“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
“有点感动呗。”林夕不在乎的说。
“好了,赶紧吃完饭,赶在明天之前去见爸妈了。”夏志轩说,林夕点点头,木愣的跑到奶瓶小猪身上,幼稚的躺在上面看电视。
夏志轩回到厨房,眼里的泪水“唰”地一下流下来。林夕的病真的一辈子治不好,只能慢慢调理,否则病情恶化的更快。
医生说,是因为小时候的毛病,他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后来又不爱惜身体,所以现在各种各样的病都找上了门。
夏志轩抹掉了眼泪,边哭边笑:“夕夕,今天的饭菜可能味道有点咸啊。”
林夕没有回答他,他走到厨房里看,结果刚进去就被夏志轩推了出来:“夕夕,里面油烟大,你在外边等着。”
林夕没有点头没有说话,眼神呆滞的回到沙发上。他抱起一个抱枕,垫在头底下:“夏志轩,我要吃剥好的龙虾。”
“不行啊,我这边太忙了。”夏志轩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林夕闲来无事搜索着电视剧,突然他碰到了一个硬邦邦东西。
那东西卡在了沙发的缝隙里。林夕把它从沙发缝里拔出来,发现那是一个硬皮本子。林夕不知道那是谁的,好奇心迫使他打开。
本子的第一页被胶带粘的七零八落,字根本就看不清。林夕往下一页翻,结果整个本子反反复复就那么三个字——夏志轩。
整个笔记本只写了那三个字,乍一看那笔迹和自己的很像。夏志轩端着饭菜出来:“夕夕,快来吃饭了。”
“夏志轩,这是谁的?”林夕晃晃自己手中的日记本。
夏志轩脱掉围裙,说道:“你从哪儿找出来的?”
“这是我写的吗?”林夕避开他的问题。
“不是。”夏志轩冷声道。
“哦。”林夕百无聊赖地回答一句,随后他就把日记本扔进了垃圾桶。他来到餐桌旁,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他还是最喜欢小龙虾。
可是夏志轩不仅没有给他剥壳,里面还没有虾肉。林夕一甩筷子:“我的小龙虾呢?”
“在这呢。”夏志轩端着剥好的龙虾肉从厨房里出来。他戴上塑料手套,捏起一个虾肉递到林夕嘴边:“张嘴。”
林夕张嘴吃进去一个,很快又让夏志轩给他再喂一个。林夕吃的汁水沾在了脸上仍然不在意,夏志轩的眼睛却慢慢变红:“慢点吃,别着急,没有人和你抢。”
林夕点点头,他看着夏志轩掉落的眼泪,用手帮他擦掉了。
可能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他愿意这么做:夏志轩好像是他一个重要的人。
“你怎么哭了?”林夕问道,嘴里一直接收着夏志轩送过来的虾肉。
“没事,就是辣着眼睛了。”夏志轩解释,林夕吃完一整碗龙虾之后他给他擦嘴。林夕直勾勾地盯着他:“我们以前也认识吧?”
“认识,我爱你。”夏志轩说。林夕俯下身抱住夏志轩的腰,结果只是稍微贴上去一下他就赶紧松开。
夏志轩笑了:“夕夕,你多吃点,不然一会儿饿。”夏志轩给林夕夹菜。
林夕虽然不记得事儿了,但是胃口却依旧小。只吃了几口他就不吃了,他吵着要去外边玩儿雪。
夏志轩哪能由着他的性子?他把林夕裹得像个粽子才让他出门。林夕并不是要去玩,只是他想看一看雪。
满天飞跃的雪花,有几片落在他的皮肤上,立刻化成了雪水。林夕左瞧右瞧。夏志轩收拾好碗筷出来,问道:“在找什么?”
“等人。”林夕回答。
“等谁啊?”夏志轩又给他围上一条围巾。
“一个警察。”林夕冷冷的回答。
夏志轩从后面抱住他的身体,温热的面庞贴在林夕的脖颈上:“夕夕,我爱你。”
林夕就那么站着,过一会儿他转过身,满眼泪光的看着夏志轩。夏志轩以为他又不舒服了,着急的问道:“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心疼。”林夕眨巴着眼睛,他咬唇看着夏志轩。他突然扑进夏志轩的怀里:“你怎么能让我等你两年?!”
夏志轩吻住他的额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他忽而吻住林夕的唇,滑溜的舌头钻进林夕的口腔,温柔的和林夕的舌头搅在一起。
林夕气喘吁吁的看着他:“那,我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你想起来了?”夏志轩惊喜的看着他。林夕奇怪的皱起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夏志轩摇头,“案子查清楚了,炸弹是郑业装的,警察抓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办公室里和别人聊天。他最后也供认不讳,所以就抓了。”
林夕点点头,他突然开心的推了夏志轩一把,随后快速地冲进雪地里:“夏志轩,你来抓我啊!”
“你等我抓到你!”夏志轩也冲进去。
他绕着林夕转了好几圈,明明就在眼前他却故意放手,让林夕在自己眼前跑来跑去。
林夕奔跑的时候还不忘对他做鬼脸:“夏志轩是个大笨蛋!”
“嘿,你给我站住!”夏志轩笑着朝他冲过去,结果被林夕一个雪球又逼退了回去。林夕不断朝他扔雪球,夏志轩连连后退:“我错了好不好,哈哈你饶了我吧。”
“我才不饶你,我要你陪着我一辈子。”林夕笑道。因为身上衣服太厚,他到底行动也受到了阻挠。
他正要往前跑的时候突然被一个雪堆绊了,一下子头朝下摔倒了。夏志轩看到赶紧冲到他身边,看着林夕皱起的眉头他担心道:“怎么样了?摔到哪了?严重不严重,我看看。”
“略略略。”夏志轩正担心,林夕却对他做了一个鬼脸。随后林夕勾住夏志轩的脖子,自己则是睡在雪地里。他笑着说:“夏志轩,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你,最喜欢你。”夏志轩含住他的嘴唇,好久都不松口。他好不容易舍得松口,林夕刚喘上一口气他的舌头又钻进了林夕的口腔里。
“讨厌!”林夕欲擒故纵的捶捶他的胸口,“不过,你只能这么对我。”
夏志轩听后一把把他横抱起来:“想被抱着还是背着?”
“背着吧。”林夕说,夏志轩把他放下来随后把他放在背上。他高兴的高喊:“回家喽!”
林夕坏笑道:“那我们这不是成猪八戒背媳妇了?”
“你承认是我媳妇了?”夏志轩回头说道。林夕拍拍他的肩:“才不要!你是我媳妇。”
“好好好,都听你的。”夏志轩托着林夕的屁股把他抱回卧室。
时间差不多了,要想今晚能回到家他们也应该收拾东西了。林夕想去翻衣柜,却被夏志轩按在了床上:“您歇着吧。就你挑的衣服,我夏天穿都不热。”
林夕委屈起来:“夏志轩,你凶我?”
“好了好了,不凶你。”夏志轩奖励他一个吻,林夕这才满意的窝进被窝里。
夏志轩在收拾东西,他没有事情做,这才发现屋子里少了什么东西:“夏志轩,阳阳呢?”
“阳阳,我放在邓侗那里养几天。”夏志轩胆怯的开口,生怕说过一句话这祖宗又要发脾气。
“那好吧。”令夏志轩诧异的是林夕这次竟然没有生气,反而规规矩矩的躺在被窝里:“你收拾吧,10分钟之后叫我。”
夏志轩答应的时候好好的,结果林夕这一睡就睡了一个小时。起床后林夕没理由的发脾气:“我说了10分钟之后叫我,怎么都过了一个小时了?”
“我看你睡得那么踏实,就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嘛。”夏志轩凑过来,林夕不经意的打了他一巴掌:“才不要……”
反应过来后,林夕忸怩的说:“那个,刚才把你打疼了吧?我不是故意的,要不你打回来吧?”
林夕闭上眼睛,却得到了夏志轩的又一个吻:“我爱你都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去打你?打你还不如我打自己呢。”
林夕幸灾乐祸的笑笑,也回送给他一个吻:“爱你。”
林夕自己做了个造型,看起来差不多就准备拉起行李箱就走。可夏志轩挡在门前面,给他围上了围巾,戴上手套,然后夺走他的箱子:“穿厚一点,不然又要发烧了,到时候可难受了。”
“好的,媳妇。”林夕俏皮的对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他一溜烟的跑出去,夏志轩负责锁门。
一切都做好了,林夕坐上了温暖的车子:“夏志轩,我现在可以脱了吧?这个好厚,我想吃东西。”
“不行。”夏志轩调控着方向盘,“夕夕,我真的不是和你开玩笑,这边的天气太冷了,容易把人冻坏的。你的身体又不好,还是别脱了。”
“好嘛。”林夕屈服。他趁着夏志轩开车,给他们两人拍了一张合影。林夕满意的盘弄着手机,夏志轩不管他。
“夏志轩,万一到时候你父母不同意怎么办?”林夕担心的问道。夏志轩看了一眼后视镜:“我已经提前和母亲说过了,她现在也不管我的婚姻了。父亲那边嘛,他已经好久没管过我了。所以没事儿,不用担心。”
“好吧。”林夕点点头。
夏志轩专心开车,他在后面该玩玩该吃吃。他悄悄拿出那个日记本,在倒数第二页写上一段话:
今天要见父母了,祝我们成功。
我的爱人,我们要长长久久,岁岁年年。
——你的夕夕
做完这一切,他满意的合上日记本。
他其实知道夏志轩是在他睡觉的时候偷偷把日记本捡回来的。可是他也很无奈,如果没有得那些病,他肯定会把日记本保护的好好的,也和夏志轩好好的。
林夕不太喜欢吃零食,可夏志轩喜欢。他趁着夏志轩在开车,随后从零食袋里拿出一片薯片放到夏志轩的脸旁边故意引诱他。林夕卖瓜,自卖自夸:“这个薯片真的好香好香啊!不知道某人要不要尝一尝?”
“某人知道很香,但是某人觉得老板娘更香。”夏志轩坏笑道。
林夕不好意思的骂了他一句,然后他喜滋滋的把薯片拿开,放进零食盒里。他偷偷地拉开行李箱的一个小口袋,里面放着绿色包装的圆圈状小东西,林夕坏笑一番。
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过去了。林夕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倒在车上睡着的,身上添了一张毛毯。
结果,他一睁眼就发现了一个女人的脸:“妈,你看看,我都说了他在睡觉嘛,你非要看。”
林夕迷茫的坐起,原本柔顺的头发开始炸毛,头顶的一缕头发翘了起来。夏志轩给林夕解释道:“夕夕,这是妈妈。”
夏母一身红色棉袄出现在镜头里,漆黑的长发顺在白皙的脖颈上,耳朵上红色的吊坠不时地闪着光。洁白的面庞爬上了几丝皱纹,斑也冒了出来。
林夕赶忙说:“妈妈好。”
夏志轩和夏母一起笑了,夏母慈祥的点点头,温柔的人声音也温柔:“夕夕,你们还有多久才到啊?妈妈这边菜都做好了。”
随后,夏母便将镜头转向了一大桌子菜。夏志轩抢答:“大概还有半小时。”
“好好。”夏母笑的合不拢嘴,林夕一醒来他就不想管夏志轩了。夏母说:“夕夕能喝酒吗?”
“妈,他……”夏志轩刚想解释就被林夕打断:“我能,我可以喝。”
“好好,等你们回来了酒也烫好了,那你们专心开车吧。”几人聊了一会儿天,夏志轩才关闭了视频。
直到关掉了手机林夕也是半醒状态,夏志轩捏住他的肩膀:“夕夕,你不能喝酒!而且咱们家的酒特别烈,你根本喝不了。”
林夕揉了揉眼睛,打了几个哈欠。看着四周漆黑的路,他懒散的趴在夏志轩身上:“好嘛,你又开始凶我。”
“没有,没有凶你。”夏志轩拍拍他的背,“一会儿咱们就到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好嘛,我要睡你……”林夕说道,夏志轩捏了一把他的腰,林夕抖动几下。
“睡吧。”夏志轩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