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逸持拿起了筷子,率先吃了一口,面不改色地又夹了一筷子到权宁生碗里。然后端起水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便又伸向其他菜。
众人此时已经饥肠辘辘,兴许只是色香不行,味道也许还不错呢,一旦冒出这个想法,他们纷纷拿起了筷子伸向桌上的菜。
权宁生正要把程逸持夹的菜送入口中,一阵呸呸声此起彼伏……众人纷纷把手伸向中间的水壶。
此时卫高刚吃完手上的饼,见他们糟蹋食物,马上拿起筷子,边夹菜边道:“你们也太挑了,有吃的就不错了。”
菜入口,筷子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声刺耳。
这次是两双。
“别吃了。”程逸持打掉权宁生的筷子,终于崩不住了,他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一放下水杯,眼前递过来一个杯子,程逸持快速接过,刚喝完,又有一满杯到了眼前。如此喝了五杯,才停了下来。
看着旁边人微微泛红的脸和耳尖,权宁生这才想起道歉,“对不起。”声音低沉而诚恳。
抬起袖子抹了抹脸上细密的汗珠,程逸持平静道,“你该跟卫高道歉,他刚才吃的量,是我的两倍,你到底放什么东西了?”
卫高放下水壶,目光呆滞地看了过来,又急忙收回去,转向了桌上的包子馒头。
“掌门,我、我去后面院子抓两只鸡过来。”眼看这一桌子菜无法再吃,云安说完起身就往后面走。
程逸持道:“你一个人吗?”
“我陪云安去。”朱桥站起身,“就在屋子后面,家养的,我陪他去就行了。”
两人出了屋子,后院里响起几声鸡叫。很快就没了声音,安静下来。
过了两盏茶工夫,“他们到底行不行?抓只鸡这么难吗?”潘兰衣坐得离后院最近,他不耐烦地走到后门,伸出手,门已经先他一步被推开了,程逸持和权宁生一闪而过。
潘兰衣心道不妙,拿了火把来到院中,院子里根本不见朱桥和云安,鸡三三两两聚成一堆,后院的门也没有打开。
月光下,一大一小两双脚印最后直直地消失在院墙尽头。他们是自己翻墙出去的,看到最后的半个脚印,程逸持已经能断定,他们还用了轻功。
手里浮现一抹白光,权宁生正准备用法力搜寻。程逸持的手握了上来,一触即放,道:“别轻易暴露行踪,你之前不跟他们正面冲突,而是选择用结界避开,应该是怕被认出来吧。”
白光散去,权宁生道:“你不担心他们有危险?”
“担心,不过……”程逸持指了指外面,道:“星月派的轻功真正用来逃命应该是没问题的,我们连夜追吧。”
几辆马车星夜离开村子,往前面赶去。
“你知道他们在哪个方向?”权宁生看着正在打坐的程逸持。
锁定位置后,程逸持睁开眼道:“刚刚走,离得近还能感应到,往前面去了。”
“是香囊?”
“嗯。”程逸持将禁术缚在了香囊上,此时特意搜寻那两人的香囊位置,还能感应得到。
天将破晓,前面出现一座小镇,镇子入口的地界上写着:烟雨镇。
进了镇子,一阵风扫过,大街上卷起阵阵尘土,微光里,无人看守的沿街小摊,一些打开的门随风摇曳,发出吱吱声响。
落叶满地,到处都是萧条破败的景象。
这个镇子除了那两个不怕死的,和他们这一群,只怕也没有活人了。
“咦?”程逸持突然猜道朱桥和云安为什么不告而别了,只是眉头皱了起来。
老于紧张道:“怎么了?”他一路把自己当空气,看到程逸持的表情,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不止程逸持,权宁生进来之后,整个人周身的气势也瞬间变了,带出阵阵寒意。
风卷起几片落叶,飘到了云安脸上,他抬手挥开,眼神四下扫去,两人都十分警惕,一路上几乎没有交谈出声。
在门内时,朱桥和云安待在一起时间最长,几乎都是一起出行,默契比别人要好得多,打个手势,无声交谈,有时甚至能做到仅凭眼神知道对方的意图。
一路追过来,看石英那速度,应该已经恢复了身手,朱桥打消了分头追的念头。石英那小子除了狡猾,身手也利落狠辣,云安要是落了单,遇上他,可绝不是那小子的对手。
只是石英实在太能躲了,好不容易追了过来,竟然又跟丢了。
朱桥跟着云安往巷子里找,还是没看到人,刚要出巷子,就撞见了要找的人,前面巷子里,石英正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两人飞快往前跃出几步,石英也是一脸诧异,似乎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们。
朱桥心道,看来这一路他们跟踪得很成功,石英一次都没发现过他们,难道杀手出身,平时都是习惯藏头露尾,小心谨慎?也说不定石英离开他们之后又杀了人,正被仇家追杀,因此分心了……
石英看到他们,脚步明显慢了下来,似乎在思考,但马上就加快脚步朝他们直直冲了过来。
这一举动让两人脸色一变,朱桥拔剑出鞘,石英也摆出了攻击的姿势,两人同时上前,石英本来是朝他们这个方向跑来的,突然改了主意,换了个方向。
朱桥来不及多想,这小子是在他们手上丢的,管他仇家是谁,也得把石英抓了带回去。他侧过身对云安点了个头,两人一齐施展轻功追了过去。
这次找准了方向,而石英明显有些慌乱,很快就进了死胡同。他左脚蹬地,向上跃起,脚刚离地,就伸出手向墙壁打了一掌,又落了回去。
脚尖点地的瞬间,石英身形迅速倒退后移几步。两道月白身影从墙头跃下,落在了他前脚离开的地方。
三道身影交缠在一起,快速过起了招。朱桥从未与全盛状态的石英交过手,虽然一开始就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但石英招式的凌厉果决还是远远超乎他的意料。
云安很快就落了下风,被看出破绽,当胸中了一掌,飞了出来,勉强扶住了墙。
剩下朱桥一人,石英却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并未全力应战,而是随时想退,眼神也在四处游走,很少落在朱桥身上。
朱桥心头火起,全力朝石英攻了过去,眼前人影一闪,不顾一切朝他身后跑去,到了拐弯处,突然紧急停下,地上擦出一道划痕。
石英脸色灰白,瞳孔微缩,紧紧盯着拐角处,右手快速掏出一个香囊握在手中。
那种熟悉的气悉就在这附近,石英跟踪了这么久,绝不会有错。拐角有灵力波动,几缕风平地而起,带起片片落叶。
朱桥冲了上来,抬手朝石英背部袭去,石英恍若未觉,盯着前方举起手里的香囊,道:“不要过来。”
“你手里拿着我的东西,还叫我不要过来?”话音一落,程逸持从转角处走了出来。朱桥停了手,愣在原地,没想到掌门他们速度这么快,他和云安连夜追踪,才刚进镇子没一会儿。
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石英,程逸持道:“既然在这里遇到了,就说明我们有缘,跟我……”
程逸持话还没说完。潘兰衣从他身后冲了出来,“石英你小子让我们好找!这次一定叫你长点记性。”他边说边往前冲,被程逸持带了一下,拦下了。
程逸持和权宁生停下了脚步,身后跟着关修文等人。他们正前方,刹那间隔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程逸持探出的微弱灵识及时感应到了,虽不知是什么,但仅凭感觉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石英此刻脸色仍旧不好看,只是看到程逸持的瞬间,不知为何,心跳稍微平缓了些。
关修文皱了下眉,道:“不好,我们被包围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心里跳了一下,关修文从来没说过任何负面的话,今天却连着说了“不好”和“被包围”。众人心里不由得罩上了一层阴霾。元薇早已抽出了鞭子,全身戒备起来。
不一会儿,眼前的屏障不再是透明状,而是呈纱状,带着浅淡的红色。
权宁生道:“别碰,那是化骨纱,足以让凡人□□化为粉末。”
化骨纱在天界倒没什么杀伤力,偶尔遇到些,也只是附上些颜色作装饰用,几乎都是早年存货,用完了就丢掉,用其他损耗小的纱替代。因此少有人练制,也十分少见。
没想到这些仙到了凡间,反而练出这种东西,它维持不了透明,应该是见过血,而那红色可能不是附上去的颜色,而是血。
一阵空灵的笑声响起,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
“没想到,竟然全都是高手,这些可比之前那些人质量要高多了,没想到能一网打尽。今天运气真好,收获过的地方竟还能有二次收获。”
随着话音落下,空中浮现出几个身影,石英看到那几人时,瞳孔猛缩,祝山全力一击将他送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祝山使用灵力,也是祝山唯一一次没有逃跑。
那些人调笑轻蔑的声音跟今天一模一样,让人愤怒中夹着不可抑制的胆寒。
“要是普通人就省事多了,最麻烦的就是这些习武的。”习武之人除了有内力是道阻碍之外,心志往往也比常人坚定得多,并不好施展法术一下全部掳走。
得先杀鸡儆猴,瓦解他们的意志,意志一散,就好办多了。
其中一人看了一圈,“从谁开始抓好呢?”目光在程逸持身上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