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悬浮着一个小小莲盘,通透的盘身还有一丝黑色,一缕未散尽的黑雾彻底没入了仙莲盘。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黑色细箭,这些箭转眼就化成黑色烟雾,回到了仙莲盘内。
齐均拿回了仙莲盘。
除了程逸持,星月派其他人全都中了箭,而克炎派的人,也无一幸免,包括齐均。
看来仙莲盘是无差别攻击,程逸持看向身边,道:“权兄,你还能走吗?”
权宁生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杆黑色的箭,除了中箭时稍微有些疼痛,此时并无异常,那些刺入人体的剑,没有消失。
“不疼,但恐怕不会没事。”话音刚落,权宁生感觉胸口的箭似乎动了一下。
程逸持一把将权宁生拉了起来,只听到“叮”的一声,两人都愣住了。
原本刺入权宁生胸口的黑箭,突然整个自己弹出体外,落在了地上,之后,并未化作黑烟,而是直直朝仙莲盘飞去。
两人离得近,程逸持没看漏那箭尖带出的一点属于韩序天的灵力。
箭离体时,韩序天胸口的伤也自动愈合,透过那箭刺破的缝隙,只露出一点雪白光泽的皮肤。
程逸持伸手就想扒开看看,手伸到一半,及时收了回来。
他突然想起权宁生似乎不太习惯与他人发生碰触。程逸持看了对方一眼,还没开口,就听到了权宁生的回答:“愈合了,也没留疤。”
四周,除了权宁生,其他人的箭都毫无动静。不,不是毫无动静,众人脸色青紫交错,甚至疼痛难耐,站立不稳。
其他人看向权宁生的目光不由得复杂起来,潘兰衣急道:“掌门师弟,你还离他那么近,快走开,那个戴面具的明显有问题!”
程逸持没动,权宁生道:“不是我。”那声音轻得仿佛只是说给身边一个人听,声音虽轻,却带出一丝急切。
程逸持转身看向他,道:“我知道,你不必解释。”
他们两人声音虽小,潘兰衣还是听到了,他挣扎着站起身,指着权宁生道:“你没问题为什么藏头露尾,分明就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心虚!”
这时,齐均顶着满头的冷汗,仿佛清醒了些,他指着权宁生道:“就是你,仙莲盘从没出现过这种现象,也绝不会失手,你跟玄青派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们走时,仙莲盘就已经落在了玄青派手里。从程逸持和关修文手上劫走仙莲盘的那几个黑袍人,就算不是玄青派的,也和玄青派脱不了干系。
而仙莲盘除了克炎派,玄青派也知道怎么操纵。
刚才那一幕,就算他们不知道权宁生曾冒充过玄青派的黑袍人,权宁生也很难解释清楚,洗脱嫌疑。
而看权宁生的表现,他应该也没有料到那箭会自己掉落,程逸持看着半瘫在地上的齐均,心道此人还真是胆大心细,即便是出乎意料的突发之事,也能马上利用起来。
程逸持随口道:“就不能是仙莲盘忌惮他吗?想得那么复杂做什么?”
闻言,众人齐齐朝程逸持看过去,心道,你想的更复杂吧。身旁的权宁生也看着程逸持,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均哈哈大笑,笑得手脚发软,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指着程逸持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仙莲盘,可是仙器。”
仙器,世人从来只听过传闻,很少有人真的见过,更少有人知道真假。
程逸持第一次见到仙莲盘周身灵力时,就大致有了这个猜测,齐均这么肯定,那就是十打十了。他眼神冷淡,看着仙莲盘,道:“仙器又怎么了,也许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呢?不然怎么会出现在凡间?”
那仙莲盘本来在空中旋转,散发着淡淡通透的光晕,此时突然转动加速,裹挟着大量黑气,向程逸持袭来。
权宁生正准备动手,被程逸持往身旁一推,与此同时,程逸持左手闪出蓝色光芒,朝仙莲盘挥了一掌。
仙莲盘一击之下,瞬间恢复常态,旋转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齐均第一次见到仙莲盘主动袭击还失败了,心里诧异不已,突然眼前出现了一片阴影,程逸持随手指了指朱桥胸口的黑箭,道:“拔出来。”
齐均不作声,程逸持道:“知道仙莲盘为什么忌惮他吗?因为,如果是他做的话,你现在恐怕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周围人就要出手,齐均再次制止了,他盯着权宁生,似乎在思考程逸持说的话是真是假。
程逸持道:“齐掌门,你现在还没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常吗?”
齐均突然吐出一口血,程逸持不急不缓后退了两步。齐均道:“你、程逸持!你居然下毒!”
程逸持声音平静至极,道:“你不也出阴招了吗?我再说一遍,拔出来。”
齐均吐血之后,脸色发黑,他心知程逸持所言不假,勉强坐起身,双手合十,在胸前结了个印,默念了几句咒语。
那些黑箭应声而落,只剩下伤口流着血,众人纷纷采取各种手段止血。
程逸持转身就走,齐均急道:“解药呢?”
“自己找大夫买。”
离开时,程逸持回头看了仙莲盘一眼,那眼神冰冷至极。仙莲盘似乎有所感觉,在空中转动时,微微停了一瞬。
权宁生走在身边,低声笑道:“你胆子不小,竟敢威胁仙器。”
程逸持没答,而是看了看权宁生刚才中箭的地方,目光上移时,正好撞上了权宁生的眼神,他不自在地移开了,道:“刚才多谢你了。”
权宁生道:“朋友之间,不必说谢,再有下次,我要生气了。”
“你知道我会犹豫?”程逸持刚才用掌门印上的灵力,实在迫不得已,要是早出手的话,根本无需权宁生替他挡箭。
“你每天打坐那么久,不难猜出你想干什么,只是要冲破那掌门印,现在还为时过早。你需要它。”
程逸持不置可否,只低声道:“实在抱歉,把你也扯了进来。”
“你这句抱歉,说出来心里不虚吗?”程逸持刚才分明借机,故意给权宁生拉仇恨,不仅说仙莲盘忌惮他,还加了句“如果是他做的话,你现在恐怕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程逸持笑了笑,道:“跟我做朋友是要付出代价的,况且我也没撒谎。”
身旁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程逸持诧异转身,随即直直撞入一双深沉的眼眸。
权宁生定定地看着他,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要跟我做朋友。我就当这是承诺了,并非我一厢情愿。”
程逸持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细想,权宁生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什么代价都愿意付。你需要我做什么,不必客气,我必定奉陪到底。”
两人谈话间已拐了个弯,到了人来人往的正街,看着那无比执着与认真的眼神,程逸持突然间觉得,回答得慎重些,他避开了眼神,道:“先回客栈吧。”
权宁生也没再提起刚才的话题,而是看着街道两旁,跟先前一样看到新奇的东西就问,两人一问一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仿佛都忘了之前未尽的谈话。
一群人簇拥着齐均,来到一间临时买下的别院落脚。
齐均刚包扎完右腹伤口,就来到了一间厢房,地上跪着一名年青男子,身着克炎派服饰。
齐均抬脚就朝那人踹去,跪地之人一动不动,硬生生受了这脚。旁边两人纷纷劝道:“掌门息怒,小心伤口,要打要杀或者有什么气要出,弟子可以代劳。”
齐均没有理会,缓缓往前走,坐到了中间的椅子上。
地上那人嘴角咳出血迹,抬手擦了擦,又跪直了身体。齐均怒道:“仙莲盘是有事没事随便就能扔出去的东西吗!”
那人道:“那种情况也不算没事啊,弟子是看到您快昏倒才出此下策的,绝对没有半点不忠之心,请掌门责罚。”
别院后面有个院子,院子围墙开了扇小门,门外齐十六听着因距离较远而听不太清楚的责骂声、辩解声和劝解声,嘴角勾起,将手中的信鸽往天上抛去。
安静的空气中突然嗖嗖响了两下,是利箭破空之声。
一支箭飞向空中,另一支带着杀气往他后背袭来,齐十六来不及避开,抬手扔出佩剑砍断了空中袭向信鸽的利箭。
接着身形控制不住往前倾倒,齐十六扶着墙站稳,背后生生挨了一箭,他转过身来,盯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齐均。
齐均看着齐十六怒道:“我说怎么仙莲盘被劫,我不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反而被他玄青派占了先机,原来是出了叛徒!”
“齐十六,你当初走投无路投奔我,我可没亏待过你,就差把你当亲儿子养了,你竟然背叛我!”
齐十六冷冷道:“别说是当亲儿子了,就算亲生儿子还不是任人宰割,有什么好稀罕的。我只追随强者。”
这话简直就当场点燃了齐均心里埋着的炸药,齐均本就是个喜怒形于色之人。这次发觉端倪,为了查出内奸,齐均好一阵忍气吞声的做作,此时听了这嘲讽羞辱,简直跟当面挖他祖坟没什么两样。
齐均气得恕目圆瞪,竭斯底里道:“居然还有你这种无耻之徒,强者?我呸!你就是看上了叶香那个不要脸的老女人的美色!”
齐均嘴里虽怒不可遏,出拳却不露丝毫破绽,就连齐十六故意往他受伤的右腹攻击,他也硬撑着没给任何可乘之机。齐十六突然吐出一口血,看着齐均道:“那箭上有毒?”
齐均眼露嘲讽,问道:“这次又给那娘们报了什么信?”
齐十六倒在地上,嘴唇已经发青,却咬牙不语。齐均讥笑道:“没想到,你对她倒忠心,单从这不要脸的程度看,你们还真有些相配啊。不过,看在你还算有点骨气的份上。”
齐均掏出一个瓶子递到齐十六面前:“齐十六,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从此忠心于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看着面前的人,想到他平时对外睚眦必报,对内处处刁难威胁门内弟子仆人的性格,齐十六冷冷笑了笑,道:“我现在不姓齐了,我叫叶十六。”
话音刚落,一把剑已经穿过了他的胸膛,齐十六闭上了眼。
齐均咬牙切齿道:“那你就该死了。”说完他利落收剑,转身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