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施长渊的床在之前已经睡得很习惯了，又或许是人类的体温实在是暖和，林泠的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没有因为恐怖电影做噩梦。
反倒是梦到了某个人类的小时候。
小丧尸呆呆地坐在床上，目光不停地朝着门外的施长渊飘去。
都怪施长渊在睡前放了这么一个重磅的消息，说他在很久很久之前见过自己，搞得林泠一整晚的梦境就是在回忆，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见过他。
他梦到了学生时期，穿着校服的施长渊。
面孔比现在要青涩一些，穿着统一的蓝白校服，总是冷着脸不理所有人，比现在要更像冰碴子一些。
而小丧尸伪装人类时的高中时期，话比现在要少一点点，喜欢垂着脑袋走路。
或许他们就是在这种情况，在某个走廊上擦肩而过。
所以施长渊说见过自己。
不过这个梦镜有bug，他和施长渊在人类的年纪上，还是有点差距的，他们两个根本不可能同时在一个学校。
可能是潜意识接收到这个信息，林泠的梦就又变了，他又梦到了小学时期的施长渊、幼儿园时期的施长渊，这些片段就格外的模糊。
看不清，醒来之后也回忆不起。
大概是清醒的林泠也想象不出施长渊幼崽时期，会是什么样子的吧。
不过梦里高中时期的施长渊实在是太清晰了，让小丧尸醒来之后，忍不住将两张脸进行对比。
“……还是现在这样好看。”
“什么好看？”
在林泠回忆昨晚梦镜的几分钟，施长渊就带着早餐走了进来。
看见施长渊脸在自己面前逐渐放大，眼里还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小丧尸一下就回了神。
虽然现在的施长渊笑起来总给他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但相比冷冰冰、眼睛灰蒙蒙的小冰块来说，他还是更喜欢现在的施长渊！
“没、没什么呀。”
小丧尸有些心虚，眼睫飞快地扑动，然后转移了视线。
施长渊笑了笑，没有戳穿，只是道，“泠泠想好了想要什么了么。”
“……没有。”
林泠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摇了摇头。
他确实已经想不到自己想要什么了，这里什么都不缺，想要什么都能有。
施长渊不给他的，段老教授也会拿给他。
小丧尸歪着脑袋思考，视线又开始飘忽，他眨了眨眼，忽然问道。
“什么都可以吗？”
“嗯，什么都可以。”
“我想回家，这也是可以的吗？”
几乎是在施长渊话音落下的瞬间，林泠的话就说出了口。
这句话的语调很轻，很飘，就好像只是因为实在是想不到了的随口一提，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会被实现。
面前的人类只是沉默了一秒钟。
“可以。”
施长渊对着想要回家的林泠说，可以。
小丧尸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月底会有一个外勤任务，途径B城，泠泠先跟着去任务点，等路过B城再回家。”
“外勤任务？”
当小丧尸听见施长渊的话，第一个捕抓到的字眼不是“回家”，而是他曾经听过许多次的“外勤”两个字。
而这两个字，都是之前他打探施长渊信息都时候，大家提到的。
“他们说，外勤任务都很危险。”
“你还是直接把我放到城门口，我自己会找到回家的路的。”
“泠泠在担心我吗？”
施长渊看着面前小丧尸，笑道。
“才没有担心你！”
林泠跳下了床，气鼓鼓地去洗漱吃早餐，一边嚼嚼嚼，一边暗中观察，总觉得今天的施长渊很奇怪。
这就就答应了自己的条件？
不对劲，再看看。
凭借多次和施长渊斗智斗勇的经验，小丧尸敢肯定对方又在想什么邪恶坏点子，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自己离开。
等着吧，他肯定会找到证据的！
小丧尸正想着，就看见施长渊从客厅走进了厨房，顿时行动快于思考，“嗖”地一下就跟了上去，连早餐都顾不上吃了。
“你在干什么？”
少年一下就从施长渊的身后窜了出来，伸着脖子探头。
感受到林泠的脑袋几乎是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这种已经成为下意识的亲昵，让施长渊的动作微微一顿。
“把泠泠的营养剂分装。”
自从上一次林泠将营养剂当饮料喝，一次性摄入过度，施长渊就将所有的营养剂进行了剂量分装。
用一个透明的小袋子封好，小丧尸想要喝只需要用尖尖的獠牙刺破。
“原来都是你装的吗？”
小丧尸愣了一下，呆呆地望向施长渊。
“不然还有谁。”
施长渊没好气地在林泠的脸颊上捏了一把。
“要是让别人来，随手拿了几滴去化验，整个实验室就别想安宁了。”
说完，还要故意揶揄一下小丧尸。
“防的就是像泠泠一样好奇的家伙。”
“我才没有！”
小丧尸嘴上辩驳，但探出的脑袋让这句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典型的理不直气也壮。
除了面前分装的营养剂，小丧尸还环顾了一下其他东西，突然发现原本空荡荡的厨房多了不少小物件。
除了面前的分装装置。
还有林泠在市集上淘来的漂亮杯子和盘子，五颜六色五花八门。
有时候吃午餐，小丧尸会将小机器人送来的餐食转移到自己的盘子中，重新进行摆盘。
再比如，新添置的微波炉，帮吃饭吃一半就跑神，或者因为赖床食物都冷掉了的小丧尸重新加热食物。
就连原本空空如也的冰箱也被营养剂和磨牙小零食装得满满当当。
台面上有不少小丧尸喜欢吃的各种酱料。
甚至还有了一口小锅，给半夜想加餐但又不想麻烦厨师的小丧尸煮面条的。
林泠的一切，似乎从许多方方面面，都完全入侵了施长渊的生活。
看着整个厨房几乎都是给自己用的东西，后知后觉才感觉到自己“养起来”有多麻烦。
虽然一开始有在故意找茬、搞破坏，再后来更多的是欺负施长渊几乎不会拒绝自己。
丧尸皇大人难得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要是施长渊也是丧尸，能跟着自己回去就好了。
林泠的大脑中再一次跳出这样的念头。
他抬起脑袋，仔细盯着面前的人类看了又看，最后还是叹出一口气。
“好可惜哦。”
“可惜什么？”施长渊接话道。
“普通人间接感染成的丧尸，很难成为高阶丧尸。”
丧尸皇大人一个不设防，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听起来还是有关丧尸进化的小秘密。
施长渊语气微扬，带着几分兴趣，反问道，“这也是你的基因告诉你的？”
“对啊。”
纠结了一会，林泠还是将话说完整了。
“病毒爆发的时候，有些人类感染了丧尸病毒会直接变成丧尸，有些会有其他变化，可能就是你们说的异能。”
“第一批变成丧尸的人类，他们的基因从丧尸种族选择的角度，肯定是最适合的。”
“而产生异能的基因应该是最强悍的，这种转化成丧尸也很厉害的。”
“但如果是被丧尸咬了，间接才感染的普通人，就是说明他们的基因就属于在丧尸里不受欢迎，在异能里也不受欢迎。”
说完，小丧尸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普通人施长渊，眼神中带着几分肉眼可见的怜爱，声音都小了几分。
“反正我是这么理解的。”
不过施长渊倒是没有收到什么影响，笑了笑，反而冲着林泠说道。
“人类研究出的结论也是这样。”
“所以，在去B城的路上，丧尸皇大人可要记得保护一下我这个普通人。”
“哼哼，现在知道我丧尸皇的厉害了吧。”
“你跟在我身后没有丧尸敢动你！”
林泠在一声声“丧尸皇大人”的称呼中迷失了自我，满口就答应了下来。
“不对。”
丧尸皇的大脑缓缓思考了一下。
好像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劲？
2.
小丧尸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只能又老老实实地回去吃自己的早餐。
早餐有点冷了，还得端去微波炉里热一下。
而施长渊也从厨房回到了书房，像是在和什么人联系。
小丧尸一下就竖起了耳朵，很可惜的是什么也没有听见。
可疑！
十分的可疑！
这下肯定是在想什么坏点子了，他得去抓现场！
小丧尸三两下将早餐塞进嘴里，跑到书房里盯着施长渊，试图当面询问找出什么破绽。
站定在施长渊的书桌面前，小丧尸想要说些什么，但嘴里的东西还没有嚼干净咽下去，只是一副很着急的模样。
施长渊抬眸看了他一眼，就明白少年想要问什么了，笑着道。
“出城的话，我要去军部借调一些人手。”
“泠泠吃完早餐可以去实验室等我。”
林泠：！！！看吧，果然是有计划。
这句普通的交代要是放平常，林泠肯定会乖乖照做，才不想去军部接触那些危险的人类，可放在今天，他很难不格外留心。
小丧尸正想找个什么办法让自己也可以跟着一起去，就听见了施长渊笑着继续道。
“或者，泠泠想和我一起？”
“一起？”
林泠有些惊疑不定，十分犹豫。
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天已经反常了两三次了，小丧尸想了想，还是觉得要跟着一起，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军部距离研究院还有些距离，需要交通工具。
当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出现在小丧尸面前时，林泠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当初将自己带走的那辆。
就连车窗上的防窥玻璃也一模一样！！！
林泠“触景生情”，一下就激动地跑了过去，指认现场般复述着“案发经过”。
“你当时就是坐在这里！”
“我从外面看不见，就靠近了一点点，门忽然就打开了！”
“失去意识之前，我最后一眼看见的就是你这个邪恶白大褂！”
听着少年给自己取的外号，施长渊愣了一下，笑着诡辩道，“这怎么能怪我呢。”
“当时我只是停留在原地稍作休息，结果就看见了一只小丧尸鬼鬼祟祟地靠近。”
“虽然泠泠很可爱，但作为普通人类的我也是会害怕的。”
“车旁边有我留下针对丧尸的迷药，泠泠停留半分钟就自然被迷晕了。”
施长渊将自己说得可无辜了，不过小丧尸一个字都不相信。
“在我晕倒之前，你就打开车门了！”
“那是因为不希望泠泠直接晕倒在地上。”
两人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反正在小丧尸眼里看来，自己就是遭到了绑架！
人类在丧尸群的地盘，把丧尸皇绑走了！
“当时我研制了一些药粉，是驱散丧尸的，不知道作用范围有多大，就去B城做实验，然后就遇到了泠泠。”
“当时实验失败了。”
最真实的谎言就是半真半假，此话一出，林泠虽然觉得还是不对劲，但从逻辑上已经能说得通了。
因为实验失败，动静被自己察觉到了，在不知敌我的情况下将对方迷晕离开……
听起好像是没有问题。
“真的？”
小丧尸看了一眼施长渊，又看了看面前的越野车，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不过嘛，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再纠结也没有必要。
“走吧，去军部！”
说着，小丧尸就爬上了这辆越野车的副驾。
这辆车是改装过的，很宽敞，由原来的七人座变成了四人座，多出来的空间摆放着许多箱子盒子。
如果上面还摆放一些试管之类的瓶瓶罐罐，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小型实验室。
越野车出了研究院，往城区行驶了大概一个小时，又一堵围墙就出现在林泠的视线当中。
而这片区域，巡逻的哨兵看守得更为严密，来往靠近的车辆都要停靠检查，靠近五百米外来车辆就不允许入内了，车上的人只能下车步行。
施长渊的车牌似乎比较特殊，在验证了身份之后，就可以直通大门。
“军部的人可能有些吓人，泠泠不用搭理。”
在下车前，施长渊还特意提醒了一下。
这能有多吓人？
小丧尸在心里嘀嘀咕咕，刚开始还不理解，可进了军部大门，小丧尸一下就理解了。
停放在大门的火药炮弹，就吓得林泠直吸气。
他简直不敢想象，这些东西打在身上会有多疼。
“这些都不是用来打丧尸的。”
施长渊揉了揉林泠的头发，安抚道。
“我知道。”
林泠小声回答。
“没办法，在基地建立起来之前，普通人类想要在这末世中活下去，必须要获得一些热武器。”
“但热武器也不止能对付丧尸。”
不少人类基地的秩序稍微一恢复，就又开始全面管辖各种热武器。
林泠看着军部里严苛的秩序。
忽然在想，不论人类还是丧尸，都会为了自己的生存内斗，弱肉强食。
那人类和丧尸的区别又是什么？
他还没有想明白，就迎面走来了一个高大的人类，光是从体型上判断不出是不是异能者。
对方看见施长渊，爽朗一笑，熟稔地打趣道，“什么风把施教授吹来了？”
好高哦，像个巨人。
林泠半躲在施长渊的身后，随着对方的靠近，几乎要仰着脑袋才能看清对方的模样。
“哟，还跟了个小家伙。”
“你在研究院那边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林泠脑袋灵光一闪，听出了一个信息。
施长渊在研究院不受欢迎，但是在军部貌似还挺受欢迎的。
“我月底要出城，来借调个小队。”
“行。”
对方很是爽快，“不够老杨已经出城了，月底怕是回不来，只能给你组其他人了。”
“嗯，你看着找。”
“我找的人你还不放心？这个小家伙也要带上？”
“嗯。”
“你小子，这么个漂亮小娃你也舍得带出去风餐露宿，在研究院混不下去了？”
两人简短地交流了几句话，就将月底的出城安排妥当了。
林泠的目光在施长渊和对面的大高个身上来回移动，满眼都是探究和好奇。
“嘿小娃，我姓武，武舟，你叫啥。”
“我叫林泠。”
“得嘞，以后就是一家兄弟了。”武舟挠了挠头，对着林泠笑道，“晓得第一次见我的都好奇，你想问啥就问施教授，他懂得多。”
“我就先去忙了。”
说完，对方就又风风火火地转身离开，扯着大嗓门招呼别人去了。
小丧尸闻言，一下又扭过头，看向了施长渊。
“他不是异能者。”
“是抑制丧尸病毒血清和强化异能药剂的第一批实验自愿者。”
武舟之前是个拳手，在末世来临后，既没有变异，也没有觉醒异能，就是个普通人。
在没有热兵器的情况，全靠着之前的力量和格斗本领在末世闯荡，在前往人类基地的途中被队友背刺，感染了。
属于人类的生命体征消失之前，正巧遇到施长渊路过测试半成品药剂，捡回来一条命。
“他的体格变化是普通人使用强化异能药剂产生的。”
“虽然算不上什么负面效果，但药剂研发成功后，因为药剂本身的稀缺性，他们不允许药剂浪费在增强普通人的体格上。”
话音一落，小丧尸就明白为什么施长渊会更受军部的人欢迎了。
因为这些人出城直面丧尸，或多或少都被施长渊研发的药剂救过命，这些救命之恩比起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简直是不值得一提。
不少异能小队都接过保护科研人员的任务，有些科研者总一副高人一等的嘴脸，自诩救世主的姿态，却无比贪生怕死。
像施长渊这样的身份地位，却是不怕死的性格，也是极其罕见了。
小丧尸点了点头，总结道。
“全靠同行衬托。”
听着这个结论，施长渊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是普通人，也能加入异能小队吗？”小丧尸看着武舟离开的背影，还有些其他的疑惑。
“能。”
“他的枪法很准。”
“丧尸不怕大规模的热武器，生化武器也完全不起作用，唯一能起作用的方式，就是攻击丧尸的命门。”
施长渊说到这里，担心吓到一旁的小丧尸，刻意顿了顿，就没有再往下说。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身旁的林泠却是一口就说了出来。
“一枪爆头。”
“原来泠泠知道。”
施长渊这下是真有些诧异了。
“你也知道？”
小丧尸也震惊了。
不应该啊！这个秘密不是只有战斗人员才知道的吗？怎么连施长渊这个普通人都清楚？
“我当然知道，研究丧尸的大脑构造是研究院第一个课题。”
“你果然会解剖丧尸！”
“不对。”
林泠瞪着漂亮的眼睛，大脑已经混乱了，试图在这一堆信息中找出最关键，最重要的那个。
“那你还在我的脖子上带这个金属环。”
“这都不是丧尸的命门，对我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听着少年的话，施长渊垂眸看向他脖颈的金属环，伸出手指随意地拨弄了会，笑道。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项圈，确实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只是吓唬泠泠的。”
说完，施长渊就将手指收回，语气不变，眸色却一下就暗了下来，带着不明的情绪。
“不过，我更好奇的是，泠泠明明知道自己的命门是脑袋。”
“为什么还敢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送到我手下。”
顺着施长渊的话，小丧尸一下就回忆起他们相遇的第一个晚上。
他强行住进了施长渊的公寓，在吹完头发后，是施长渊伸手按住了他的脑袋，指尖擦过头皮，给他梳理发丝，扎上小辫子。
以及，在他背后幽幽地那句。
“好乖啊，泠泠。”
来啦，二合一，今天还有（我更更更更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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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