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12点,陆家大宅,灯火通明。
“陆宸谦,你儿子都三天没吃东西了,你还不赶紧想个办法?”
从晚上9点开始,胡蕴蓉就坐陆克俭床边哭个没完,折腾到现在,仍是一手托着个饭碗,一手拿勺儿往她亲儿子嘴里灌参汤,只是陆克俭好像是被鬼夺舍了,无论他妈怎么哭闹,他人都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任那些汤汤水水顺着嘴角流了一脖子。
陆宸谦看他跟快死了似的,气的张嘴就骂:“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还给他灌什么黄汤?爱吃不吃,不吃饿死他得了!”
胡蕴容眸中含泪,狠劲剜了陆宸谦一眼:“俭俭都成这样了,你个当爸爸的不知道心疼,还站在这儿说种话,你,你还有点人性没有了?”
“我还没人性?我……”
陆宸谦拿手指着自己鼻子尖儿,心里又恨又委屈,一口气没捯上来,连着心口又是一阵针扎似的疼。
陆克俭什么德性,他当父亲的怎么会不知道,什么包个明星养个男宠,上澳门X京输个三五百万,在他眼里都不算个事儿,只要陆克俭能稍微争点气,在启晟CEO的位置上做出点成绩,他个当爹的也算是与有荣焉,父子俩这辈子的荣华富贵,也还算是能传承下去。
奈何启晟这么大的财团,交到陆克俭手上不过一年,就被他败坏的如此迅速,这是陆宸谦万万没有想到,也是绝对无法接受的,在实际的利益面前,就算是从小惯到大的亲儿子,也难保他不会就此翻脸。
“啊——”
听父母吵了半天,床上挺尸的陆克俭突然将眼睛睁的老大,双手在空中不断挥舞着,像是在与索命的小鬼儿搏斗,就连嘴里也爆发出了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都是你害我的!要不是你买通了那些老古董,我怎么会被人从总裁的位子上踢下去?……是你!是你找人黑的公司系统,让股票大跌的……程威,还有那个程威!MB的,敢背着我偷把股权捣腾出去,这些个王八蛋,等劳资病好了,非把他们剁了喂狗不可,啊啊啊啊……”
听他说话还多少带着点逻辑,胡蕴容满是绝望的脸上又重新燃烧起了些许希望,踩着高跟鞋几步跑到门口,赶紧将守在外面的家庭医生叫了进来。
老先生放了药箱,先是扒拉了下陆克俭眼皮,又看了看他舌头,几经检查后,终于给出了最终结论:您家二公子得的是心因性精神障碍症,也就是受刺激受大了,要是不好好医治,最后的结局,不是割腕儿就是跳楼!
胡蕴容一听这话,当场就跟天塌了一样,趴她儿子身上痛哭了起来,饶是陆宸谦腻歪的要死,也对眼前陆克俭的惨状没了办法,拧眉看向窗外的同时,不是跺脚,就是叹气。
眼见着火候差不多了,老先生往外间开了药,又向跟前这两口子嘱咐了几句就走了,胡蕴容将人送到门口,转身就把话头接了过来。
“俭俭都成这样了,你快想点办法安慰下他吧,要孩子真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俩后悔都来不及……”
陆宸谦瞪眼:“在家好好吃药呗,我能有什么办法?”
一向小鸟依人的胡蕴容不干了:“俭俭病成这样,还不是因为手里的股份被人夺了,又被造谣能力差,让那群小人合着伙儿的赶出了董事会造成的?你都60岁的人了,还能在董事长的位子上干几年,不如把剩下的股份都给了俭俭,等过段时间,再给他谋个监事的位子……”
“你可别乱出馊主意了,让我把股份给他?!呵呵,就他这大饼套脖子上,都不知道转个圈的主儿,我就是留座金山给他,也是早晚吃干喝净,败家败完了的命!”
陆宸谦冷笑一声,眉眼间难掩对胡氏母子的轻视。
“你都忘了,启晟本来是姓乔的,当初要不是我前头的那个死的早,景珩岁数也小,我能捞着这个董事长的头衔,还一干就是十好几年?你都不知道景珩身体好的时候,公司内支持他上位的呼声有多高,我这也是想了各种办法,才保住的这个董事长大位。”
“依我看啊,就现在这样也挺好,有这些股份在,再加上我手上的那几家个人投资的子公司,够给咱们养老的了,只要老二不太作,总还有不少家产能传到他手上,就算后半辈子吃喝玩乐啥都不干,也够他花销的了。”
头次知道丈夫是这个打算,胡蕴容长眉一挑,就差掐着腰跟他撕破脸皮了。
“你说这话就纯属偏心了,我儿子现在这样谁造成的?还不是那个陆景珩使计陷害的!你现在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推六二五的什么都不管了,拿这点小恩小惠糊弄谁呢?陆宸谦,早二十年你对我怎么不是这个态度?!还不是看我娘家不行了,不能给你捞好处了,就在这见人下菜碟儿呢!你家老大的亲妈怎么死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这其中的桩桩件件……”
听她当着下人的面要把自己老底揭穿,陆宸谦一步跨过,赶紧给她嘴巴捂了个严实。
“行啦,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再过半个月,就该我过六十大寿了,咱们热热闹闹的办上一场,把景珩也叫来,到时候我亲自给他说,就是一切职务全免,也得给俭俭安排个监事的位置,至于别的嘛……哎呀,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来吧!”
“好吧,别的我也不懂,你自己看着办吧!”
对于这样的安排,胡蕴容虽不满意,也只能先点头答应,一等陆宸谦出了门,她身后病歪歪的陆克俭立即来了精神,一个鲤鱼打挺,猛从糟乱的床铺上蹦了起来。
“老头子走了?”
“走了。”
陆克俭将身一探,给他妈脸上亲了一口:“怎么样,我这演的像吧?哼,只要咱们母子配合默契,不信老爷子不心软……”
“俭俭,事情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二十多年,你见你爸爸什么时候向着陆景珩说过话?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是谁能替老头子挣钱,谁能给他长脸,谁就是他亲儿子,你怎么被人从董事会撵出来的,都忘了?现在启晟是变了天了,有他陆景珩当家,早晚给咱们母子俩赶尽杀绝,可当心着点吧!”
胡蕴容面色凝重,并不认为他们母子俩的处境有了什么实质性的转机,而陆克俭也对自己被赶出董事会,且丢了CEO宝座的事一直耿耿于怀,现在听他妈这样一分析,心里更觉气恨的要死。
“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胡蕴容难掩怒容,“就冲陆宸谦现在什么女人都往身边划拉的臭德行,你还以为他能在关键时候靠得住?与其让陆景珩在启晟一手遮天,等他爸爸死了顺利继位,不如咱们现在就想办法给他……”胡蕴蓉两眼一眯,没将后半句话说完。
陆克俭却连连点头:“这个办法好,我早这么干不是一两回了,只是那家伙命硬的很,好几次都让他死里逃生了。”
胡蕴容斜了他儿子一眼:“哼,逃得过初一,还能让他逃过十五去?放心吧,有妈妈在,那个陆景珩早晚都是死人一个!”
“对,早晚他都逃不过个死!”
陆克俭两眼放光,说话时的表情不是和他妈相似,而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狠毒。
——
半月后,陆宸谦的寿宴于星辰御府如期举行。
宴会当日,大厅内各界名流云集,陆宸谦身着一身靛蓝色的西装站在人群中央,精神矍铄,风度翩翩,一手执着香槟,正与身边几人侃侃而谈。
“陆总这次复出,对启晟和我们,都是重大的利好消息,他的战略思维、市场洞察力以及对合作伙伴的尊重与支持,让我方对与启晟集团今后的合作充满了信心和期待。”
“我也非常敬佩陆总,想当初他才24岁,就已经开始接手公司酒店和传媒领域的业务了,前后三年时间,就实现了扭亏为盈,不光还完了欠款,还给公司净赚了好几个亿的利润。”
“是啊,景珩可是咱们业界的佼佼者,要不是因为身体的原故,陆董是万不会放他这位大公子当个富贵闲人哒!不过话说回来,他现在回归也正是时候,我相信以景珩的实力,要不了多久,就会使启晟度过难关,重回行业巅峰!”
……
听着周围人对长子的吹捧,陆宸谦嘴上不说,心里却实在是美的很,尤其是其中几位商界耆老,论资历还是自己的老前辈,竟也对陆景珩赞赏有加,这让陆宸谦不得不反思,自己从前是不是对他这个大儿子太过薄待了些。
“父亲,酒席开始了,您请入座吧!”
看大儿子西装笔挺的往自己跟前一站,态度上还十分谦恭的请自己入席,陆宸谦就是心眼儿再偏也倍觉长脸,再一对比坐在边儿上,顶着俩大眼袋,连打哈欠犯困,就跟吸了二两白面儿似的小儿子,陆宸谦恨的直拍大腿,直叹自己这样的好竹子,怎么就生出了他这么颗烂笋子。
酒过三巡,眼见在座宾客吃的差不多了,陆景珩朝身边的傅斯年递了个眼色,小家伙心领神会,出去了不过一会儿,便有后厨的工作人员向大厅内推上了一枚足有一米多高的三层生日蛋糕。
陆景珩随即起身,在帮着老父亲切蛋糕的同时,又向台上的主持人借过来了话筒。
“今日诸位来宾,无不带有寿礼前来,我身为长子,更当备好大礼奉上。父亲,您今天六十寿辰,如此大喜,理应大贺,儿子没什么东西给您,只将这盒子里的东西给您送上,看这份薄礼,是否还合您的心意?”
吹完了蜡烛,在众人的簇拥下,陆宸谦笑嘻嘻地揭了盒盖,打眼一看,竟是他之前谈了很久,却一直没谈下来的,与M国Rocke公司的债券投资协议。
陆宸谦眨了眨眼,神思恍惚道:“景珩,这项工作,你是怎么推进的?”
“因为之前的股价大跌,加之公司内部管理混乱,导致R方代表对购入我方债券的信心和兴趣不足,我用了一个多星期时间,先让财务部将公司近三年的财务状况整理了出来,好歹先让对方知道,虽然启晟暂有难处,但长期的盈利能力还是有的。”
“……因为我们目前的信用评级不高,所以只能在票息、到期收益率以及债券的流动性上多下功夫,Johnson先生身为Rocke公司的首席财务官,对债券投资方面有足够的经验,我想只要让渡出足够的利益,他或许会考虑下我们开出的条件。”
陆宸谦点了点头,后又疑惑道:“你们做的这些确实不错,但是能让Johnson点头,还远远不够……”
“正因为不够,我才将启晟的部分资产做了抵押,又让寰宇金融介入,作为我们发行债券的第三方担保。父亲,有Rocke公司的资金支持,启晟想要脱困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寰宇?你又是怎么说动寰宇,为咱们做担保的?”陆宸谦眼睛瞪的老大,难以置信陆景珩在面对困局时,竟有如此强大的执行能力。
“不用说动,寰宇金融的股份我有70%,在这些小事上,我有足够的话语权。”陆景珩笑了笑,以眼神向陆宸谦示意,“……父亲,您手里还有份合同,您也稍微看下。”
本以为还有什么好事,陆宸谦瞬间回神,赶忙将手中的两份合同上下倒替,只是下一秒看到的内容,竟让他险些气死过去。
“这个不孝子……”
回首看向只顾抽烟喝酒吹牛B,连蛋糕都不知道给亲爹准备一块的小儿子,陆宸谦觉着只有给手上这份3000万的借款合同撕个粉碎,再一股脑地甩他脸上才能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