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辙伸手推开梁钰的手,靠着身后残存的树桩,看向面前站着的一个他曾见过的男人——当初从与君山出来时遇见的辛岳西。此外,这块地方便只剩下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余酲眠,之前仅存的几个魂灵也消失无踪,大概是因为赵正彻底死了,所以那些魂灵跟着消失。
齐辙抬头看向辛岳西,“你杀的?”他是问赵正。
辛岳西点点头,“嗯。”
齐辙问:“什么时候来的?”
辛岳西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梁钰则道:“我不让他进来的。”她是指这场“戏”,也交代了她自己去了哪里。
齐辙说:“辛岳西,什么时候改的名啊?”他没理睬刚才回答他的梁钰,依然看着辛岳西。
辛岳西说:“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想好了这个名字。”
“真的是偶遇吗?”
辛岳西扭过头去,没有说话,梁钰道:“看你怎么想。他当初是入伍的,后来退出来去经商。凭着本身能力和关系人脉一路发展,闯进帝都。但帝都市场改变,他被迫转行。故友给他资金支持,他将之前低投资中的药业展开,恰好那座城市大力发展,将他招了进去。然后他就在那里扎了根。两年后因为下属的建议,他开始在最适合的江边晨跑,坚持到第七年,你恰好在晨跑时间遇见了他,而他正好因为下属闹事,在公司里放了一只小鬼吓人,给了他邀请当时伪装成江湖术士的你的机会。”
齐辙垂眉低头,过了一会儿,他转头对着梁钰说:“你不能插手……不能出手……不能……余酲眠死了。”
梁钰点头:“预料之中。”
“我不想他死。”
“他注定会死。”梁钰停了下,“你也是。你们只能留一个。”语气足够冷漠,就像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为什么是他?”
“你知道的,本该是他。”
齐辙扶着树桩爬了起来,即使一身衣服已经如同破烂,但他还是习惯性的掸去身上灰尘。
梁钰看着他的动作,说:“换一身吧,你背包里应该还有好几套。”
低头看着沾染血迹的破布烂衫,齐辙微笑道:“好吧,总不能这样去见周何其他们。”说完,他手上出现了一套与之前一样的金丝描边白袍,以及一张笑脸面具。齐辙拿起那张笑脸面具,仔细凝望。明明他的脸上也是这样温和的笑容,但齐辙就是觉得那张笑脸面具是在讥笑,是在嘲讽。
将面具往脸上摆去,齐辙抬头恰好看见站在那不动,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的辛岳西。“你还有事吗?”
辛岳西看着齐辙的眼睛,嘴唇微张,然后闭上,头微微低垂,眼睛看向下方,说:“之后我会闭关,直到突破天道。”自此一别,怕是再难相见,我可否再看看你?不!我想再贪心些。我想抱你。或许可以再贪心些……总归……你是听不见的。
“珍重。”言罢,辛岳西穿着西装的身影好似越来越远,又好似依旧站在那里。直到在突然之间,好似平常的消失无影。
梁钰和齐辙一起看着辛岳西之前站立的位子,她说:“他的修为早已足够,情劫却是经历千年也没能参破。强行成神,甚至突破天道,恐怕九死一生亦是大吉。”
“你不能帮他吗?”
“我没有那个能力。”
两个人的背影都是那样仿佛超脱于世俗之外,就像是一直以来都站在局外旁观。
齐辙换上白袍、面具,他又是那个全天下唯一个的傲视之姿千叶灵。面具之下声音传来:“他们呢?”
梁钰站在身边,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她永远穿着白衬衫加牛仔裤。风吹起千叶灵的白袍,却对梁钰的长发视若无睹。
“被我施加幻术困在了外面,要放他们进来吗?”
“放进来吧。不过我就不见他们了。”千叶灵抬头看向天空。比起晚上自然亮了不知多少。但仍旧阴云密布,“这场雨只是暂时停歇,总还是要下的。”
梁钰清冷的声音在湿润的空气里响起,“你不想救他们了。”
……
梁钰解除幻术,众人从空中或是地面蜂拥而来。周何其没来,飞在空中领头的,是周何其的弟子李沧慎,那个同样为法修的元婴期。他瘦瘦高高,脸上没有胡子,干净历练。一双眼睛仿佛永远都是谨慎而严苛。
李沧慎的旁边飞着的是一个齐辙没见过的老头,须发皆白,眼神却是锐利。手持一柄精雕长剑,端是一副壮心不已的模样。在老头身后的一群中人有一个却是齐辙认识的连苏洵,如此一来,这老头大概就是两仪山的掌门了。
李沧慎的另一侧有些突兀的飞着一个年轻人。穿着休闲装,几处破损,看得出是临时上的战场。只是他飞在李沧慎的左侧,只怕身份不简单。仔细观量,这个年轻人身后虽然也是一群人,却有些细微的共分成八部分,其中一部分的领头人赫然是姜妍。如此一来,这伙人的身份也不言自明。只是这次奇怪的不见八家的家主,出面的竟然全都是年轻一辈。
再往后,飞的零零总总不过数十人,地上跑的也只有百来个人,徐设不在其中。若这些便是修真界剩下的实力底蕴,恐怕真正的劫数来临之际,便也就真的是末日,甚至无力抵抗。
当李沧慎等人赶来,明明战场就在前方,但偏偏他们就是怎么也赶不到目的地。自然有人怀疑是设了幻术,但这幻术实在高明,他们连一点毛头的都抓不到,更何况谈及破解呢?等到他们发现可以进入,赶到时只见一片废墟。鬼怪的踪影不见丝毫,整块地方没有一处尚算完整,唯一显眼醒目的便是一身白袍的千叶灵站在那里看向他们。而千叶灵的身边,则站着一个女生,白衬衫牛仔裤,不用猜便知是一直跟在千叶灵身边,大名鼎鼎的梁钰其人了。
姜妍看到梁钰时,眼神不自然闪躲,故友相见,却不敢看哪怕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