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杆上传来拉扯的力道，沈安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下意识攥紧笔杆，正要开口，然而就在这一刻，他体内的灵力竟突然失控了。
在“梦回蓝星”的诸多灵术中，“文以载道”是个很特殊的存在，灵术本身几乎没有任何威力，能发挥出多少作用，完全取决于施术者通过文字召唤出来的意象。
这里的“文字”所指范围很广，包含诗词文章在内的一切文本，因此理论上来说，掌握这个灵术的人只要会写字，就能通过它实现想要达到的一切效果。
但如果真是这样，“文以载道”简直可以称得上bug级别的存在，那么掌握这个灵术的李掌柜，当年也就不会被追杀成那个惨样了。
想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在现实中或许能有，但在游戏里，为了保障游戏的平衡机制，是绝不可能出现的，事实上，“文以载道”的使用有三个限制。
首先，是文本的质量。
不同的文本能召唤出什么意象，甚至能不能召唤出意象，都取决于游戏系统的判定。
自从得到“文以载道”后，沈安做了很多次实验，几乎将他能想到的所有文本都尝试了一遍。
实验结果显示，并不是所有文本都能成功召唤出意象（至少他自己随便写的打油诗就不行），而且不同文本所召唤出的意象，具体威力也波动极大。
实际上，直到现在，沈安也不能确定这种波动到底由哪些因素决定，但根据实验记录推测，文本质量应该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
简单来说，文字越精妙生动，情感越真切动人的文本，召唤出的意象威力就越大。
其次，是修行者自身的灵力等级。
虽说文本质量越高，灵术威力越大，但文本再好，能不能使用出来则是另一回事。
威力越大的意象，召唤时消耗的灵力往往就越多，如果修行者自身灵力不足以支撑灵术的消耗，轻则施术失败，严重的话还可能造成内伤等负面状态。
而对于沈安来说，最棘手的是第三个限制。
相比起很快被找出的前两条，这一条限制是最近才被沈安正式添加上去的，他自己将之总结为来自文本本身的束缚。
在沈安的理解中，“文以载道”的本质是一种召唤术的变体，灵术在修行者与文本之间架起一道沟通的桥梁，修行者通过灵力与文本达成共鸣，付出一定的代价，将文本中的意象召唤到现实中。
大多数情况下，这种代价就是灵力，但沈安发现，有些特殊的文本在消耗灵力之外，还对施术者有别的要求。
譬如沈安现在用来抵御假龙神的“三尺尧阶”。
“虽然万里连云际，不及尧阶三尺高”。
这截短短的台阶之所以能有如此强大到的防御能力，是因为原诗中写道，尧之德行高尚，还胜于长城之坚。
因此，想要使用这个灵术，施术者自身必须有配得上诗中所述德行的品性。
当然，德行和品行是很抽象的东西，好在系统非常实际地给出了“量化标准”，十分贴心地提示沈安，想要维持这一灵术，除了消耗灵力外，还需要在战斗中始终保证自己是敌对目标的第一打击对象。
也就是说，只要身后还有需要保护的人，施术者就必须一步不退，否则灵术会立即失效，甚至还会反噬自身。
所以刚刚楼兰让沈安先离开时，沈安说他不能走。
而《石灰吟》比《咏长城》还要更加特殊。
沈安第一次尝试这个灵术时没能成功。
其实对他来说，施术失败很正常，因为很多文本，尤其是那些显见质量极高，所召唤出的意象肯定威力巨大的文本，对于灵力的要求都远在他目前的等级之上。
但让沈安感到奇怪的是，“石灰吟”失败的原因并不是灵力不足。
因为使用“文以载道”时，写下的每个字都要消耗灵力，所以灵力不足的情况下，是写不完全部文本的，这也是大多数情况下导致失败的原因。
就像“一剑霜寒”，沈安第一次试验时，只勉强写完第一句诗灵力就耗光了，自然通不过系统判定。
然而，试验《石灰吟》时，他明明成功写完了整首诗，系统却毫无反应。
按常理来说，这种情况一般出现在文本质量太差，难以通过系统判定的情况下。
可是这实在说不通，《石灰吟》的质量是语文课本严选，怎么会落得和他写的三百八十流打油诗一个待遇？
沈安想了很久，反复做了很多次实验，都没能找到原因，直到有一天，他在论坛上无意中刷到了一篇帖子。
帖主称自己得到了一本灵术秘籍，却始终无法成功修习，直到他遇到一个修习同样灵术的NPC，通过任务刷到了NPC好感度，才从NPC处得知，自己失败的原因是“五感不全”——
和绝大多数玩家一样，帖主在进入游戏时就根据官方推荐，将自己的痛感设置成了“真实数值的20%”，但由于该灵术的修习有特殊的前置条件，所以“痛觉缺失”的帖主一直无法修习成功，当他把数值调整为100%后，很快就通过系统判定，成功学会了灵术。
这篇帖子给了沈安灵感，他一字一句地推敲了《石灰吟》的每一句诗后，猜测问题或许也出在他的痛感数值上。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说“粉身碎骨”，就必须是“粉身碎骨”，一点折扣都不能打，过程中的极度痛苦和结局的死亡代价都是使这个灵术成立的必要条件。
和那个帖主一样，一直以来沈安的痛感设置也是20%，但20%的疼痛远远无法达到“粉身碎骨”的程度，文本不肯承认这样的“偷工减料”，唯有真的愿意以痛苦与死亡为代价，以证明自己清白的人，才有资格使用它。
但虽然如此猜测，由于代价太大，且不说“100%痛觉下的粉身碎骨”到底有多痛，光是无缘无故接受一次死亡惩罚也没必要，所以沈安一直没找到机会验证自己的猜想，今天他是知道一般灵术对假龙神没用，才怀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用了这个灵术。
事实证明，他的推测是对的。
从写下第一个字开始，剧烈的疼痛就开始在沈安全身上下每一处蔓延开来，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被敲碎，再一寸寸碾磨成齑粉。
前世作为一个和平年代的普通大学生，沈安从来没承受过这样的痛苦，就算是要了他命的那场病也没让他痛成这样，在这种超出承受极限的疼痛下，他几乎是全靠着意志力在支撑着自己继续。
然而这种坚持就像是游走在钢丝上，一半靠意志，一半靠运气，而刚刚那一瞬间，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绷紧的精神稍一松懈，原本便已徘徊在失控边缘的灵力终于突破了他的掌控。
施展到一半的灵术失去载体，空中的金色字体纷纷消散，逸散的灵力立即反噬，胸口涌上的剧烈疼痛让沈安眼前一阵阵发黑，喉头腥甜，刚刚咽下去的血翻倍涌了上来，他晃了晃，一头栽倒下去。
但他已经来不及查看自己的情况了，灵力失控带来的恶果远不止“石灰吟”的失败。
沈安挣扎着抬起头，果然看到那截拦住了假龙神的金色阶梯已经消散，终于失去阻挠的假龙神咆哮着向他们冲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站在沈安身旁的李珣掷出了三枚铜钱，铜钱的样子平平无奇，就和大街上拿来买包子的普通铜钱一模一样。
在疼痛与失血带来的巨大耳鸣中，沈安听到李珣语气平淡地道：“剥，不利有攸往。”
三枚铜钱在漂浮在李珣身前，随着他话音落下，铜钱上浮现出一道漆黑光束，直直射向假龙神的方向。
这黑光不知是什么，假龙神却似乎极其害怕，眼见黑光向自己而来，竟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近在咫尺的沈安和白衣人，扭转头颅跑了。
它的速度极快，并且一边跑一边还在缩水，转眼便从一个比房子还大的庞然巨物缩小成了尺长的小小一条，在黑夜中，沈安的眼睛几乎捕捉不到它的存在。
然而这却并未能躲过那道黑光，那黑光像是具有某种追踪功能，缀在假龙神身后牢牢不放，转瞬间就跟着蹿出了院子。
李珣手一翻，收起三枚铜钱，微微俯身，向沈安伸出手，“小哥，还能走吗？”
沈安咽下口中的血，握住李珣的手，勉力站了起来，“多谢先生相救。”
“小哥越级动用灵力，又使用这等灵术，实在伤身，你还年轻，还是要多顾惜身体才是。”李珣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沈安，“这是玄玉固元丹，若小哥信得过我，不妨服下，当能缓解一二。”
沈安接过药瓶，没直接吃，先使了个鉴定术。
【系统】：名称：玄玉固元丹
简介：由李珣在普通固元丹基础上改良而成，用过的都说好。
功能：治疗内伤，恢复元气
备注：深山隐处月华寒，玉影凝霜夜未阑。
看起来确实是好药，沈安便没再迟疑，倒出一粒吞下，温凉的气流很快从胸口流向四肢百骸，沈安周身的疼痛也缓解了不少。
沈安道了声谢，将药瓶还给李珣，“谢谢先生赠药。”
李珣没有拿回药瓶，示意沈安自己留下，“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小哥留着吧，以后或许还能用到。”
沈安没有推拒，收起药瓶，“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先生。”
他微微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恕我冒昧，先生怎会深夜出现在此？”
战斗终于告一段落了，写的不好，大家多包容！
抱歉时隔这么久才更新，最近工作是在太忙了，会尽量抽时间写的
感谢各位的评论、收藏和营养液，前几天意外发现晋江好像开了段评功能，还蛮有趣的，欢迎大家多多评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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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灵力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