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从恍惚中醒来,只是本能地挪动了一下,便立刻感到一股剧痛在她眉骨上炸开!
“嘶呃……”
云汐给生生痛清醒了。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保持着跌坠后的姿势,蜷缩在这地方,也不知道已经昏了多久了。
此刻的她浑身都在僵得发痛!
她又试着勉强挪动手臂,中间还停了几次,才收回手,摸到了额角发痛的地方。
……有什么东西,插到她头皮里去了。
难怪她觉得自己额头像是被人凿了一样。
云汐手指在发颤,但随即便用力按住伤口边上,然后提起一口气。
想到即将到来的剧痛,她整个人畏缩地一抖。
但这种事情只会越怕越痛。
于是她直接另一手撑住身前肉壁,用力一推,同时头向后,抽出额头。
“唔!!!”
云汐眼前又是一黑,差点直接痛昏过去。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找回力气,抬头。
前方一块突起的尖锐骨片上,正沾着她的血迹。上面的倒刺里,还卡着一小坨生勾下来的血肉。
刚刚就是这玩意儿,沿着她眉骨的头皮,直戳了进去。
“……呜……”
云汐没忍住,像只小动物一样,小声抽噎起来。
随即她也眼里含着泪地,一手按压着伤口,一边打量周围。
这里还是那条斜向下的甬道,只是这一节甬道的坡度比较缓,而且空间也稍微开阔一些,足够让她稍微坐起身。
但这并没有从本质上改变她的处境。
周围还是那些畸变躯体绞缠成的血肉甬墙。那些像融化蜡像一般的扭曲面孔,嵌在暴突的筋膜之间,似乎在向着她发出无声的惨叫。
云汐艰难的移开视线,看向前方。甬道依然扭曲的向下延展,一眼看不到尽头。
而她试探的松开按着额头伤口的手。
伤口没有再流血了。
云汐又歇了一会儿,终于压下抽噎。
待又酸又软的手臂缓过劲,她才重新半跪着,用手撑着地,往前爬去。
但这条甬道长的超乎了云汐的想象。
它一路崎岖向下。
其中最宽的地方,也只是可以让她半跪着起身。而最窄的地方,需要云汐双手抠着周围,慢慢挤过去。
她很累。
额角的伤口也在爬行中反复迸裂,血从眼皮上一股股流下来。
云汐时不时地停下来擦血,同时也趴下稍作休息。
她觉得,或许有好几次,她在休息时,曾陷入过短暂的昏迷。
但每次恢复意识,等力气稍稍缓过来后,她就又接着往下爬。
……
……
不知道多少次,云汐和那些扭曲的面孔脸贴着脸。
这感觉就像是在炼狱中爬行。
云汐不知道自己还要多久才能爬到尽头。
渐渐地,她分不清,自己是清醒的,还是只是在昏迷中,以为自己还在前进。
甚至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活着了。
□□的承受力逼近极限。
精神上的折磨更是让云汐濒临崩溃。
【我为什么……要逃进来呢?】
她恍惚地想。
此时,那个为她指路的女人濒死前的面孔,浮现在眼前。
云汐好像终于懂了她脸上的那一抹释然。
比起继续在这畸形的血肉炼狱中挣扎,死亡,或许真的是一种解脱。
或许,她就停在这里,变成这些扭曲残尸的一部分,也并不是一个特别坏的结局。
而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云汐又听见了那悉索的低语。
“——!”
她立刻警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状态相当不对!
然后她猛的深吸一口气,抛开杂念,快速向前爬。
【不要听!!】
云汐在脑中反复告诫自己。
她半跪着,又爬过前面一个崎岖的弯道。却猛然发现前方斜坡下,就是甬道的尽头了。而这里——
没有出口。
尽头上,只是无数张拼接融合在一起的融化脸孔,仿佛一堵血肉浇筑的闸门,彻底封死了前路。
而那些脸孔也在云汐看过去的一瞬,一起蠕动着,开口,对云汐细语起来。
它们在说——
【来。】
甬道周围也开始轻轻的振荡,那些交缠在一起的畸形残肢,滑动着,彼此松解开。
它们也伸出肉壁,抓向云汐,对她说——
【快来。】
云汐闭闭眼,抬手,抹掉快要流进眼睛里的血。
低头,往前,一步一步的爬下去。
那些细语中夹杂着低低的诡笑,似乎在迎接云汐的融入。
而当云汐爬到尽头时,一只残缺的手臂,也从肉壁中滑脱出来,抓住她的右脚腕。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身下的肉壁变得松散,而这些残肢也在抓住她,把她往肉壁深处拖。
云汐再抬头。
前方凸出来的无数狰狞面孔,一起对她露出了极度诡异扭曲的笑容。
而云汐眼中一红,伸手,摸到锤子:
“啊啊啊啊!!!”
她猛地伸手往前一蹭,抡起小锤子,就是乱砸。
“去死,去死,去死!!!鬼东西给我死开啊啊啊啊啊啊啊——!”
云汐发泄地狂乱锤砸,双手并用的将那些脸孔撕烂,将肉壁扯开,然后继续疯狂地向下锤砸、抠挖——
她要用尽所有力气。
她是马上要死了,但这些鬼东西也别想好过!!
【——有种你吞了我。】
云汐脑海中涌起无尽的恨怒滔天。
但陡然间,她猛地向下一扑,随即失重。
云汐只来得及抬手挡住头面,随即狠狠跌落在地,身体重重撞上地面。
【好痛。】
身下的地面非常硬,而且嶙峋崎岖,尖利的棱角直接扎进了云汐的皮肉里。
云汐缓了很久,才又艰难而缓慢地,一手支起半边身躯,同时抬头。
……她面前是一道猩红的肉墙。
云汐再缓慢仰头,向上望去。
这片血肉残肢拼接而成的墙体,足有百米以上,几乎看不到顶!
墙面上布满了密密匝匝的甬道口,它们都微微翕张着,仿佛是这座肉墙正在呼吸。
而一瞬间,云汐已是泪眼模糊——
她到底还是从这里面,爬出来了。
面前这些蜿蜒的空洞,仿佛地下蚁穴中交错的甬道。云汐无法认出她到底是从哪个甬道口跌出来的,但总归是没有离地太远。
而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就是这个复杂“蚁穴”的巢底了。
在自然界中,蚁穴的最深处,是蚁后繁育产卵的地方。
而云汐艰难地挪动一下,试图双手撑起身体,回头去看。
但她左手刚刚一伸,手肘立刻传来剧痛!
“唔!!”
云汐咬死牙关,忍了片刻。
然后她试着用谢医生教的方法,试探自己有没有伤到关节和骨头。
但,她才刚刚做出这个熟悉的检查动作,忽然间,一股无法抑制的剧烈情绪汹涌而上——
那是曾经安全的日常情景,对她的强烈感召!
是想家、是后悔、是对当前处境的憎恨、是精疲力竭的痛苦。
还有无尽的,委屈。
云汐几乎是崩溃地嚎啕大哭,剧烈的抽噎,让她几乎提不上气。
但她不在乎!
她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喘上气。
她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惊动不该惊动的东西。
“啊啊啊啊啊——”
云汐发泄似的坐在地上,哭了好久好久,直到喉咙发痛,眼泪流干。
……她终于觉得自己哭好了。
强烈的情绪发泄后,云汐感觉自己整个人精神状态健康了不少。
身上的痛也好了很多。
她最后泪眼模糊地,完成了检查动作,确认自己的手还是好的。
“……皮外伤而已,没关系的。”
云汐声音沙哑地对自己打气道,然后强令自己忽视掉身体上的所有疼痛。
她擦擦已经哭肿的眼睛,咬牙撑着地面,爬起来,转身——
后方,是一片巨大的广场,整个空间非常空旷。
只有广场尽头,立着一座用残肢和血肉垒成的、京观一样的巨大高台。
而广场上方,从高到看不到顶的穹顶上,坠下来无数交错的巨大肉管。
它们像一道道猩红的幔帐,彼此穿插盘绕着,向下延伸,最后都汇聚到了那高台之上。
这些肉管之间,一些地方连着筋膜,一些地方还挂着大串的腐肉,像是肠管内脏之间没有割完的边角。
而肉管内,有一些猩红的东西正在博动着,带着这些“幔帐”一阵阵的涌荡。
上面的腐肉也仿佛风中摇晃的长苔藓一般,跟着晃荡起来,并且时不时的向下“啪”地掉下来一块。
而身后的肉壁、前方的高台……这整个空间,是如此的高而空旷。
云汐仰着头,一种被巨物压迫下的渺小感,不可抑制的从心中升起。
此刻,她只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只小小的虫子,正在瞻仰一座血腥的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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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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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