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看看身后,在看向眼前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台阶,明明那么宏伟的神殿此时却看不到丝毫。
随后目光向下,看着脚边的台阶,远处看去,不过是普通台阶,可实际上,这每一阶,都比青羽的个子还高,因此,他每走一步,都好似爬了一座高山一般。
当真是有了怯意,也是坚持不住了,因此犹豫的看向超然,摇头放弃道
“我爬不上去。”
超然沉默不语,就帮他揉着小腿,许久,许久这才起身,只是手却再次伸向青羽,道
“还记得你是如何从天牢带出你姐姐和父亲吗?”
那么久远的记忆,此时口干舌燥疲惫不堪的青羽是真的不知道,不过看着超然的坚持,还是拼命想了想,想到后睁着明亮的眼睛就激动的冲超然回道
“因为我是小尊者,开口,就是命令,神尊府我可以做主。”
超然点头,继续道
“若你只是神尊府的小尊者,你可以做神尊府的主,可只有你自己走去神殿,只有你自己能将眼前的这条路当做自己的责任和使命,踩在脚下并且维护它的完整,做到不许任何人踏足,才能做神岐六界的主,才是真真的神尊,而不是靠着母父的血脉只能在神尊府做小尊者。今日你若退,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青羽:…………
面对母亲的认真,青羽只能尽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抬头看向台阶,亦是捏着拳头给自己打气,然后坚定的将手放进旁边超然一直举着的手中,郑地有声道
“这条母亲给我的路,我不会让别人踏足。”
超然满意点头,可还不等她有所安慰,青羽就摇着超然的手撒娇道
“母亲也用点力拉拉我,我真的好累。”
超然:…………
如愿上来神殿,青羽已经和死尸一样了,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在看到神君风帝下手的座椅时,更是眯着眼睛毫无形象的就冲着桌子趴了下去,然后呼呼大睡起来。
而超然这才不慌不忙的在旁边并排坐下,只是那长长的衣袖却完完整整的将青羽的身子盖住露出脑袋。
第三天,
还是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唯一不同的,或许就是那独自爬台阶的是那个小小的青色身影,而超然只是跟在其侧后方。
在青羽爬了一半停下休息时回头看向一直陪着自己的母亲,露出苦笑,大口喘息的同时开口道
“母亲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超然摇头道
“没有。”
青羽虚弱的回头看向没有终点的阶梯,笑道
“儿子不用记住今日吗?”
超然上前和青羽坐一起,随手搭在膝盖上一片轻松,伸手摸向青羽的脑袋,道
“不用母亲说,你也会记住,因为今日,你已经做好了独自面对今后一切危机和得享大道的准备,并且踏出了第一步,唯一不同的是今日母亲还在你身后,往后便无人在你身后,亦没有你放弃的机会,只能背着这偌大的神岐一起前行。”
青羽坐起身靠上超然的肩膀,看着脚底下的蓝天白云,迷茫道
“母亲,我若背不住呢?”
超然安慰的拍上青羽的脊背,同他一起看向远方,道
“你可以,因为你是母亲最大的骄傲,倘若真的累了,就像现在一样,坐下歇歇,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只要你不退,无论是千山万水繁花似锦,还是刀光剑影危机四伏,终归会雨过天晴柳暗花明,而你,就是那乱世的刀剑,是那盛世的繁华,母亲知你不懂,也希望你永远都不懂,可你我母子一场,母亲能给你的只有这神岐,接~或不接,母亲都随你。”
青羽坐起身郑重的看向超然,道
“我接,我明白神尊代表什么,也明白母亲是把自己最好的给了我,父亲说过,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往后遇到刀剑我便闯,遇到繁华我便守。”
“不愧是本尊的骄傲。”
超然笑容满满的夸赞,青羽着急起身看的仔细,高兴道
“母亲,你笑了,你真的笑了。”
超然无奈摇头,道
“是你教会母亲笑的。”
“母亲笑起来真好看。”
“走吧,一会该结束了。”
“哦,好,”
“母亲,那我以后再教你生气的表情。”
“好,”
“还要学惊喜的表情,还有好奇。”
“好,”
“还有可惜,和伤心的表情的。”
“好…”
“嗯~不好不好,我要母亲一直开开心心的,还是不学不好的表情了,我在想想还能教母亲什么。”
“都好,”
重新启程的两人断断续续的传出交谈声,好似唠家常一般。
这次,神殿之中只有青羽独自进门,超然隐入旁边,目送青羽独自进去坐下,自己和守卫们站在一起,可她守着的,是自己儿子。
天上地下神岐六界,还是神岐之外的瀚海宇宙,能得超然守门的,这都是唯一一个,也不会有第二个出现。
神尊府,
蒋沐淩早早的备了饭菜在门口等着,所以在两人一进门就第一时间迎了上去,担忧的看着青羽询问道
“今天有好点吗?快进去,我帮你揉揉腿。”
青羽摇头,虽然疲惫,可还是打气精神道
“我没事,父亲不用担心,母亲已经帮我按摩过了。”
“那就好,快进去坐,吃完饭就好生歇着。”
佑缘也是给三人全都见了礼,不过除了蒋沐淩,并没人理会她。
饭桌上只有青羽一个大朵快颐,蒋沐淩又是盛汤又是夹菜的照顾着,超然自顾自喝茶看着青羽吃的满嘴油嫌弃转头。
旁边伸出来一只手端的是一小碗剥好的虾仁,蒋沐淩回头见是佑缘,也是着急道
“你怎么还没回去吃饭?你胃不好,用饭不能晚。”
佑缘微笑,道
“晚一会没关系的,等二师兄吃完弟子和师傅一起吃。”
“这孩子,行了,你就坐下一起吃吧,海鲜你不爱吃就多吃点饭。”
佑缘看了眼喝茶的超然,想拒绝,可蒋沐淩的碗已经递了过来,无奈只能接着,不过还是又看了眼超然,最后还是被蒋沐淩一把拉下来,这才坐下,可全程也只是扒饭,没有任何夹菜的动作。
只吃蒋沐淩偶尔夹到碗里的。
还一直观察着超然的脸色,来了三天,佑缘是头一次在饭桌上见到这个人,前两天都是送青羽回来对方就回去了,因此只有今天才坐在原地。
可三天来,两人依然没有任何交流。
而蒋沐淩不是不知道佑缘的尴尬,是刻意忽略而已,反正劝超然他又劝不了,因此只能装作不知。就询问正事道
“我准备好了坐撵,明日你们一起坐撵去,就别让孩子自己爬了,多累啊?他还小,别累出好歹来。”
“不用,以后他自己去。”
“妻主不送吗?您不送他自己怎么去?还是多送几次再说。”
“父亲,我自己去,多几日还是要我自己走的,您和母亲也不可能一直陪着我,早几天晚几天都一样。”
青羽几口扒了饭就放下筷子开口,蒋沐淩看着儿子,有点出神。
可青羽没注意,自己起身揉着酸疼的肩膀疲惫道
“不行了,我困,我去睡觉,母亲,父亲,你们也快吃,我先回去了啊。”
蒋沐淩因为这话回神,着急叮嘱道
“让大师叔抱你回去,别自己走了。”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父亲别担心,我走了。”
门口已经没了人,蒋沐淩还是有点愣愣的,总感觉自己儿子好似真的长大了,而不是以前那种自以为自己长大了。
总而言之很怪异,所以回头看向超然,不解道
“妻主,我怎么感觉青羽好像不一样了,说话就给我讲起道理了?”
“离开父母怀抱的孩子,就该这样。”
蒋沐淩:…………
想着那天自己让青羽和苏静保持距离,蒋沐淩明白超然这话是给自己说的,因此有些失落,可还是解释道
“我是希望他能明白女男有别,不是让他这么早就不依靠别人。”
“苏静从他吃奶就抱着,抱了上千年,同在一屋睡了上千年,穿衣吃饭一手包办,就是现在,受委屈生病还是往那人怀里钻,你觉得,那是一句女男有别就能让他记住的吗?若说水淼是他娘,苏静就是他爹,还是一个任他予取予求从不会拒绝溺爱着他的爹,平心而论,换你,能舍下?”
蒋沐淩:…………
“我……………”
“记住,如今他才是府里的主子,把他当做一个成年人对待,而不是那个在你怀里撒娇的儿郎。”
“本尊先回了。”
“…………你不吃饭了吗?”
因为超然言语愣神的蒋沐淩在听到对方说回去还是着急问了句,不过并没有得到回应。
叶清上前收拾青羽留下的碗筷时看着蒋沐淩的样子有所不忍,劝道
“尊者所说都是事实,主子也是明白的,您别太费心了。”
蒋沐淩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失落道
“话好说,事难做,他还那么小,怎么撑的起来?”
“撑不撑的起,青羽~小尊者都已经撑了,主子该为小尊者高兴才是。”
蒋沐淩高兴不起来,可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低头便再次拿起了筷子,苦笑道
“算了,我也就只有吃饭这一件事了,你去把轿撵撤了吧,等青羽什么时候能在那里如履平地在帮他置办。”
“是,主子,”
偌大的饭厅只剩下两人和碗筷碰撞的声音,一双筷子夹着鲜美肥嫩的大虾放进蒋沐淩的碗里,蒋沐淩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回头,看向筷子的主人,露出笑容,道
“快吃,别只顾师傅。”
“师傅,弟子虽然不知道二师兄到底要做什么,可小孩子长大或许不会和母父撒娇,但依然会因为母父在家而心有安慰,我想,二师兄现在要的是您和师娘的支持。当初,我和金云姨娘走的时侯就老想着师傅,想着念情别冤,知道我无论走多远都有家回就可高兴了。”
佑缘笑着安慰,蒋沐淩很是受用,抬手拍向佑缘的肩膀道
“谢谢佑缘,师傅都明白,只是有些可惜,师傅这辈子儿女缘太浅薄,有个亲儿子,却失散了一千多年,找回来时人都记事懂事了,我怎么补也补不回来失去的那些日子。后来有了你,可你也是记事懂事了,师傅多想一开始就陪着你,也不会让你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
“不会,我不苦,遇到师傅以后我就不苦了,师傅给了我最好最好的,以后,我都陪着您,不会走,也不会让师傅心烦的。”
佑缘说着,人也是抓着蒋沐淩的胳膊将头靠了上去。是安慰,亦是寻求安慰。
蒋沐淩同样反握住佑缘的手,伸手摸向她的脸颊道
“佑缘最懂事了,师傅知你孝顺,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你想走,师傅也是不让的。”
“我知道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