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仓库里盛满了水,两人就像埋在火药中。
锂表面的氮氧化物膜慢慢被溶解,给了两人离开一定距离的时间。
“轰隆隆——轰——”
锂的电荷密度很大,在氮氧化物溶解开的那一刻,身后霞光一片,炙热的白光爆破开来,露出边缘的黄橙色。
冲天而起的躁热想要把一切都拆之入腹,飞溅起来又种种落下的水花打的人眼冒金星,水像利刃一样,成了伤害人的武器。
仓库被冲破了。
眼前露出了外面的天色,微微泛着鱼肚白,原来又是要到白天了。
“嘀嘟——嘀嘟——”
更嘈杂的是警车的声音,幽幽远远,听不真切。
背后的冲击力、耳畔爆破的轰鸣声、璀璨的光亮、炙热的气息、刺耳的警笛声……
最后都成了眼前的一只手。
牢牢地抓住自己的手腕,带着许弋往前跑,跑到许弋嘴角溢了血。
许弋眼前一黑,直接就倒了下来。
秦桉眼疾手快,扶住了许弋。他打横抱起许弋,阔步往不远处走。
许弋本就身子弱,又站在离爆炸最近的地方,受到了波及,这脚踝已经被冷水泡僵了,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意识都慢慢涣散了。
她连嘴角都溢着血,面白如纸,就好像,只要他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羽化归去了一般。
秦桉从未感到如此心慌。
他也是常年干一线的,不是没见过身边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
但是,一想到下一个倒在他面前的人是许弋,无数已经淡忘的回忆还是会浮现在眼前。
许弋对他来说远不止这两周。
许弋轻的抱在手里也没多少重量,平时肯定也没好好吃饭。
长长的睫毛沾着爆破时的水珠,水珠顺着她的下颚线滑下,就像一只垂死的天鹅。
警车和救护车终于开到两人面前,下来的警察赫然是苏晴。
苏晴见到两人的模样也是十分惊愕,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秦桉反应快,没有顾得上问苏晴怎么会在这儿,先立刻让救护人员开担架,把许弋支上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也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遮人视线。医护人员动作很快,麻利地把许弋安置好。
秦桉看着担架上的人,眼尾都透着红。好在现在都手忙脚乱的,也没有人顾得上看他一眼。
等人把许弋抬进了救护车,秦桉也跟了进去,到现在才感觉身上浑身酸痛。
原来跑的那会儿身上是麻木的,是没有知觉的,身体被那些冲刷着的时候,人只有本能地往前跑……
但他那时候还做了件什么事情来着?
好像……牵着许弋的手。
仓库封锁的时候,水一直不停不休的往上涌,人的神经也随之紧绷到极点。
但许弋立刻回想起之前查看的试剂,冷静地挑拣出试剂,甚至还有心思听一遍火灾的纵火者。那水若是漫上顶,她是死,若是锂遇水爆炸了,她也是死啊,凭着她这幅身体,她如何敢赌的啊?
回想起来的秦桉无比庆幸,之前那个处于本能的决定。
可心里丝毫高兴不起来,看着倒在担架上被测试鼻息的许弋。
她明知道自己有可能死啊。
秦桉还是抑制不住的哽咽了一下,眼眶里尽是隐忍的红,拳头握得青筋都暴起,声音又是克制又是极怒。
“……许弋,你真是够可以的。”
*
灰黄色的云悄悄罩住一半的天空,慢慢的浮动着,就像要把这墓地给包围住似的,远方接近地面的地方黑漆漆的。
乌鸦穿过厚云,向着北方去了。
这次她像个旁观者,看着自己和另一个男人一起走着,这个人她看着十分眼熟。
一件宽松的卫衣,栗色的碎盖显得十分少年气,深灰色的瞳孔像是盛满了醉人的酒。
原来是安博福利院遇到的那人。
现在的他,倒是显得更加成熟和深沉了。
许弋那时候的头发也没有那么长,不过也披肩了,为了方便就扎了个辫子,第一眼见到只会让人觉得灵动。
原来只是她以前的样貌啊,这是多久以前的样子?
如今却也想不起来了。
“沈归,还有多远?”许弋和他顺着石阶上去,一拍一排的找墓碑。
沈归闻言:“走不动了?我背你。”
他作势就要蹲下,许弋一把拉住他:“没有啊,我就想早点见到姑姑。”
她说着,声音低了下去:“这么多年,我也没来看过她,也就如今一次机会……”还要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地来。
沈归轻轻抱住她,下巴抵着许弋的额头,低声哄道:“还有两个月,两个月我们就正大光明地去领证,就都过去了。”
“我看他上次打伤你了,弹头及时清理了吗?”
许弋回抱住他,指尖碰到背部的时候缩了一下,想到他背后的伤。
那次许弋那队人差点就要抓到沈归,许弋明明已经下令不许开枪了。
仍是有火花乍现,一枪射击到沈归的背上。
许弋的瞳孔微张,一声“沈归”在她喉头上来又下去,终究是咽下去了。
好在伤的不深,但是那一枪飞溅出来的血,看着触目惊心,满眼只有那道伤口了,连沈归最后怎么逃离的都不知晓。
那名开枪的警员……好像是叫秦桉吧?
许弋事后找到秦桉,半句废话没有,让他抄警规写检讨,写完后签了字就让他离开侦查组,就说是带不了这样的组员,请他另谋高就吧。
那张检讨,她一个字都没看,她甚至不想抬头看秦桉的眼睛。
她怕忍不住抬起手上的p216,也给他背上来一枪一模一样的伤口才好。
“这是他应该做的。”沈归安慰她说。
许弋微哽:“……你明明没有杀人啊,都是那个组织逼你的。”
沈归连正规医院都进不去。伤口处理不好很容易发炎感染。
“伤口处理好了,也不疼了。”沈归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她说,“你是不是罚人家了?”
许弋松开他,还理直气壮的的“嗯”了一声:“我把他下调到南楼区了,那边就一个居民区南楼景苑,全市犯罪率最低了,保证升不上来。”
沈归轻轻叹了口气:“你太冲动了。”
许弋的目光如黑夜里曜曜发光的星子,像一壶烈酒,就这么直视着沈归:
“那都是他自找的,既然上级没有规定要击毙你,你就只是案件的嫌疑人。而且我事先勒令了禁止开枪,他开枪就是忤逆我,就是违反纪律,我还觉得给他罚轻了。”
最后沈归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不想这事了,我们先去见姑姑。”
悬挂在上的勾月皎洁清明,有几分若隐若现,美得不甚真切。星子被遮掩在厚云之后,炊烟袅袅,白色的烟雾交融上晚霞,显出几分寂静。
姑姑的墓就埋在一个无名的碑上,上面还有一只白菊花圈。
沈归看到花圈后,脸色罕见地沉了下来,把花圈随手扔在地上。
许弋看了花圈,也大概猜到那是姑父送来的。
沈归把带来的一束白菊搁在墓碑脚下,就好似搁在她床头边,小心翼翼地透着虔诚。
“妈,这次来,只要是想让你给我们做个见证,”他清了清嗓子,露了清浅的笑,“要不是出了这事,我和……许弋,说不定就不会相认了,但也是因为这事儿,现在只能先找您做个见证。”
“我跟姑姑说两句。”
许弋往前来了两步,沈归自然地让开位置,栗色的发丝柔顺得像只猫。
她站在墓碑前:“姑姑,从小你就待我如亲女儿,教我识字作画,可惜子欲养而亲不待。不过我如今过的挺好的,还请姑姑的在天之灵可以安心。”
“现在我们虽说脱离了那个地方,但沈归还是受到牵连了,被列为了嫌疑人,好在是我带的队。我会找到沈归不是凶手的证据的,现在也有了办法,只是还差点时间,只要这次脱险,我们都彻彻底底和那个地方没有关系了,就能都结束了。”
说完,许弋起了身,在墓碑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沈归单膝跪下,轻轻地在许弋的手指上落下一吻,那枚银戒指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随后许弋跌入了漫长的黑暗中……
这场梦明明已经做完了,但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像是进了一个漫长的甬道,闷热的风不慌不忙地传过甬道……耳边是海水拍岸的声音,又让她回想起那个傍晚的海。
“我现在连像样点的店面都进不去,就自己刻了一只银戒指,你能不能戴着?就这么一直戴着。”
“许弋……”
沈归的声音就像是贴着许弋的耳朵,清清冷冷的,像所有归鸟都愿意听到旧林的声音一般,许弋就喜欢听他呢喃自己的名字。
哪怕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她脑海里都能回想起那双灰瞳,又温柔又眷恋。
“许弋,你回头看看我。”
这一声似乎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许弋想不起来。
声音隐忍又带着哀求,越听越耳熟。
前面是一道光,就好像甬道终于有了出口。许弋拼命地往前跑,感觉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酸痛,特别是后背,感觉到火辣辣的痛觉。
光源越来越大,越来越开阔,只要离开这片黑色的甬道,前方就是光明。
但是好像有什么永远被落在身后了。
……
“许弋,你回头看看我。”
书名:《斯芬克斯之谜》幻耽
作者:与陆沉
高冷bking受×温柔直球攻
当这颗蔚蓝色的星球来到第五太阳纪,能源问题迫在眉睫。季尧代表WSO执行[诺亚行动],下潜进最深的海底,寻找虚幻的亚特兰蒂斯文明。
两个不同时代的文明的碰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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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