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真要霸王硬上弓，你待如何？】系统问。
【宁死不屈。】楚宜笑一挥拳头，【弑君！然后畏罪潜逃、不幸被抓、英年早逝，嘤——】
【……】系统被她脑补出的坚贞不屈大戏无语到了，【倘若于大局无碍，或许我可以略加干涉。】
竟有这事？楚宜笑心想，“于大局无碍”这几个字可宽泛了去了，说到底，靠的还是跟系统你的好感度吧？
难不成我真正的任务是攻略系统叫系统爱我爱得死去活来（bushi？？？
“良娣，请。”上次见到的那位素衣宫婢微笑着帮她推开门。
跨过门槛，正对是个小小的议事厅，上首两把交椅并一张方桌，左右木椅各四。
萧遇端正坐于上首，墨无痕也在，窄袖白袍、革带束腰，居右侧第一把椅。
另有一男子衣着干练，站于萧遇身旁、墨无痕对侧。长眉细目，有着江南烟雨不足以形容的秀气。然而从衣着来看，走的却是武官的路子。
【醒神！太子问你话呢！】系统罕见地焦急。
啊？楚宜笑如梦初醒，萧遇的脸却已是黑如锅底。他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一丝冷笑，斜眼看着身旁男子，“怎么，楚楚认识？”
时惊风顿时汗如雨下，仿佛身在断头台，铡刀高悬。
谁不知道太子有多看重这位楚良娣，别说一个眼神，哪怕只是空穴来风的一句流言蜚语，都能令你顷刻之间死无葬身之地，田家那个儿郎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太子善妒啊！！！
楚宜笑也晓得其中利害，“殿下说笑了，正是因为不认识才多看了两眼嘛，殿下身边的人，我可不是要混个眼熟？”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在萧遇这种疑心病重症患者面前，实话实说，越是坦荡越是安全。一句慌慌张张的“不认识”，反而能立即要了时惊风的命。
果然，萧遇盯着她，仿佛要从那双黑白眸子里看出花，可惜清泉似的眸子天真无辜，一眼便能看到心底，爱慕之意丝毫没有。
他这才神色稍霁，没再追究，挥挥手命时惊风退下，可心底再度被忽视的那口气却怎么压也压不住。
冷了她半月有余，难道她不应该如履薄冰，整日诚惶诚恐求他宽恕吗？
可今日一见，脸颊丰润、眼眸明亮、自上而下掩饰都掩饰不住的好气色无一不在证明她这些日子过得是有多舒坦。
根本没有反省错在哪里！
萧遇怒极，御船设有地牢，当下便想命人将她扔进去关上几日。却又想到半月前墨无痕的嘱咐，说沉眠之毒只是暂时得到压制，若是过劳过累，惊吓之余怕是会再次毒发，到那时，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了。
天黑的很快，婢女无声上前点灯，重重灯影忽明忽暗。
萧遇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终是改了口道：“明日行至栾州靠岸补给，届时无痕会带你上岸，寻一位杏林前辈，看是否有除无枝花外的解毒之法。孤会命时惊风随从护卫。栾州不比金陵，你莫要乱跑。倘若出事，孤唯他们二人是问！”
墨无痕很无奈地摊摊手。
他出现在这儿，就是来跟萧遇说“栾州有神医”这件事的。
“寻医而已，你着急前来见孤，孤还以为有何要事。”萧遇转而把气撒向墨无痕。
“事关楚三姑娘，莫非算不得要事？”墨无痕可不是个任劳任怨给人当出气筒的主儿，当即皮笑肉不笑地反问回去，又道，“既已安排妥当，臣就先告退了。”
恰好宫中有飞鸽传书，由一红衣宫婢奉入。事关机要，楚宜笑便跟着墨无痕告退了。不过是前后脚的功夫，长廊上早没了墨无痕的影。
这人整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神神秘秘的。
楚宜笑不禁想起系统查到的有关墨无痕的史书记载。
平昌十二年。
若记载为真，墨无痕将死于两年后夏日疫区百姓的暴乱中。
有关那场瘟疫的记载楚宜笑尚还有些印象。疫病起的突然，朝廷连派数位太医都束手无策。
眼见死人一日多过一日，北有燕国虎视眈眈，西有羌吾磨刀霍霍，若再任由疫病蔓延，贼寇趁虚而入，大齐将再无还手之力，只能为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而就在齐帝下令屠城焚尸之际，有人站出来，身赴疫区，献上了救治良药。
【我只记得这些了。】
史书枯燥乏味，楚宜笑一向是当安眠药用的。睡前翻两页，早睡早起身体好，至于究竟看了些什么，那就要问周公去了。
【话说，墨无痕这种心腹死了，难道太子没泪洒坟冢悲痛欲绝？】
系统半晌才道：【没有……史书载，墨公子死后，太子妃亲手敛其尸骨，太子大怒，鞭其尸，囚太子妃于幽台，直至国破。】
鞭尸？！！楚宜笑久久不能平静，墨无痕的名字，怎会与太子妃出现在一处……
【太子妃……是楚兰月吗？】
【非也。楚兰月早已暴毙，当时的太子妃，是你。】
【我？“我”敛了墨无痕的尸骨？？】
世界太过玄幻，历史太过深奥，楚宜笑同学表示，都是中国字，怎么连起来她就听不懂了呢？
【系统，你告诉我，太子妃她是仗义出手还是红杏出墙？】
【这很重要吗？】
这当然很重要。
若是前者，不忍墨无痕抛尸荒野从而寒了忠臣之心，太子妃身为未来国母，此举并无不妥。但若是后者……岂不是意味着原主跟墨无痕有很深的交集，甚至可能出嫁前就认识了。
还有前不久的那个梦。
梦里原主看见墨无痕毫不意外，两人似乎早已相识。醒来后楚宜笑原本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远在二十一世纪的亲哥，才误把墨无痕代入。现在看来，这个梦极有可能另有说法……
【史书所记载的内容你皆已知晓，事实究竟如何，哪怕是史官自己，恐怕也难以说清。】系统语声平淡，【一段终将被抹杀的时空而已，活过城破日，这段历史将与你再无干系，又何必在意这样多？】
是啊……楚宜笑迈下最后一行台阶，眼前是辽阔星河，江流山峦随着御船的行进而不断后退，直至隐入黑暗。
这段时空，这些人，于她而言同这江流山峦又有什么区别呢？
系统说得对，一段终将被抹杀的时空而已，何必在意这么多。历史究竟如何，关她何事，苟活过城破日，她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
迎面吹来的风带来几声零星的抽泣。
围栏下灯光照不见的地方，一团青影蜷缩颤抖着。
楚宜笑顺手自一楼宴厅提了盏宫灯，朝青影走去。
火光逐渐照亮一张泪水涟涟的面庞。
“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