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许尽欢睡梦中被手机提醒音吵醒。
是花姨发来的信息，前几天托她帮忙找人看店装修的事有了结果，有个阿姨在家没事干，想来试试。如果合适，后期店铺开始营业，可以留在店里帮忙。
许尽欢跟人约了九点见面，再一看时间，刚六点出头。腿还是胀痛得厉害，但一想到甜品店营业的景象，她立马充满干劲。
许尽欢洗漱完到厨房做早饭，顺便处理一些备料。如果面见顺利，下午就可以去街边摆摊。
前几天办理证件时，她特地观察了周围的摊点，海边是个不错的选择。最近正逢暑假，那边游客多。
前几天可以做少点，万一有剩余分给街坊邻居也不至于浪费。
许尽欢挑了首歌播放，在鼓点中忙碌起来。
沈听澜八点左右推开房门，看见她的身影，勾了下嘴角，走到厨房前靠着门框：“不累吗？”
“累啊，但是很开心。”许尽欢哼着歌，从顶端的柜子里拿了个小盆出来。
沈听澜怔了怔，忽地笑出声。
许尽欢僵硬着转过身，眼睛微挑，颇有攻击性：“你笑什么笑？”
沈听澜敛去笑意，嘴角往下压了压：“没。”
他从来没听过这么难听的歌声，半点调没挨上不说，一句歌词能拐八个弯。
碗轻掷到桌上，一声清脆响声。
许尽欢走到他面前，抬头扬起下巴：“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在憋笑。”
“挺好听的。”沈听澜语气平淡，要不是眉眼的笑意显而易见，她恐怕都要以为是在夸她。
好啊！
现在都敢嘲笑她了！
许尽欢伸手向前一指：“沈听澜，我发现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沈听澜凝视着她的眼睛，过了几秒，低下头：“说好听不行，要是说难听，你恐怕更不高兴。你想让我怎么做，姐姐？”
“姐姐”两个字被他刻意咬得很重，勾得人浮想联翩。以前总是她一口一个“弟弟”调侃，没想到今天反倒被他抢了先。
两人挨得很近，许尽欢不由想起昨天的场景。由于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起身时腿发麻向前跌，沈听澜及时扶住她的肩膀，才没导致更尴尬的事发生，但肩膀灼热的体温还是让她有一瞬的晃神。
许尽欢似笑非笑：“吃了姐姐的蛋糕，怎么学不会嘴甜？”
“大概因为今天还没来得及吃。”沈听澜顺着她的话说，目光看向桌上乱七八糟的食材和工具，后半句“需不需要帮忙”犹豫着没说出口。
许尽欢循着他的视线，桌上是刚做好的酸奶杯，她拿了杯递过去：“奖励你昨天陪姐姐回来，下次记得嘴甜点。”
昨天傍晚沈听澜扫了辆共享单车和她一同回来，说是想欣赏落日，估计是怕她的腿撑不住。
他礼貌道谢：“谢谢。”
许尽欢挑眉：“姐姐要忙了，别捣乱。”
沈听澜垂着头，额前碎发遮去眼眸：“欢姐，这两天不用做我的饭，我不回来吃。”
她顿了顿，耸肩，无所谓道：“菜呢，不是特意做给你吃的，顺手而已，不过米饭确实要少蒸一些。”
沈听澜说：“我要回北城一趟，临走前我会打扫好卫生。”
许尽欢回头看他：“好。”
她没问他去多长时间，转身忙自己的事。
毕竟，他们只是相识不久的合租室友，即便一去不回也和她没关系。
-
离九点还差十五分钟，许尽欢到水果店旁边的奶茶店面见那位的姓孙的阿姨。
孙阿姨穿着简单，素雅衬衫，牛仔长裤，肩膀挂了个白色帆布包。她站在店门前的檐下阴影处，左右环视着，不时低头看向腕间手表。
走近后，许尽欢脚步稍顿。
海市果然很小，总是能碰见熟人。
孙阿姨看见她，招手：“好久不见。”
许尽欢呼出口气：“好久不见，孙阿姨。”
两人以前见过几面，大多都是匆匆而过，孙阿姨那时工作忙，见到姜如意和她一起，总是没什么好脸色，催着她们去学习，而后拎着包回公司加班。
许尽欢已经很久没想起姜如意了。
不敢想。即便回来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此刻真正面对，她还是觉得心脏一阵阵抽着疼。
姜如意和孙阿姨长得很像。
温柔的眉眼，笑起来脸颊的酒窝很甜。
眼前浮现少女的模样，那时姜如意骑自行车到店门口叫她去上学，温和得没脾气，等上半小时也不会不耐烦。
许尽欢挟着一身艾草味故意到面前熏她，放言说以后要开家甜品店，到时身上都是奶油的甜味。
姜如意笑眯眯地说：“好啊，那我要做第一个顾客。”
许尽欢抬头看了看太阳，问道：“您怎么不进去等？”
孙阿姨笑了笑：“我也刚到。”
两人走进奶茶店，许尽欢点了一杯温热的奶茶，又给自己点了杯冷饮。
孙阿姨简单问了几个关于装修的问题，她以前便是个工作狂，许尽欢毫不怀疑她的能力。但也正因此，她存有顾虑：“孙阿姨，依你的工作能力，应该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孙阿姨垂下眼帘，缓缓道：“其实这么多年，我闲着没事总到这儿转转，如意生前最喜欢到这儿来。你们离开后，我想买下这个店面，随便卖点什么都好，当寻个寄托。不过慢了一步，被你母亲抢了先。”
母亲南城生意起色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曾经的店面买回来。
许尽欢无奈：“这家店对我妈有特殊意义。”
孙阿姨笑着说：“对我也是，所以听小花说你打算开甜品店时，我打心底里高兴，如意要是还在，也一定会为你高兴。”
许尽欢看着面前苍老许多的女人，点头：“是，她一定会。”
离开北城后，许尽欢打听过孙阿姨的消息，姜如意去世让她大受打击，没两年和丈夫离婚，自己独自生活。她以前管教女儿十分严厉，不允许吃任何垃圾食品，进行娱乐活动，对成绩更是严格要求，下降几名都要作检讨。
那时许尽欢带着姜如意去过电玩城，也偷吃过几次甜品、汉堡。导致孙阿姨每次见她都没有好脸色。
许尽欢不敢回来，每年只寄些特产给她。
不想现在，她们竟然能坐在一起，怀念故人。
两人就此定下。
许尽欢把店铺的设计稿件发给孙阿姨，简单说了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离开奶茶店，外面天阴下来，似是要下雨。
许尽欢和孙阿姨去了趟店里，闷热天气水泥味愈发重，熏得头发晕，脚步虚浮。
临走前，她跟孙阿姨再三嘱咐，要是下雨，可以早些回家。
孙阿姨笑着让她放心。
天气预报显示雨要到后半夜才来。
回到家，沈听澜正坐在客厅下五子棋，听见推门声，抬了下眼皮又收回视线：“回来了。”
许尽欢淡淡看他一眼：“你不是要回北城吗？”
他答：“下午的飞机。”
许尽欢没再多问，走向房间：“我有点不舒服，午饭你自己解决吧。”
沈听澜放下手机，看过来：“怎么了？”
“没事，我缓一阵，你随便吃点，点外卖或者吃泡面，随便。”她关上门，没回头。
许尽欢往床上一瘫，迷迷瞪瞪睡着了。
梦里两个少女一同在海边欣赏风景，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人消失了，找遍整个沙滩也不见踪影。
海水上涨，浪潮往岸边席卷。
蓦地听到熟悉的声音，她转头——
滔天巨浪中，姜如意半边身体被淹没，遥遥冲着她喊：“欢欢，别再找我，向前看。”
浪潮轰然而落，许尽欢猛地睁开眼。
天暗了。
她起身走到窗边。
远处阴云铺着灿烂霞光，刺穿灰暗的雾霭，如火燃烧。
海边人潮涌动，许多人举着手机在附近拍摄。
脑海闪过“是个摆摊的好时机”这一想法的时候，许尽欢有些想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事业心会这么重。
好在时间尚且充足。
客厅已空无一人，桌上摆着三盘菜。
应该是沈听澜临走前点的外卖，许尽欢刚想发火，这人居然吃完饭不收拾，走近才发现菜没动，这是专门给她点的。
许尽欢没胃口，骑着甜品车去了海边。
今天的人尤其多，周围摊贩生意都很好，她到了没多久陆陆续续有人来卖。
她是来试水，冰柜里的甜品数量不多，很快便见底了。
许尽欢看向远处聚集的人，除了举着手机录制的，还有一些人拿着相机和专业设备在拍摄视频，嘴里说着“传说”、“意外”之类的话。
“美女姐姐，你知道海市的传说吗？”面前走来个年轻的男生，举着自拍杆在直播，他指了指最后一份慕斯蛋糕。
许尽欢打包好递过去：“什么传说？”
男生眯了下眼睛，上下一扫：“姐姐，你是本地人吗？”
许尽欢眉梢扬起：“我在这出生，在这儿长大，你说呢？”
“那你怎么不知道？”
“这都是外地人瞎掰的吧，我们从来没听过这些。”
许尽欢理直气壮，尽管中间有近十年没回来过，但她相信这种传了没几年的“传说”八成是人为营销出来吸引游客的。
男生又问：“那你知道十年前发生的意外事故吗？”
许尽欢皱眉：“那艘沉船事故？”
男生神秘兮兮地说：“对，都说那艘船是因为亵渎了海神才发生意外。”
“放屁。”许尽欢简直要翻白眼了。
当时意外发生后，附近渔村的确有些说法，但大多都是不实的传闻，没想到这种消息会在网上散播开。
“这可不是我说的，大家都这么说。而且有小道消息说之前那公司几次想把那艘渔船打捞上来都没成功，每次都会有各种意外，就好像……”
许尽欢抬眼。
“就好像，老天都不想让人把那艘船捞上来。”
没有任何玄幻元素，都是谣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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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酸奶水果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