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放假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林宜夜到了机场门口，实在看不得白婧巧泪汪汪的样子，挥了挥手连头都没回就进了候机厅。
她这两日在家待得也不安稳，总记挂着林沛山的事情，一时琢磨着该怎么告诉白婧巧实情，一时又焦虑再回了金焰要怎么面对赵凡波。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夹着个赵萱。
林宜夜飞机刚落地，赵萱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语气里全是藏不住的兴奋。
“小夜，你今天回北原是吗，我昨天晚上到啦，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去吧。”
“是，我刚落地，”林宜夜嘴上应了，心里其实已经盘算起拒绝的理由，“但是……”
“但是啥，我不听哦。”
逃避毕竟不是个好办法，听赵萱这么说，林宜夜反倒松了口气。
“行，想吃什么，我请你。”
赵萱叽叽喳喳的，“救命啊加拿大真是什么好吃的都没有，你现在问我想吃什么，我发现我什么都想吃。”
林宜夜笑笑，“那您排个号吧，咱们一个个来。”
赵萱又纠结一会儿，两人决定先去吃顿火锅暖和暖和。
林宜夜回家放了个行李，时间也就差不多了，临出门之前，她收到了陈鸥眠的信息。
“我听说赵凡波的女儿已经回来了？”
知道高文书和陈鸥眠的关系之后，林宜夜便也不再对这人时不时的突然袭击感到惊讶了，她一边锁门一边回复，“是，我这会儿正准备去和她吃饭。”
回复完这条之后陈鸥眠就没了动静，林宜夜走到小区门口，抬手拦了辆出租车。离火锅店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赵萱给她发了个定位和包厢号。
印象中，她们两个人的饭局，赵萱总是那个到的比较早的人。
一起在加拿大上学的时候，林宜夜蒙头只顾着学习。其实她是个独来独往惯了的人，可赵萱总是不放心她，一有机会就拽着她一起参加活动，为了让她多交几个朋友操碎了心。
她叹了口气，待车停稳了，下车走到火锅店门口按包厢号上了二楼。
她站在楼梯口，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赵萱。
锅应该是已经按习惯点好了，赵萱穿着一件浅豆沙色的海马毛毛衣，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的，脸已经被被锅里飘起来的热气熏得通红。
包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她掏手机点开，陈鸥眠发了四个字。
“别太勉强。”
林宜夜抿了抿嘴，这才发觉自己的眉头一直紧紧锁着。
她赶紧调整表情，过去在赵萱对面坐下。
坐下的同时，林宜夜做了个决定。
在事情没有完全水落石出之前，她不会让赵萱看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如果注定要承受痛苦，她只希望对赵萱来说，那一天能来得慢一点。
赵萱笑嘻嘻的，看上去一点也没变，林宜夜刚坐好，她从旁边的椅子下面拎出来个大纸袋。
“见面礼。”
林宜夜接过来，认出纸袋上的英文是她之前无意间提起过的一个餐具品牌。
一整套碗具，又重又易碎，不知道她带回国费了多大劲。
“这么贵重…谢谢你啊。”
赵萱摆摆手，“客气啥，请我吃几顿饭就行。”
林宜夜勉强扯了个笑出来，“这次回来待多久？”
赵萱放下筷子，“可能要待到6月份。”
林宜夜有点惊讶，“那这次时间还挺长的。”
“嗯…”赵萱点点头。
林宜夜觉得她似乎有话要说，歪头看她，“是除了参加高总的婚礼，还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是我爸的事，”赵萱抬眼，“你没听说吗？”
林宜夜夹了一筷子牛肉放进锅里，借着火锅腾起的雾气掩了撒谎的面色，“哦，之前有点忙，我也有段时间没见过赵总了。”
“他可能也准备结婚了。”
林宜夜睁大眼睛，她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赵萱拿起筷子在料碗里戳来戳去，“好像还是一个挺年轻的女人，我和她视频过一次。”
“什么时候的事啊？”
“我爸说是半年前在一次商业酒会上认识的。”
“商业酒会？是其他公司的人？”
赵萱抿着唇，“不算，她当时是酒会的礼仪之一。”
林宜夜一愣。
下意识是觉得意外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赚够了钱的男人，会想找年轻漂亮的女人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更何况赵凡波从赵萱母亲过世之后就一心扑在事业上，也已经过了十几年了。
“我也不是不乐意他再找，”赵萱欲言又止，“但是年龄真的……
林宜夜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你和他说了吗？”
赵萱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因为他看起来挺高兴的，我这些年又一直在国外，以后也不确定还会不会回国，我觉得我没资格说什么。”
她说得倒也不无道理，林宜夜脑子转了几圈，本想搜刮几句话能安慰一下赵萱，可惜她自己这会儿也是一团浆糊，只能夹了肉放进赵萱的碗里，“先吃饭吧。”
倒是赵萱反过来问道：“小夜，你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怎么看着心不在焉的。”
林宜夜心下默默叹了口气，找了个理由搪塞，“都是工作上的事，一想到高总婚礼结束就得重新上班了，我就头疼。”
赵萱还没开始上班，听她这么说，好奇道：“是工作太难了？还是不喜欢现在的工作？”
林宜夜顿了顿，永栈煤业的事在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但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于是简单概括道：“都有。”
赵萱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你可是林大神，一定可以的。”
林宜夜笑了笑，“怎么还记得呢。”
林大神这个外号是她们一起上高中时同班同学给起的，毕竟如果次次考年级第一还算常见的话，每回都能甩开第二名二十几分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当然记得了，我一直指望能从你这儿得些高智商天才的真传呢。”
“好巧啊，我一直觊觎我们的赵大小姐能给我传授社交密技来着，”林宜夜耸耸肩，“可惜后来
发现，好像是天生的。”
赵萱呵呵一乐，“是不是又想笑我？跟你讲，我现在可沉稳多了，明天婚礼上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第二天高文书的婚礼上，林宜夜看着成熟多了的赵萱女士在人群里像尾鱼似的穿来穿去，管他认不认识，都能聊得眉飞色舞，一时间哭笑不得。
不过她也没什么事需要做，于是到同事那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赵凡波是高文书的证婚人，这会儿正在台上致辞。
林宜夜这桌在外围，她看不清赵凡波的表情，但好在大酒店音响设备不错，致辞一个字不落的钻进她的耳朵。
“今天的新郎高文书，既是我的伙伴，又是我的好友，这一路走来，我亲眼见证了他人生的不同阶段……”
是伙伴，是好友，是见证了人生不同阶段的人。
林沛山又何尝不是把他当做伙伴，当做好友呢。
林宜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坐在旁边的陈曦压低声音问她，“怎么了你？”
林宜夜抹了抹嘴，“没事，我出去透透气。”
酒店大厅里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挂上了紫色的装饰品，气球、绸缎、鲜花。
据说是高文书的爱人要求的，一是因为喜欢紫色，二是因为名字有个紫字，叫戴紫寒。
门口的立牌上是高文书夫妇的合照，林宜夜盯着照片看了几秒，摸出手机给陈鸥眠发消息。
“需要我拍照发给你吗？”
她知道上班时间陈鸥眠回复消息的速度很慢，发完就按灭手机揣回兜里，余光瞥见酒店门口的阶梯上坐着几个人。
不过真正吸引她目光的是那几个人手里拿着的横幅——
“波门银行还我血汗钱。”
白底红字，触目惊心。
她心头一跳，赶紧找到保安问情况，“您好，麻烦问一下门口那是怎么回事啊，问银行要钱怎么要到你们这儿来了？”
保安皱着眉，“我们也纳闷呢，我们队长问了，好像是因为今天结婚的戴小姐是咱们省财经频道的主持人，所以想找她帮忙吧。”
林宜夜倒吸口凉气，“心情倒是能理解……可是直接闹到人家婚礼上来也有点不合适吧，戴小姐只是个主持人而已。”
保安附和，“谁说不是呢，我们都说了，如果再不走我们就报警，结果人家打上游击战了。”
林宜夜对波门银行是有印象的。
去年年中银保监会打击了一批P2P机构，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雷，有一批底层资产涉及P2P机构的银行也受到了波及，其中就有波门银行。
她犹豫了一下，问酒店前台要了一杯热水，走过去在其中一个男人旁边坐下。
男人吓了一跳，上下打量她，“您是？”
“叔叔你好，”林宜夜弯了弯眼角把水递给他，“这么冷的天，您怎么坐这儿啊。”
男人许是看她年龄也不大，接过水喝了一口，“我们也不是存心闹事，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我看您这个横幅上写的波门银行，”林宜夜确认了一下才接着说，“好像已经破产了？”
“是啊，”男人瓮声瓮气的，“但我们的钱都没还呢。”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如果她没记错，波门银行破产之后公开承诺了会全额赔偿储户，而且看后续的新闻，储户们也确实都拿到了钱。
“您是储户？”
“我不是，我买了他家的理财，买了好几百万，现在都没了。”
“是什么理财？”
“叫个什么什么号资管计划，当时承诺每年30%的利息，说得好好的……”
林宜夜一听到百分之三十就知道不妙，赶紧追问道：“那您当时签合同了？”
男人抹抹鼻子，“唉，姑娘，不瞒你说，当时我们几个人都是通过波门银行内部的人介绍才买到的，波门银行的客户经理说这算是什么，什么抽屉协议，只让我们看了一下，根本没给我们，”他眨巴眨巴眼睛，又重复道，“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林宜夜叹了口气，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
是陈鸥眠。
她接起电话，对面人声音得得瑟瑟的，“方便接电话不？”
林宜夜起身走到一边，“打过来才问方不方便不觉得有点晚了？”
“那我挂了重来一遍。”
“算了，什么事，快说吧。”
“就是你拜托我的那件事，投资人确实只有临西银行、四其市财政和金焰资本自己。”
“赵凡波说的是真的？”
“是的。”
这应该算个好消息才是，但林宜夜总觉得心口堵得慌，“我知道了，谢谢你。”
“没说完呢，”陈鸥眠声音懒洋洋的，“虽然还没找到具体的证据，但我有个猜测。”
“什么？”
“我怀疑临西银行私下有凑单的行为。”
凑单：私募基金等金融产品风险较高，所以只向合格投资者开放，且经常有较高的投资门槛。因此，有很多小型基金公司或合规意识淡薄的员工会通过各种方式诱骗那些热衷高风险投资但是风险意识不强的投资者“组团”购买达到投资人水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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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