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渐褪去,首尔的霓虹灯如同星星般坠落人间。
明洞的街头,烤五花肉的焦香混着炒年糕的甜辣气息漫过人们鼻尖,穿韩服的小女孩们手里举着糖饼嬉笑穿行着。
玻璃橱窗里的彩妆在灯灯下流转着璀璨星光。
汉江堤岸的风裹着细浪声悄悄涌来,情侣们依偎在躺椅上,远处的彩虹喷泉在夜色中起舞,水里的鱼儿欢快的游着。
林晚星坐在宿舍的地板上,偌大的落地窗上,照应出此刻她的神色。
林晚星的脊背像被抽去了骨头般微微佝偻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冰凉的边缘。
睫毛下浮着层灰雾,瞳孔里流转的光影失去了聚焦,像是被风揉碎的月光,空茫茫地投在远处楼宇间。
窗外的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可在她凝滞的目光里成了无声流淌的沉默。
此刻的林晚星仿佛是被困在某个时光的褶皱里,连垂落的发丝轻轻扫过脸颊,都惊不起眼底一丝涟漪。
她忽然站起了身,双眼空洞的来到行李箱前。
她拿起衣服,布料在她指尖揉出褶皱又松开。
重复着机械一般的重复折叠又堆叠的动作。
很快,衣服都被林晚星收拾在了衣柜里。
但她再次来到行李箱前,她空洞的眼神里忽然泛起了涟漪!
林晚星的手指微微颤抖,她的眼神里有震惊有欣喜,也有着一些不可描述的复杂情绪。
她缓缓的拿起那盒草莓牛奶,从里面取一个。
林晚星的指尖的在纸盒包装上游移片刻,就像在触碰易碎的薄冰一般。
她缓缓的拆开吸管的包装袋,插进草莓牛奶里。
林晚星将吸管抵在唇边,牙齿无意识地轻轻咬着塑料边缘,迟迟未将其含住。
她忽然闭了闭眼睛,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咕咚!”
当熟悉的甜香漫入口腔时,林晚星的喉咙轻轻滚动着,眼底突然开始泛红,液体滑过喉咙时,她睫毛轻颤,像是要将这份甜腻狠狠刻进身体里。
她忽然抽出吸管,下唇还残留着晶莹奶渍,恍惚间林晚星仿佛感受到许砚冰那温柔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嘴角。
这瓶草莓牛奶是许砚冰在林晚星住院的时候买的。
今天早上收拾行李的时候,林晚星着急忙慌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还带了这个。
她狠狠地咬了咬嘴唇,伸手把剩下没喝完的草莓牛奶给扔进了垃圾桶。
她转身看了看还在行李箱里整齐摆放着的剩下的几盒。
林晚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扔了吧,太甜了……”
然后把剩下的的牛奶也扔进了垃圾桶。
她转身来到洗漱间。
“哗啦哗啦……”
林晚星打开淋浴头任由水花打在她的发顶,水珠沿着她的发梢缓缓坠落。
温暖的水流将她脑袋里嗡嗡作响的混沌一并冲刷,蒸腾的热气裹着烦恼升腾,凝结成镜面的水珠滑落。
林晚星冷静过后,来到窗前,她打开窗户。
夏日的晚风,清凉中带了一丝丝的温暖。
林晚星的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晚风卷着凉意扑面而来。
林晚星的头发瞬间被吹得乱糟糟贴在颈间,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往下滑。
林晚星忽然想起了林晚星的话:“头发没吹干就吹风,小心头疼!到时候你感冒了,可要去医院抽血了!”
林晚星自嘲的笑了笑:“许砚冰,你还记得吗?当时的你拿着个吹风机拼命的追在我身后要我把头发吹干……”
林晚星走到化妆台前,拿出吹风机,吹了起来:“以前是吹风机的热风里总是带着你的薄荷气息,可是现在……”
“吹风机的风还在吹,可再也没有了那股你独有的薄荷气息,耳边也没有了你的念叨。”
林晚星自嘲的笑了笑,她伸手擦了擦眼泪:”明明是我先抛弃的你,现在反倒自己想先后悔了,可我不能啊冰冰!”
“那些人的目标是我!你在我身边只会受伤!我不想这样!”
“为什么……”林晚星冷静笑了一声。
“十年了,不管我们做什么,好像都套不出去了……”
林晚星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深吸了一口气,来到床边,她关上了灯,躺在了床上。
而许砚冰这边,酒吧里霓虹灯光肆意的闪烁着,紫色与蓝色光晕相互交织,在墙面晕染出迷幻的纹路。
音箱迸发出的鼓点震颤着每一寸空气,电子乐的节奏如汹涌浪潮,裹挟着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
吧台后调酒师手腕翻飞,酒瓶在空中划出银色弧线,杯中的鸡尾酒折射出斑斓色彩,冰球在琥珀色液体里沉浮。
卡座间人影晃动,烟雾与香水味缠绵缠绕,昏暗角落有人低声交谈,笑声混着威士忌的醇香,在暖昧光影中发酵,勾勒出都市夜生活的繁华景象。
许砚冰举起手中的龙舌兰,晃了晃。
她仰头一饮而尽!这是她喝的第三杯了。
喉咙被酒精灼烧的刺痛让她的眼眶泛起泪花,却比她心里空荡荡的疼好受的多。
“再来一杯。”许砚冰敲了敲杯壁,冰块的碰撞声惊醒了隔壁卡座的醉汉。
调酒师瞥见了许砚冰擦拭着她脖间的银戒指,沉默着将新的酒杯推了过去。
吧台镜面上映出许砚冰泛红的眼睛,那些被酒精泡软的回忆不受控地翻涌着。
是林晚星出车祸拼命保护她的样子!
是林晚星一声不吭地走了,留下了一封信的样子!
是林晚星三番五次的告诉她把她忘掉的样子!
也是林晚星在微博里给她分手时的样子!
许砚冰拿出手机怔怔地看着微博,那句“我怕拖累你”就像根生锈的钉子一样,反复的扎进许砚冰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音乐突然切到那首她们在音乐节唱过的歌,林晚星的声音一出,许砚冰的整个身体都被震得发麻。
许砚冰紧紧攥着酒杯,她的指甲在杯壁上刮出了一些细小的纹路。
“明明说好要做彼此的一起面对的,可当厄运露出獠牙时,你却却选择独自逃进黑暗!”许砚冰苦涩的笑了笑。
许砚冰不明白,那些相拥时滚烫的誓言,为何在现实面前脆得像片薄冰。
不堪一击!
酒吧的玻璃门被推开,冷风卷着零星雨点灌进来。
许砚冰恍恍惚惚间好似看见了林晚星的身影站在门口。
可眨眨眼,只剩霓虹灯在雨幕里晕染成模糊的光点。
许砚冰又往嘴里灌了口酒。
“咳咳咳咳咳!”
辛辣的酒水呛得她眼眶发酸,直咳嗽。
她终于分不清脸上是酒水还是泪水。
原来最深的伤口,从来不是离别本身,而是明明可以并肩一起面对,她却擅自替她做了放弃的决定。
许砚冰结了帐,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回了家。
“咔哒!”
许砚冰摁开了指纹锁,晃晃悠悠的走进家门换了鞋。
她忽然看到了一旁林晚星的拖鞋,蹲下身来摸了摸。
“星星,我一定会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说着,许砚冰来到了卧室,晚风轻轻的吹来,许砚冰播通了一个电话!
“喂……”
“砚冰,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插手了,现在这样,对你们两个都好!”
“你懂什么!”许砚冰的声音突然变得咬牙切齿,她在努力压着自己的怒气。
“砚冰!你先冷静一点,晚星的离开,就是想安全,你现在却要查什么幕后主使!只会也把自己搭进去!”
“如果晚星知道肯定不想你这么做!”电话另一头的人劝说道。
“她不想让我这么做……”
“哈哈哈哈哈!”
许砚冰突然大笑起来,她的眼里泛起了泪光。
“你根本不懂!”
许砚冰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双眼此刻空洞无神。
“她说:‘她不想连累我,要和我分手,要我去做最闪耀的自己!’”
“可是有谁知道!没有林晚星的许砚冰就好像草莓牛奶突然失去草莓,只剩寡淡的牛奶在杯底晃荡。”
“入口时虽然甜腻依旧,却像缺了灵魂!”
许砚冰哽咽的说道:“星星……星星她是被那些人逼得!她是迫不得已呀!她为什么……”
“晚星曾经也有一次出国的机会!”电话那头的人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许砚冰震惊不已!
“当时在你在游乐园刺伤不久,晚星就收到了国外培训的邀请,但她拒绝了……”
许砚冰像是想到了什么:“是……难道是因为我……”
“晚星当时很不放心你!所以拒绝了出国的要求,但这一次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吧,放手吧砚冰!这样对你,对她都是一种解脱!”
“不!我不会放手的!我要找到真相!然后带着真相去找她!我要她亲口当面告诉我,她要和我分手!”许砚冰的眼神里此刻无比坚定。
“你……”
“唉,随便你吧!”电话另一头的人叹了一口气。
许砚冰又嘱咐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她看了看此刻空荡荡的房间:“星星!你在陌生的城市,一定很害怕吧?我是不会放弃的!哪怕整个世界的人都要我们分开,我也要把你带回来!”
“星星等我,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的!”许砚冰望着远处的星空,眼睛里带了点泪光,她擦了擦眼泪,来到了床上。
有些爱情就是这样,那些分离不是遗忘,而是将爱意酿成了永恒的隐痛。
她们处处为对方着想,哪怕隔着山海,那些共同生长过的岁月,早已在心底生出血脉相连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