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楠收完摊回来后，看着数量并没有多大变化的衣服，经常在想这个问题：“没有人买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衣服的问题？”
前几年的工作大多时候都是在厂子里，做着她擅长的设计工作，每天考虑的是款式和布料该怎么结合、什么颜色搭配起来最引人注目。这种不需要顾虑市场销量的大前提给与了她足够的自由。
这份自由给她带来的除了足够的钻研学习时间之外，其实还给她带来了一点傲气，不过对于表现极为出色的优秀员工来说，有属于自己的傲气再正常不过了。
但如果脱离了不需要考虑销量的大前提，这份傲气就会成为桎梏她成长的一个重要原因。
就比如这次销量上最直观的反应，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设计确实很难得，但是没有能力让这份设计平稳地落在地上，让大众都能享受和拥有它们，没有人兜底的话，这会将一个充满才气的设计师坠落在地。
周若楠如今面对的困境就是这个，她的设计确实能在短时间内就获得人们的关注或者喜爱，但与之相匹配的价格与材质选择就让大多人退而却步。
周姐看她陷入沉思，知道她刚才的那番话周若楠是听进去了，她没再说什么，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就离开了，周若楠一个人站在摊子面前，看上去孤零零的。
陆青山看到她这幅样子很想立马就走过去说两句俏皮话逗她开心，但理智却在不断强调：把时间留给她，这会儿别过去！
陆青山坐在花坛边上大口深呼吸，努力压制住不断想起身过去安慰对方的念头，就连圆圆都在旁边问：“你不过去问问情况吗？”
他怎么不想，他巴不得现在就飞奔过去，可是仅是安慰和陪伴并没有任何用，周若楠现在需要的不是这些。
没过多久，就到了晚饭后的新一轮忙碌时间。周若楠没有时间傻站在摊子面前，有客人来了她还是得打起精神应对。尽管身旁有陆青山和圆圆帮忙，她依旧没轻松多少，整个人忙碌得没时间乱想。
好不容易夜市结束，周若楠将将有点时间休息会儿，陆青山本想明天再找她聊聊，但她之前站在摊子面前不知所措的样子一直在他眼前飘忽不定，原本坚定的想法不断动摇，最后还是决定不等了。
“姐姐，你……”陆青山刚凑过去，刚起了个话头，周若楠就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样，在他开口前阻止他，
周若楠举起左手拦在他面前，挡住了他关切的表情：“我今天很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行吗？”
被这么一拦后，陆青山还能再说什么呢，他适时地收回还没说出口的关心，乖巧地点了点头。
大概周若楠今晚的心情确实是不太好，结束营业之后浑身都布满了“别惹我”的冷漠气场，连圆圆都没像以前一样往她身边凑，只乖乖地收拾摊子上的东西。
陆青山还是很担心，把周若楠和圆圆送到家之后，趁着周若楠往家搬东西上去的时候，他悄悄拉住圆圆，悉心叮嘱道：“你今晚多留心姐姐的状态，发现哪儿不对劲，明天记得偷偷告诉我。”
圆圆神情微妙地看向他，说出的话带着点赌气：“我妈妈的情况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帮不上什么忙？”
“谁跟你说我帮不上忙的？”陆青山没想到之前已经达成共识的圆圆会突然临阵反戈，刚想服软让她帮着看看，突然想到了什么，挑眉看向她：“你该不会在吃醋吧？”
圆圆一听登时就不开心了，不服输地回：“我吃什么醋，我天天能看见妈妈，还能抱着她睡，才不像你每天找各种理由才赖在我妈妈身边，我有什么好醋的。”
陆青山见谈话方向立马就要跑偏，赶紧拉回来：“是是是，那就拜托圆圆多多帮忙了，你也不想看到姐姐明天也是这幅不开心的样子吧？”
圆圆瘪嘴，朝他哼了一声，听意思像是勉强同意了他的说法。
“好了快回去吧，不然姐姐待会该担心了。”陆青山很有哄小孩的经验，和圆圆说话时语气不自觉地带着哄意，说话时刚想像对家里小孩那样摸摸头，手刚伸出去就看到她紧盯着双手举动的视线，无奈又把手收回来。
说完话陆青山就准备回去，他刚走出没多远的距离，就听见圆圆小跑着追出来的脚步声。
陆青山转过头来，半蹲着平视着圆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面对他带着笑追问的样子，圆圆纠结了半天，想开口又不愿意说太多，神情复杂地一会儿看着他，一会儿又低眉思考。陆青山也不着急，一直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等着圆圆什么时候开口。
“如果……”圆圆犹豫了又犹豫，最终带着托付一切的决心地问：“如果明天我把妈妈今晚的情况告诉你，你有办法让她不难过吗？”
“虽然不敢保证一定会，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让她避免不开心。”
简短的一句话，陆青山说得十分谨慎，语气也十分认真。
得到答案后圆圆松了口气，放软了态度，承诺道：“好，我会帮你的。”
两人像是短暂地达成了共识，把刚才险些吵起来的对话瞬间遗忘。目送着陆青山离开后，圆圆抱着小推车上最后一点东西往回走，刚进门周若楠就关心地问：“这么久啊，没遇到什么问题吧？”
圆圆想到刚才对陆青山的承诺，总觉得自己像是背叛了什么一样，说话莫名感到一阵心虚：“没有，东西有点多就多爬了几趟楼梯。”
“唔，那就好。”周若楠在她常用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头没抬起来过，否则她一看就能看出圆圆浮在脸上的紧张。
“你一会先睡啊，我还有点事要做。”周若楠手里忙着写东西，非常迅速地就把圆圆给安排了。
圆圆应了声，坐在客厅凳子上，眼都不眨地望着周若楠的背影，企图从她身上找到一些与平常不一样的地方，方便第二天去找新达成合作的联盟沟通。
但周若楠从坐下之后就一直在低头写写，许久都没抬起头来过，更没有什么看上去和平时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圆圆就这么坐在客厅等啊等，等得眼皮都快要打架闭上的时候，周若楠终于动了。
先前周姐在摊子前对她说的那些话，周若楠确实是听进去了，她很清楚地知道存在问题的原因，但多年形成的观念依旧难以转变过来，于是一回到家她就把心中的疑惑全都写了下来。
这么坦诚地把疑惑和不解全都梳理了一遍之后，周若楠心里畅快多了，既然问题都已经找出来了，剩下的问题就是想办法解决它们。
至于解决它们的方法嘛，周若楠心里有个大概想法，但具体实施起来还得明天再说。她停下笔，捏了捏因长久低垂而酸疼的脖颈子，准备起身去倒杯水，一转头就发现在凳子上快要睡着后的圆圆。
周若楠看到这幅画面又心痛又感动，她赶紧走过去轻轻拍醒圆圆：“怎么在这儿睡着了，我抱你去床上睡啊。”
圆圆困得眼皮直打架，意识里知道妈妈忙完了，可以观察一下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怎么都睁不开眼睛，哼哼唧唧地念叨着一些周若楠听不懂的话。
“快睡吧小黏糊。”周若楠看着困得不行也想努力睁开眼睛和她黏糊的圆圆，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先前心里空落落的感觉顿时消散了许多。
之前圆圆的到来就带给她很多安全感和勇气，这次更是如此，一想到圆圆内心深处就源源不断地涌出许多勇气，推着她一点一点往前走。
第二天摆摊的时候，周若楠去得比往常都要早些，圆圆帮忙做好所有准备之后就坐在她身边，目光全都黏在她身上，一刻都不放过。
陆青山也比往常来得更早一些，他想着早点过来帮忙，如果布置完还有时间的话，他就找周若楠聊聊昨晚的事。可他没想到的是，他比平时更早到来的时候，周若楠已经提前把摊子摆放好，坐在那儿等着了。
除此之外，周若楠的脸上也没了昨晚紧皱着的眉头，看上去心情好多了。
陆青山没有着急过去，他站在不远的距离外看着靠在一起的两人，脸上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眼前不断走动的人流在他眼前毫无存在感，他的目光直直抵达人流背后的周若楠。
在来之前，陆青山其实很紧张，他担心周若楠还是昨晚的状态，也担心自己并不能给她带来什么帮助，哪怕只是一点点也没有。回去之后，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都没睡好。
可当他带着为数不少的担忧提前到这儿时，却看见她仿佛自我和解了一般，坐在摊子面前笑着和圆圆嬉戏打闹，这幅画面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
忽然，周若楠像是感应了什么似的，一下子抬起头向他这边望过来，一眼就看到站定在不远处的陆青山，露出个陆青山从来没见过的笑容，还朝他招手，让他赶紧过去。
陆青山觉得自己脚步有点软，踩在地上都没什么知觉，但心里却无比开心，脸上的笑容被控制得很好，但笑意却从眼里偷跑出来，比天边的晚霞还要闪耀。
果然不出意外地出现了点意外，晚了点私密马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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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