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让开！”
护士一边高声喊着，一边快速推动着载着患者的担架车冲出救护车厢，轮子在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一路通向手术室。
夏栾枫也早已带领团队在手术室等待，当担架车冲进手术室时，他的目光紧缩在患者苍白如纸的脸上。
“怎么是他！”
夏栾枫的心像是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电流击的震了一下，呼吸也变得急促絮乱，连口罩都跟着剧烈起伏。
他看着监护仪上不断闪烁着的危险数值，无影灯瞬间亮起，一场生死时速的搏战正式拉开帷幕——
无影灯下，手术刀划开皮肤的那一刻，夏栾枫的拇指轻轻的揣摩了一下刀柄——那是他紧张时下意识的小毛病。
“我说老夏，你怎么啦？手抖的跟帕金森似的。”同他一起手术的好兄弟袁航敏锐得察觉到他的小动作。
夏栾枫定了定神。
“没事，手术刀！”
监护仪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他紧盯着患者胸膛中残破的心脏，恍惚间竟觉那是当年自己亲手割出的伤。
“吸引器！”
他的声音比平常粗犷，手术器械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手术室格外清晰。
当缝合线穿过心肌时，他的手腕又轻轻的颤抖了一下。
此时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长鸣声。
“心脏骤停！”助手的惊喊声让他瞳孔骤缩。
他沙哑的喊道：“肾上腺素1mg静推！准备除颤！”
他从未想过——这个让自己牵挂六年之久的男人，会以这样惊心的方式和自己重逢。
除颤仪的电流闪过，病患的身体微微颤动，夏栾枫的心也跟着猛得一抽。
可情况远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心脏正以一种毫无规律的节奏跳动着，鲜血不断从破裂的伤口涌出，瞬间染红了整个手术台。
他迅速确认伤口并止血。
“连接ECMO（人工心肺仪），维持循环！”随着ECMO开始运转，许默渊的血氧和血压稍有回升，但战斗还没有结束。
他深知接下来还有漫长的修复过程，稍有不慎很可能功亏一篑。
……
通过团队成员长达八个多小时的默契配合，终于顺利完成了这场高难度心脏修复术。
当许默渊被推出手术室时，夏栾枫终于长舒一口气。
望着推向重症监护室的手术转运床，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术衣早已被汗水渗透。
夏栾枫站在更衣室洗手台前，机械般的搓洗着双手，温热的水流冲刷着缝隙间残留的血渍，却冲不散他眉间凝重的思绪。
此时，同他一起的好兄弟袁航甩着被汗水浸湿的刘海撞了撞他的肩膀，嘴角挂着标志性的坏笑。
“怎么，刚刚手术台上是被那个患者的美貌吸引住了吗？”
“不过他那冷白肌肤下的骨相确实优越，那突出的眉骨和那结实的八块腹肌着实性感诱人啊！”
夏栾枫眉头紧锁，“不是，你都在看些什么呀？”
袁航夸张性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拍了拍夏栾枫肩膀，“走，吃饭去。”
夏栾枫有气无力的从喉间挤出两个字，“不了。”
“咋了？真被帅哥迷上了，饭都不吃了？”袁航看着夏栾枫，满脸的诧异。
可夏栾枫没有再答话，只是摸了摸口袋。
袁航见状，立刻熟练的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在夏栾枫眼前晃了晃。这是他们读研时养成的习惯——不管是房门钥匙，还是其他什么钥匙，夏栾枫总是忘记携带于身，因此袁航永远会多备一把。
见夏栾枫没有答话，袁航便识趣的懂了，他忽然压低声音，更衣室也一下变得宁静压抑起来了。
“不过刚刚那个患者确实也挺倒霉的，在高架上被一个醉酒货车司机撞翻了车，刚好挡风屏的玻璃刺入了心脏，他当场就昏迷过去了。”
夏栾枫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他从挂纸盒下方抽出两张纸，擦了擦手上的水，随后将纸塞进了好兄弟的手中，便准备离开。
袁航看着手里的垃圾一头雾水，“喂！不是，你要去哪？真不一起去吃饭吗？”
夏栾枫背着朝他摆了摆手，“不了，查房去。”
“不会吧？真被帅哥迷上了？”袁航看着夏栾枫扬长而去的背影，心中很是疑惑。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夏栾枫吗？”
ICU走廊的消毒水气味裹着浓厚的寒意渗进骨髓，夏栾枫屹立在ICU36号病房观察窗前，手指下意识地在掌心揣摩了一下，呼吸急促。
透过观察窗，他看着躺在昏暗病房里的许默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目紧闭，氧气面罩遮住了大半边脸。
他的胸口一阵闷痛，鼻尖发酸，沉浸的思绪被无限拉长，他恍惚回到了那年盛夏的雨夜——
昏暗的街头，雨丝如冰冷的针，无情地扎在许默渊身上。
许默渊通红的眼眶在阴影里闪着破碎的光，手里紧紧地揣着亮着的手机屏幕——那是夏栾枫与兄弟们的群聊信息截图。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只是你的猎物，对吗？”许默渊抓着手机的手青筋直冒，仿佛下一秒就能将手机捏的稀碎。
夏栾枫搭着两兄弟的肩，听见自己笑着说出了最残忍的话：“玩玩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
“滴滴滴！”
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将他一把拉回现实。
“老夏！还愣着干嘛？”袁航跟着护士冲进病房的时候，还不忘拍了他一下肩膀。
缓过神来的夏栾枫被突如其来的警报声吓得一愣，但他很快就调整了状态，跟着冲进36号病房。
心电监护仪尖锐的报警声几乎要刺破夏栾枫的耳膜，许默渊的血氧数值从85％坠向60％只用了短短15秒。
“开放气道！准备可视喉镜！”夏栾枫扯开无菌包，戴手套的动作利落如飞。
他单手扯开许默渊的病号服，拇指轻轻地按压了一下切口边缘——渗血不多，但皮下已经泛起了诡异的青紫色。
“主任，血压测不到了！”助手的声音带着慌张无措。
夏栾枫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血腥味在鼻腔中蔓延。
“所有人离开病床！除颤仪！调360焦耳！”他嘶吼着。
助手迅速调整了除颤仪的焦耳，夏栾枫仔细地涂抹导电膏后，双手紧握电极板，在确保电极板与皮肤紧密接触后，果断地按下了放电按钮。
“砰！”
金属电极与皮肤碰撞发出闷响，许默渊的身体被电流狠狠弹离病床，夏栾枫感觉心脏几乎要撞碎肋骨。
……
又是经过两个小时的紧急抢救才把许默渊从鬼门关再度拉出。
看着苍白面容的许默渊，夏栾枫的眼前突然一片模糊，他踉跄着扶住床杆，汗水顺着他的颈椎一路流向裤腰。
袁航见状，不顾还未脱的手套就去搀扶他，“老夏，没事吧！”
夏栾枫甩了甩头，“没事！”
科室众人都知道夏栾枫是个手术狂魔，可连续几天的手术再加上这样高强度修复术，对他来说也是超负荷了。
袁航看着夏栾枫憔悴不堪的神情实在是心痛不已，“去休息吧！这里还有我。”
在好兄弟的劝说下，夏栾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往房门走去，离开时还不忘回头望一眼刚从死神手中抢回的许默渊。
ICU走廊的灯光在夏栾枫眼前微微掠过，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冷汗直冲鼻腔。
他在心里祈祷——希望许默渊平安无恙。
……
夏栾枫歇了片刻，便按捺不住了。
他拖着刚缓过来的身子，就拿着记录本火速往病房走去。
推开病房门时，心电监护仪传来的规律旋律让他觉得甚是安心。
夏栾枫看着许默渊那张面无波澜，眼神寂闭的脸，好似看到了那年初遇时的许默渊——
同样是一副面容平静，眼神冷寂，毫无波澜的脸。
夏栾枫在病房巡视了一圈，将生命体征监测表轻拍在护士站，指尖叩了叩。
“陈姐！你今天值大夜班，帮我盯着36床的生命体征和心输出量指数（CI），有任何异动都得叫我。”
陈护士默默地把 “每小时盯生命体征和心输出量指数（CI）” 标红在监测表上。
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笑着道:“小枫，您要是再熬，家都要成闲置仓库了。”
夏栾枫也被她逗的迎合着笑了笑。
……
凌晨四点多的雨还在不停地击打窗户，雨滴砸在玻璃上，每一滴都蕴含着力量，发出沉闷的声响。
“滴答答！滴答答！”
深夜的应急灯透着微光，办公室里明亮的灯光照映在夏栾枫疲惫憔悴的脸上，办公桌上的文件堆成了一叠又一叠的小山，但依旧井然有序。
他从抽屉里翻出那藏在深处的旧照片——那是他第一次和许默渊确认关系后拍的合照。
此刻，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走马灯般地在夏栾枫脑海中播放着——
咸城市云衡高中的小操场上，两个穿着深蓝短袖校服的男孩正拿着相机在那嬉戏打闹，那正是夏栾枫与许默渊二人。
“来嘛，笑一个！”夏栾枫一手搭在许默渊的肩膀上，一手将相机高高举起准备记录。
那一刻，他刚好抓拍到许默渊久违的笑容，那抹笑容满是宠溺，里面还蕴含着不可言说的情愫。
照片里，他和许默渊在云衡高中的小操场上笑得格外灿烂，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仿佛能永远那样幸福下去……
“主任！主任！”护士急促地敲门声将他从碎梦中扰醒。
“怎么了？”夏栾枫缓缓坐直身板，甩了甩还未清醒的大脑。
“主任，36床患者醒了！”护士的声音中带着满腔欣喜。
夏栾枫猛地抬头，此时此刻所有的疲惫仿佛都烟消云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