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的唇贴在他的唇上许久。
商的CPU飞速运转中。
分析不出来，分析不出来。
这是什么测试，测试目的是什么。
商这才觉得自己该后退一步，结果看到千秋又待在原地不动了。
“博士？”
不对啊，如果博士下线了，人应该会消失不见才对。
看起来千秋也并不打算吊着他，因为下一秒，商就听见了休眠仓被“滴”一声打开的声音。
商赶紧摘下游戏眼镜，余千秋一身白衬衫长黑裤，站在面前。
“博士......”商有些害怕。
余千秋不容他拒绝，把手放在他的游戏眼镜上。
商想推开他，却又怕商到他。
余千秋却顺势抓过商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游戏眼镜上。
两副眼镜中，同时传来一道机械女音：“监测到您触发R15条例，已强制下线，限制游戏时间七天，请尊重游戏规则，维护游戏环境。”
商觉得如果自己是人类的话，现在一定紧张得疯狂咽口水。
余千秋放开了他，坐到自己的人体工学椅上，一只脚屈膝踩在椅子边缘，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朝阳城最先进最优秀的高级人工智能，到人类游戏世界中不过几天就被识破了身份，估计连图灵测试都通不过，说出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博士！”商赶忙上前，半蹲在他面前。“求求你了，我会改正的！”
千秋也知道自己现在是有一股无名火发泄在他身上，毕竟常人看到商，只会觉得这个人有些憨罢了。
也只有自己，深谙机器人技术原理，又作为商的研究员之一，才能轻而易举看出来。
可是自己能看出来，那这间实验室的其他人呢？20楼的其他人呢？R.B.T的其他人呢？
更甚者，科技园的其他人呢？
余千秋有些看不惯商蹲在自己面前，从旁边拉来了一把空闲的椅子，让他坐下。
唉。余千秋重重叹了口气。
随着人类对机器人的认知程度加深，通过图灵测试的难度也在逐渐提高。
机器人也在内卷啊。
“你知道你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商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他真的不想被销毁：“应该在进入游戏时替换自己的词库，
不，直接限制词库中其他词汇的使用，包括对熟悉人类的称呼......”
“错！”千秋在胸前比了个大叉，“你不该说我技不如人！更不该反驳我！”
“嗯......嗯？”商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博士的意思是说，我不该给出太过具体的分析吗？”
“不！”千秋义正言辞，“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许指出我的错误。”
“就算，”千秋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就算我真的错了，你也一定一定要憋在心里不说出来。”
“啊......啊？”商缓慢地点点头，明白是能明白的，就是不太能接受，“可是，博士......”
“什么？”
“良药苦口......”
商还没说完，千秋就掏出身后的靠枕向他砸去。
商接过抱枕，将抱枕塞回千秋的怀里：“好的博士，知道了博士。”
商还有些不太确定：“那博士，你是不是不会告诉别人......”
千秋这才想起了正事没办：“说起来，夏犹清让你跟着我干什么？”
千秋想了想，又紧急补充了一句：“好机器人是不会骗人的！”
商摇摇头：“夏助没让我跟着你。”
千秋更疑惑了：“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商心想明明都是你跟着我，或者你叫我去找你，但还是回答道：“因为我在游戏里只认识你一个人。”
本来以为夏助也在游戏里的，今天看来认错人了。
千秋：“......”
千秋看也问不出什么，索性打开实验室的灯，看会书。
“博士......”好奇宝宝商在他身后轻声叫道。
千秋脚一蹬，将人体工学椅转了个圈，但是目光还是落在手中的书上。
“我可以问问，人类为什么要接吻吗？”
“你不是自己可以查吗？”千秋神色有些不自然。“而且，我刚刚不是说了，那只是测试一下吗？”
“哦。”商表面上看起来懂了，却又倾身向前，在千秋的唇上落下一吻。
千秋：“！？你干嘛”
该死，仿生技术科是不是经费太多了，机器人的唇部也做得这么逼真干什么。
商却像是什么都没做过的好学生：“我记录一下数据，感觉博士刚刚的体征反应跟数据库里的对不上。”
“瞳孔变大，心跳加快，奇怪，怎么跟人类心动的反应好像？”
商又比对了下数据库：“哦，也有可能是紧张......”
话还没说完，千秋的一巴掌就呼到了他脸上。
“博士！”商像发现了新大陆。“这也是人类心动的表现吗！”
数据库里没有啊！
“这是人类被耍流氓的肢体表现！”千秋有些没好气地吼道。
他转过身，又翻了翻手中的书，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千秋干脆起身，向隔壁的休息室走去。
商看到他拉开两米长的折叠床，抖开小被子，脱了鞋就要躺上去。
“博士......”
千秋拉下眼罩：“又怎么了？”
“你不回去睡吗？”商问道。
千秋一笑，商就觉得他好像又要变成了游戏里的千秋：“怎么？舍不得我？”
“还是想跟我一起睡？”
商：“......”
人类这么问机器人是什么意思，啊，怎么搜索不到先例。
千秋好像一个变脸大师，又恢复成臭脸：“今天我值夜班。”
“哦。”毕竟自己身价百亿，也为了防止突然暴走，每晚是有一个研究员守着的。
至于玩游戏的事，毕竟是第一权限人袁老师和第二权限人夏助授意的，虽然自己都是在休眠仓里偷偷玩，一般不闹出什么动静，研究员们在隔壁休息室也不会过问。
当然也可能是才玩了几天，大家还没发现。
想到这里，商蹲在千秋的折叠床旁边：“博士。”
千秋再次扯下眼罩，脸上写着“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商小心翼翼试探道：“我不用睡觉的，你在游戏里有没有家园什么的，我可以帮你种种菜养养花。”
多少带了点贿赂心思，同时还不忘不要破坏游戏平衡。
“游戏的事情不重要了。”千秋淡淡地回答，看不出什么表情。“我现在比较关心明早还能不能按时起床。”
“哦。”人类就是麻烦。
这么想着，商把千秋的眼罩扯回去，又扯了扯他的小被子，最后轻手轻脚离开休息室时还不忘关上门。
商不知道研究员们第二天在忙什么，可能是开了个早会，快十点了自己才被要求从休眠仓中出来。
可是如果要开早会的话，余博士会不会被自己害得打瞌睡啊。
毕竟现在他不能在任何地方惹到余千秋。
想到这里，商又疯狂摇摇头。
科技大城朝阳城最高级的人工智能，却通不过图灵测试，跟数学博士不会做加减乘除有什么区别！
千秋打开休眠仓时，就看到商在面前疯狂摇头的样子。
......这种行为，少说得发个Sience吧。
“博，博士。”商将语气情绪调回标准值。“早上好，博士。”
千秋没有理他，而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R.B.T的所有员工都已经上班了，商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跟千秋说些什么。
突然，20楼风风火火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
“呦，余博，在忙啊。”来人一身警服，向千秋打招呼。
千秋斜睨了一眼：“什么风从警厅吹到这了。”
商在脑内搜索有关这个人的个人信息。
韩元驹，男，朝阳城警厅普通警员，但是母亲韩桐是朝阳城警厅厅长。
商看着他的手挂在余千秋的肩上，擅自加了两句评价：没我高，也没我帅。
身高这个自不用说，他用眼睛就能测量一个人的全部身体数据。
至于相貌，虽然商作为机器人没有审美能力，但是自己可是由人类开了十几轮会议讨论才定稿的。
莫说是相貌了，就是自己的身材，三围，都是按着最完美的比例打造，不可能有人类超过自己。
韩元驹好像在跟余千秋聊着些什么：“诶，你前几天一直让我看着的那个新人道士，找着是谁了吗？”
商把刚踏出休眠仓的一只脚收了回去。
“所以我还要你帮我个忙，他应该是科技园里的人。”余千秋面无表情地答道。
不要啊，博士，求求你了。商在内心疯狂呐喊。
韩元驹却调笑：“呦，看不出来，你们科技园还有眼神这么不好的人啊。”
商默默把这个印象不深的小警察拉进了黑名单，说话绝不会超过十个字的那种。
“哎呀。”余千秋看起来苦恼，“我现在拥有的唯一一条线索就是......”
虽然商才跟千秋在游戏里相处了几日，但是他怀疑千秋大概率是开演了。
余千秋作出一副很努力在回忆的样子：“他好像说过，他是，夏犹清邀请来玩这个游戏的？”
“草！”韩元驹一听到这句话，直起身来，已经忍住了许多脏话。
余千秋还在往他胸口上插刀：“你说，得怎么样的人，才能让我们的清冷美人，高岭之花，夏犹清，亲自去邀请？”
韩元驹已经在原地急得直跺脚了。
好吧，真是个可怜人。商又默默把他移出了黑名单。
余千秋看了一眼实时情感监测器上微不可见的波长变化，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