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出自己的猜想和疑惑。
叫莫维清的男孩板着一张脸,背着手,老气横秋地说:“你说的有道理,我十分认可。”
“先假设是距离,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大家最好不要让数字变成零。”女巫说,“现在我们得分组去找刚才系统所说的规则。”
系统说“作为这个村子的一部分,孩子们从小就对村子里的规则没有异议”,这句话十分耐人寻味。
村子很大,对小孩尤甚。
玩家分成三组出去寻找线索,女巫和祭司自然而然地跟冉舟站在一起。村子里正好三条路,三组人马一个朝前,一个朝左,一个朝右,探查哪里有说规则的事。
冉舟这一路过去看见的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平房,有些人家前头种了果树,有些人家屋后围着篱笆。副本设置的时间天气凉爽,村民大多穿着长衣长裤。
走着走着,女巫看了一眼手腕,“162……158,数字变小了。”
眼前是一条直路,但房屋之间留有充足的空隙,冉舟跟着女巫和祭司闪到一边,躲在仓库后方,女巫继续观察数字。
冉舟左右观察,对于矮了将近一半的他来说,现在的仓库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存在,他想找一个能垫脚的地方,到仓库上面去,看看村子的整体局势。
“嘘!”
女巫拉住他,紧张地左顾右盼,“它靠近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手腕,上面的数字变成了39,随后跳动成31,24,18,12,……眼看着数字越来越红,甚至隐隐发着血光,像要烧毁皮肤。
小孩子没有性别之分,三个人紧紧贴在一起观察三个方向,生怕有东西跳脸。
数字在“6”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变成“5”。
女巫一直摊开手腕供两人观察,见到这个停顿,冉舟当机立断,耳语了一声“走”,拉着女巫的胳膊离开仓库,借着果树、房屋的遮挡不停远离,直到数字重新变回黑色,他才松手。
“怎么了?”
小男孩的脸蛋红扑扑的,双手撑着膝盖,仰着头问。
刚才那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还停留在体内,冉舟平复了一下呼吸,在地上比划,“刚才我们在仓库的左后方,这个仓库比较大,前后距离差不多有5米,那东西在距离我们6米的地方停留了一阵,应该是在利用前面的果树爬上仓库,准备观察我们的位置。”
到这一步,已经能够确定这个数字就是距离。
祭司骂了一句脏话后,叉着腰得意起来,“看来我的天赋在这个副本里格外有用。”
女巫盯着数字,“31,还是太近了,我想再拉远点。”
“等等,”冉舟注意到有张纸夹在他们躲藏的这间屋子后面的鸡棚里,用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压住,仅漏出一角。
他挪开石头,抽出那张粗糙的黄草纸,上面用小孩子般的幼稚字体写着几句话。
【村子里的季节是正常的。
村子里只有一片冬小麦地。
村子里从来没有过抽彩的习俗,听到有人说抽彩时马上躲起来。
听到笑声时,在兜里放一把草籽,前往冬小麦地。
如果被哭声发现,往衣兜里再放一把麦子。】
“什么?”祭司凑过来看,小男孩肉乎乎的脸蛋贴在他颊边,“这是不是规则?”
女巫看着数字渐渐增加才放心,抬头对两人说:“让我也看看。”
冉舟已经看完了,把草纸递给女巫。
“抽彩?”女巫看到这个词,茫然地问了一句,“抽彩是什么?”
祭司解释:“以前指的是赌.博里的赢家利息,这里指的大概是通过抽签决定幸运儿。”
“幸运儿,你确定?”女巫脸上写满了对规则的不信任。
他们交谈的功夫,冉舟将鸡棚前后左右翻了个遍,再没找到第二张草纸。他遗憾地拍拍手上的灰,“这里没有东西了,继续往前走吧。”
之后的路上,三人除了盯着手腕上的数字,对路过的每一处疑似能藏东西的地方都不放过,可惜没有更多收获。
三人便挑了另外一条路返回。
另外两组看起来没遇到什么情况,回来得比他们早,有两个人手里捏着纸条。
女巫走过去,将手中的字条和其他两组交换查看。
冉舟看过三张字条,眉头紧缩。
【村民是值得信任的。
回家之前,检查身上有没有携带草籽。
如果听到小麦地里传来哭喊声,那是野狼,不要靠近,立即向村民求助。
抽彩时,把抽到的签牢牢握在手中,不要展示给任何人看,尤其是红色的签。
村子里没有奇怪的生物,不要把小孩子的幻想当真。】
【村里有两次春天,正如小麦有两季。
每年播种前,村里会进行一次抽彩。
一次抽彩只会有一个幸运儿。红色的签是幸运儿。
幸运儿掌握着让村子丰收的力量,丰收后,春天就会到来。
如果春天没有到来,再进行一次抽彩,但要小心奇怪的生物从中作梗。】
不同草纸上给出的信息出现了冲突。
冉舟在脑海里给自己看过的三张草纸按顺序编号。
1号对草籽持正面态度,2号持反面态度。
1号说村子里的季节是正常的,3号却说村子里有两次春天。
1号说村子里从来没有抽彩的习俗,2号和3号却肯定了抽彩的习俗。
1号说如果被哭声发现往兜里放一把麦子便能解决,2号却说如果听到哭喊声要向村民求助。
2号说红色的签不要展示给任何人看,3号则说红色的签代表幸运儿。
2号说村里没有奇怪的生物,3号却说小心奇怪的生物在第二次抽彩时从中作梗。
不管怎么看,这三条规则都有不对劲的地方。
是不是有两张草纸上的规则是假的,只有一张是真的?
但那样没法解释系统提示里的“对规则没有异议”。
什么情况下没有异议?
自然是照做的都对,对遵守规则的人有利。
但是这都互相冲突了,照着做还能对吗?
“哎,我这边数字降到80以下了,我先走了哈。”
小男孩纤细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考,他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数字,还好,是“201”,不算太近,暂时不需要躲藏。
“上午先解散,下午……”莫维清皱眉,“这里好像没有看时间的东西,那就在太阳下山之前,再来这边集合。”
祭司摇摇头,“恐怕我们没有机会再集合了。”
他指着手腕上的数字,“每个人的数字都不一样,那也就意味着对不同人来说危险的东西不一样,到时候说不定我们都在被这东西追着跑,哪有时间理会这个?”
“这……那就有空的人出来。”莫维清瞪着眼,义正词严,“只有增加沟通,才能让大家更好地前进……”
后面是一堆啰嗦的某些职业特有的腔调,冉舟过多停留,准备完成任务目标。
找到自己的家,玩家扮演的小孩子都是村民的孩子,自然在这里有住所,只不过副本没有给任何提示。
这是一个大村子,要是挨家挨户寻找,估计到太阳下山都找不到地方,不如看看有没有认识的村民可以帮忙。
冉舟掐了自己一把,疼,但没有要流泪的意思,他皱眉,手底下越来越用力,但眼眶依旧没有一点湿润。
他哭不出来。
没有比至亲一起死亡时更让他心痛的事,他记得那一次眼泪一股股流下,顺着脸颊在下巴汇聚,滴在撕裂般疼痛的胸口。好像从那之后在没有哭过。
他已经忘记哭是怎样的感受了。
虽然不会流泪,但是人类哭起来是什么样子他还是知道的。
确认数字在180以上后,他打开嘴巴,眯起眼睛,毫无预兆地干嚎。
他哭得“伤心”极了,很快惊动了附近的村民,住在附近的男人很快跑出来,朝外面张望,看到是小孩,纷纷朝这边走来。
“小孩儿,咋啦?”
“我……我找不到自己家在哪儿了。”冉舟委屈地低下头,用小孩子撒娇的语气哼哼唧唧,“要是我赶不回去吃午饭,我家里人会骂我的……”
他偷偷瞥了一眼周围,出来的只有男人,没有女人。
如果村民的行为逻辑和正常人无异,女人应该对儿童的哭声更敏.感才对。就算快到中午在家做午饭,但人类本能就是会把孩子看得很重要。
村里不可能一个女人都没有,不然这些孩子是从哪儿来的。
村民端详了他一阵,让他把头抬起来,冉舟尽力挤出两滴泪液,可怜巴巴地噘着嘴,仰望陌生的村民。
村民对这个同村的孩子也不怎么熟悉,挠挠头,“这……是不是东北角那家的孩子?”
“这是拐角婆那家的吧!”
“哎呀,拐角婆我认识,她家孩子不长这样。”
奇怪了,都是一个村的人,就算邻里关系不好,也不至于这么陌生吧?
冉舟看着这群人,忽然喊道:“哦,我想起来我家在哪儿了,我要回家了!”
说完越过城墙似的人群,头也不回地朝村里跑去。
他依旧一点概念都没有,但那群村民也给不出答案,不如根据他们提供的蛛丝马迹往对应的方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