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心愿

屋内十二张圆凳围绕八仙桌摆得整整齐齐,菜肴散发着香气,一半人脸上却出现了迟疑。

刚才那种仪式,某些人会在家里过年或过某些节日时看到长辈做。

为了让死去的亲人一起吃个团圆饭,长辈拿起筷子和碗,碗里盛一小口饭,用筷子在每一样菜上方点一下,做一个“夹”到碗里的动作,就算请死去的亲人吃过了。

但是,土地神就算了,蛇婆婆是活人吧?

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请她“吃饭”?

二郎无视了玩家的异常,或者说他根本不认为这样做不对劲,招呼所有人:“随便弄的几个野菜,可能不合大家口味,希望大家别介意。”

某些玩家应付了几句,匆匆吃完饭,拿到蜡烛或油灯,以及火柴,各自往在意的地方走去。

天黑之前,那些人都不会停下脚步。

因为第一天马上就要结束了,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任务目标到底是谁,更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心愿。

而冉舟的想法是,既然要知道那三个人是谁,自然是问本地人更快。

他们眼前就有一个配合演出的本地人。

二郎吃饭很快,剩下的时间都在陪玩家聊天。

冉舟端起饭后茶,加入了闲聊。其他人还在问土地神、蛇婆婆、水井、大圆塔之类,他眼睛一闭一睁,谈起了更常见的东西。

“我看村子里有许多小孩子,村子里的人很喜欢生小孩吗?”

“怀了自然要生。”

“这里好像有很多女孩?”

“女孩更容易受到土地神喜爱。”

“受土地神喜爱?”

“是,不受土地神喜爱的孩子是坏孩子,生出来是怪胎,受土地神喜爱的孩子是好孩子,生出来是健健康康的。”

二郎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就像在叙述他刚才吃了什么菜。

不,那不是玄学因素造成的吧。

冉舟心里诞生了一个猜测,又问:“村子里多少户人家?”

二郎掰着手指头,望着天,好一会儿才说:“我没数过,不过,起码有两三百户吧。”

“大家关系好不好?”

“挺好的,没闹过矛盾。”

夏颖眉头蹙起,看向冉舟,低声说:“我觉得是近亲结合导致的。”

冉舟微微点头。

事实多半就是如此,只不过愚昧的村民没有受过教育,把那视为土地神的诅咒。

二郎听见了,问:“什么是近亲结合?”

没人回答。

会兽语的刘雨瑕似乎感应到变化,抬头嗅了嗅空气,说:“我们该回去了,等会儿下雨,蛇会出来。”

听她这么说,大家也没有停留的必要,拿了东西,纷纷起身与二郎道别。

冉舟跟着起身,问了二郎最后一个问题。

“对了,你姓什么来着?”

“我姓黑。”

太阳在田埂上抿成一线,灿金光辉转瞬即逝,夜幕降临了。

正如刘雨瑕所说,夜晚,村寨里下起了雨。

起初是不大不小的雨。

每个房间内有且仅有一扇窗,窗外一直有雨点拍打在窗柩的轻响,油纸糊的窗洞逐渐洇湿,但不至于破损。

“咯吱”“咯吱”,有人走在泥泞的土地上,黑灯瞎火中看不出具体的身影。

就像一个饱含恶意的鬼魅,在窗外伺机而动。

木楼的门锁很古老,把一根门栓插.进左右两扇门的把手上,没有别的手段。对于习惯了现代各种精密门锁的玩家来说没有任何安全感。

冉舟插好门栓,锁好窗户,转身又把凳子放在门口。

刚直起身,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不轻不重的力道很有礼貌。

冉舟没有理会。

他坐在床沿,在随身记上写下任务目标和猜疑对象。

【黄,?】

【黑,二郎?,?】

【妹,人?鬼?】

小黄指向的对象根本没有头绪。

假如黄是指颜色,那么蛇婆婆和很多村民都穿黄色的服装。假如是姓氏或名字、绰号,还得花时间调查。或许是种象征。

黑,目前能知道的只有二郎姓黑,但村里肯定还有其他人也是这个姓氏。甚至这也不是一个姓氏,而是颜色或某种指示。

小妹,目前能确定的是女性,但是村子里女人不少。甚至女鬼生前也属于女性。得先确定这个小妹是人还是鬼。

“轰——”

屋外突然响起雷声,紧接着是闪电的炸响。

闪电的瞬间,他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是女人。

雨比刚才更大了,敲门声坚持不懈,浓烈的血腥味穿透门板,在室内回旋,舔舐冉舟的感官。

有时候五感太强也不是好事。

算了,只要进不来,敲门就敲门吧。

冉舟躺下许久睡不着,听着有节奏的敲门声,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敲门声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呜呜的哭泣。

与此同时,天花板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某种生物在房梁上爬行。

冉舟住的三楼,“天花板”就是房顶。

木楼的房顶不仅外观很简陋,内部也很简陋。房梁是裸.露的,每个房间之间都给房梁留了很大的空隙,内壁不算很厚,外墙凹凸不平,蛇很容易爬上来。

房梁一共有五条,从冉舟的视角是横着放的,之间用三条木板竖着钉在一起。

“五妹,”女声嘶哑,仿佛声带也被人夺走,“我叫——黑五妹。”

“轰隆——”又是一声惊雷。

暴雨倾盆而下,击碎了所有光线,室内唯一可见的,是床边燃起的油灯,照亮床头那一点地方。

冉舟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什么都看不到。

外面和房顶同时传来威胁,问题有点大。

他下了床,端着油灯慢慢踱步到门口,一只手按在门栓上,慢慢将门栓抽出。

门外传来的血腥味更加浓郁,天花板上摩擦声仿佛遇到对手,渐渐从房间内消失。

冉舟的手没有停止,放下门栓,单手推开门。

门外漆黑一片,油灯照亮处,逐渐浮现出一道纤细的影子。

她依然站在门外,长发披散,皮肤血红,血管、肌肉清晰可见,缺失的眼眶里黑洞洞的,右手维持着敲门的动作。

她外面罩一件红衣,血水顺着衣角不断往下流淌,落入木质地板的缝隙,一片暗红,倒映着烛光。

她看着冉舟,没有任何袭击的动作,但是,和一个没有皮的女鬼对视,本身就是一种恐怖。

冉舟迅速把门关上。

还是不要勉强自己看着这种恐怖的东西思考了,很影响SAN值。

关上门,安心感回来一些,他尝试问一些尖锐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变成鬼?”

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被村里人叫做小妹?”

没有回答。

“你想杀了谁吗?”

有一瞬间,暴风雨的杂音似乎停滞了。

门外再次传来了哭声,凄厉,尖锐,穿透木头和有机体,在脑海中如烟花般炸开。

“我-想-杀——”

暴雨、强烈的嗡鸣与嘶嘶声让他根本没听清女鬼后半句话。

“谁?”他又问了一遍。

女鬼再也没有回答。

他小心打开一条门缝,女鬼已经消失了,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但是,屋顶的爬行声证明刚才不是他的错觉。

他关好门,躺在床上,身体正面朝上,望着黑暗。

雨声或许会掩盖一些信息,不过,刚才发生的事则让新的信息浮出水面。

村子里起码有两股势力,一股是以土地神为首的村民,另一股是鬼怪,双方明显是敌对关系,鬼克制蛇,蛇也能反过来克制鬼怪,所以他开门后女鬼能进来,屋里的嘶嘶声就不见了,但后来蛇再次出现,赶走了女鬼。

第一个问题。

已知蛇被村民认为是土地神的象征,是圣物,那么,村民会不会知道女鬼的存在?

或者说,是土地神知道,传达给村民,让他们养蛇?

第二个问题。

女鬼自称朱五妹,假如她没有撒谎,那么她在村寨里是什么身份,怎么死的,要杀的人是谁?

村子里还有很多疑点,但现在是黑夜加暴雨,他只能等待。

隔壁,□□胆小,外面下着雨,他老觉得有东西在窗外企图砸窗进来,抱着被窝坐在床上不敢闭眼。

他体格不小,窝在床上,看着就越发膨胀,像一座白色的小山包,略显滑稽。

白天他检查了室内,确认里里外外都没有蛇才安心,床原本与墙壁留有十厘米左右的空隙,也被他挪到完全靠墙,不给蛇从床下钻进来的机会。

在床上瑟缩了没多久,没有任何东西进来,他放心了一点,很快就竖起耳朵。

他同样听到了女鬼的敲门声。

他不知道这是谁在敲门,问了一句“谁啊”,才想起白天村民说不要给晚上只敲门的人开门。

他很害怕,不知道刚才的问话会不会让外面的东西攻击他,但他又等了许久之后,再次意识到,外面的东西没有进来,而且,被敲响的不是自己的门。

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在心中为刚认识的冉舟默哀,随后,他听见了隔壁的开门声。

这声音夹在磅礴的暴雨中,细微到像错觉,但绝对不是错觉。隔壁给外面的东西开门了!

门关了!

顿时他汗毛直树,把被子抱得更紧。

没听到惨叫声。

这一开一关,隔壁人还活着吗?难道他这么快就掌握了规则的漏洞?还是说……白天那女人说的规则并不是真的?

他吞了口口水,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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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人求生之路
连载中鹤几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