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离开了森林,周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喧闹的人声、温暖的屋子、美味的食物……都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但是当我趴在窗台去看那山边雾蒙蒙的林子时,我也意识到了,从今往后的日子里我将再也看不到安,我向前走,而她长眠于林中。”
老人将药草择了择,放入滚水中,又轻轻哼起了那首歌谣。
【折下一朵月桂花呀,献给万物的母亲。】
【鹿鸣呦呦,鸟声啾啾。】
……
歌声轻缈地环绕在房屋内,与热气混合在一起,湿润缱绻。而后安东尼听到了另一种声音,不属于老人,低沉而轻缓,随着她的旋律慢慢地唱着。旋律很像,但是节奏更加缓慢。
【纯白的永生花哟——】
【为什么月光停留在你的花蕊?】
【风声萧萧,流水潺潺】
【万物之灵永归于尘】
【飞散的永生花呀】
【请将我们的思念寄托给祂】
【别叫歌声散失在了荒野】
【流淌的月光啊】
【请将祂带回我们的身旁】
【再次拥入母亲的怀抱】
……
如若说前一首歌谣带着生机和喜悦,那此时精灵所哼唱的便像是一首安魂曲,萦绕着思念与哀伤。
歌声渐缓,最后一个词落下时,小药房内归于沉寂。从自己纷杂的记忆里挣脱出来,精灵抬眸,在白雾袅袅间看到了一双盈着泪水的蓝色眼眸。
他一瞬间有些慌了神,想要抹拭去她的泪水,然而手只是微微抬了抬,便又垂落。
“那位阁下呢?”当老人拭去眼泪,黑发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只剩下眼前人温和地对着她笑了笑。
“您还好吗?”他关切地问,“您刚刚似乎很悲伤。”
“倒也不是悲伤。”老人轻轻叹了口气,手握住了锅柄,安东尼可以看到她的手下泛起微弱的冰花,沸腾的药汤逐渐平息,变得粘稠了起来。
“与其说悲伤……不如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将药膏转移至一个小木盒里,“每当因寒气侵蚀而带来的疼痛扰得我不得做眠时,我总会想起那一幕。我总认为她在怪我,愧疚感一直伴随着我。”
“但是现在,我释怀了。”木盒递至安东尼的手上,她笑了,“安也应该得到了回应了吧?阁下,请您替我谢谢他。”
——
已经入夜了,深山的夜空澄澈地看不见一丝云彩,唯有几点星散发着光芒,有时候安东尼会盯着这样的星空陷入冥想:这些光芒到底来自何方呢?是神明宫殿的辉煌?又或是来自更远的彼方?
这个神秘而矛盾的异族也会想这些问题吗?
安东尼在院子里绕了一圈也没见到精灵的影子,无意间抬头时,便看到他的身影坐在房屋顶上,一只腿屈着,怔怔地看着天空。
他看着很寂寞,又排斥着别人的接近。
安东尼本无意出声,但精灵似乎早就感知到了他的接近,头微倾,暮色中看不清精灵的神色。
他说:“天亮启程。”
安东尼微微一怔,脑海中闪过早晨时自己的猜测,将刚刚染上的伤感情绪甩去,仰头问道:“阁下,可否请您告知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精灵的实力有目共睹,而他现在没有足够的把握全身而退,并且随着这几天的试探观察,对他的性命,精灵甚至在隐隐保护着。因此摆脱精灵的控制并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在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巨大危险中存活下来。那么精灵之后想要做什么尤为重要。
精灵并没有回应他,但是安东尼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他需要一个能够说服他的理由。安东尼想。
“我会尽我所能去帮助您。”他的语气诚挚,“而知道要面对什么,我才能做好充足的准备,不会为此手忙脚乱。”
或许是接下来要做的事对精灵来说确实重要,安东尼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片刻,便听到了精灵的回答。
精灵说:“去拿一样东西。”
“……”你这和没说的区别有多大!
好歹是知道了目的,安东尼一开始也没有抱有很大的期望,本要道谢声回房休息,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物。
他对精灵说:“玛丽女士要我把这个给您。”
他估摸着自己在这精灵怕是不会来取,便将它放在了窗前,而后回到了玛丽安排好的小屋子去。
【她……有什么能给我的。】
精灵翻下屋檐,到了窗前。窗台上的那一抹白色并不明显,却刺眼得令他想要流泪。
那是一串花环,戴头上嫌小,挂手上又嫌太大。
花瓣上有着许多被压折后的痕迹,又被人小心翼翼地弄平,明明看着饱经摧折伤痕累累,但这些花朵依旧是生机勃勃地盛放着,好像无论什么磨难都不会叫它枯萎。
“给你的,不能弄丢哦。”他耳边似乎传来了一声稚嫩的童声。
【对不起……】
你没有弄丢它,我弄丢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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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更三十字的鸽子选手时隔数月的更新,我争取这个假期把这个小短文写完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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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精灵(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