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会期,关于FIS人员变动的传言甚嚣尘上。
陈思源是被提及最多的名字。
他打得太稳,数据太漂亮,年纪轻、场外也没什么黑点。战队、俱乐部、品牌方都喜欢他,甚至就连粉丝都已经开始提前准备“铁三角”散场的剪辑。
队内没人真的聊这件事,默契地回避,只有游焕有一天在夜训结束后,靠在基地阳台栏杆上吹风,手机屏幕上点开又关掉陈思源的聊天框。
他在心里排演了很多次这个离别场景。
哪一句话该先说,哪种情绪不能太显。
毕竟,这本就是常事,职业选手的合作期限,从来不是“永远”,而是“暂时”。
可真的坐在会议室,听钟可彬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游焕还是怔住了。
“是费弧。”
“他主动提出来,考虑很久了。”
没人出声,连键盘都停了。
费弧坐在那儿,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轻轻笑了笑,说:
“感觉该歇歇了。”
他状态确实起伏很大。
上个赛季后半段,他打得明显比以往更保守,训练时时常走神,有时候做笔记写着写着就发呆。只有钟可彬和陈思源知道,那晚他们仨在夜里喝了点酒,费弧低头扣着瓶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觉得我跟不上了。不是反应,是心态。”
“每天睁眼就开始焦虑,生怕下一个BO5就是我拉跨。”
“但最怕的,是拉跨了还被你们护着,谁都不敢怪我。”
他不是被逼退的,他只是自己选择不再站在风口浪尖。
陈思源当时沉默很久,只说了一句:“那就退吧,我帮你挡。”
而游焕是直到今天,才第一次听说这些。
费弧的离开没什么大张旗鼓的告别仪式,队内开了个小小的欢送会。钟可彬送了他一只笔,说“以后去做分析师也好,当解说也行,你总得用到这个”。
晚上,游焕照旧去训练室,绕着场子刷圈。灯光打在训练馆的玻璃窗上,映出他的背影一晃一晃。
第九圈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了。
费弧没走错,他只是走得比他快。
他不是不想离开的人,他只是还没到真的能离开的时候。
——其实我们谁都撑不了太久。
新人是在两周后正式加入的。
HTG的前射手,hook,真名田瑞文。
比游焕小两岁,在HTG出道没多久就展现出惊人的操作力,打野风格凶狠。选他,是因为陈思源点了头。
“我熟他。”陈思源说,“虽然是对手,但我们私下偶尔会一起打野排,知道他反应快、肯沟通。性格也不难相处。”
第一天来基地,田瑞文穿着灰色卫衣、扣着帽子,一副乖乖的模样。教练让他做自我介绍,他站起来鞠了个躬,说:“我叫hook,ID是田瑞文,希望我们能配合好。”
然后就开始了“破冰”般的训练。
陈思源是个典型的沉稳选手,打法以控制节奏、团队拉扯为主,而田瑞文过去习惯一波爆发压制,尤其对线期常常打得火热,稍不留神就越塔、换命。
第一次内训,田瑞文在十分钟时单独压线过深被击杀,陈思源只说了一句:“别急,回头我们等个眼位一起。”
田瑞文点点头,没争辩。
但两人显然还不太默契,一打团就节奏对不上。
几天后,钟可彬把他们俩叫进分析室,让他们一起看回放。
“配合不是靠谁迁就谁,是你们要有自己的习惯共识。”钟可彬说,“你愿意先让一波,田瑞文?”
陈思源看向田瑞文。田瑞文点点头:“可以。我们试试新的节奏。”
从那天起,两人开始一起打路人局,不为训练,只是为了建立感觉。
陈思源开始在语音里多说几句,提前提醒对方视野和敌方技能;田瑞文则开始尝试延迟操作,配合陈思源的呼吸节奏。
慢慢地,交流顺畅了,节奏对上了,甚至连压塔时间都开始自然同步。
那天晚上,游焕下楼倒水,经过客厅时看见陈思源一边嗑瓜子一边和田瑞文一起看比赛录像。
陈思源平静地说:“你看这个盲区,不开技能压过去,勾不准就别出钩,稳一点。”
田瑞文偏头:“那你就要等我钩了之后再位移,不然你会站在我正前方。”
陈思源点头:“行,那就换我来配合你。”
两人像极了一对多年老搭档。
游焕没出声,默默转身上楼。
他知道,没什么会一成不变。
——他也得继续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