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S对上的是本届世界赛夺冠呼声最高的北美战队NPX,战术细腻、配合紧密、几乎没有短板。
第一局FIS先手选图,打得极其精彩,中野联动快节奏开局,give在野区抓到对面三次机会,zip单杀中路,扳回视野压制权。可惜后期一个决策失误,团战被绕后反打,差了个呼吸,比分从14:12被反超成了14:16,还落后了三千的经济。
差一个镜头没扫到的草丛,差一次0.2秒的击杀节奏。
一路推平。
回到休息室。
钟可彬说:“打得好,第一局不亏,问题都记下,第二局开。”
游焕没说话。他一直在记,记地图切换的时间差,记对面中辅的联动路径,记NPX打野隐身出没的时机。
第二局FIS切换战术,避其锋芒,以拖代打。前期极度拉扯,硬生生耗到四十分钟才分出胜负。
这一局他们赢了。
Give一头汗,靠在椅背上,“累死了,急都快急死了,真踏马难打。”
游焕喝了口水,闭目养神。
陈思源靠在他身上,“急不得,他们拖我们时间就是为了等我们主动犯错。”
一比一,这只是开始。
第三局,NPX突然变阵,ban掉了zip几个强势拿手角色,一路压制。他的刺客角色被限制,中期根本切不进后排,untor频繁死于集火,局势瞬间崩盘。
他们想救,但根本救不回来。
像一只已经倾斜的杯子,水还在不停地往外倒。
“他们太熟了,”zip咬牙说,“我们一切好像都在他们预判之内。”
比分拉到1:2,FIS再无退路。
钟可彬脸色沉下来,说:“最后一局,全都放开打,别留。”
最后一局。
Zip神经高度紧绷。他甚至没时间思考“紧张”这个词,只知道必须要赢,必须要赢。
三十分钟时,一波小龙团,give先手开团,zip找准时机绕后,秒掉了对面ADC。
可下一秒,对面中单的一发大招穿云裂石,硬生生把他们反打了回去。
小龙丢了。
对面二换四,直接上了高地。
zip在耳机里低喊:“我没死,我能防一波,我能防一波——”
然后塔塌了,基地亮红了。
然后就是那行提示。
【Defeat.】
这一刻,胜负之外的所有细节,都变得不重要了。
他们是强队,是黑马,是三年来最接近冠军的一次。
但,输了。
游焕站在那个巨大的舞台上,台下欢呼声依然震耳欲聋,可他知道,那不是给他们的。
大屏幕上的比分定格在了 1:3。他们输了。
比赛结束,系统界面弹出失败提示音,手指离开键盘的刹那,他忽然感到一阵空白的晕眩。不是眩晕那种头晕,而是一种没有重量的失重感,从指尖往心里蔓延。
后台一片沉默,赵天泊摘下耳机时眼圈发红,何必的手套都没摘,就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没动,陈思源弯腰摘鞋,全身像散了架。
游焕站在原地,慢慢解开了护腕,动作极轻,仿佛多一下力气就能把自己掀翻。
他没哭,也没说话。
只是心口重得像被塞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闷、堵、不透气。
采访那晚,他没有接。他实在说不出话来。
回酒店之后,FIS成员各自散了,谁也没有逼谁出来吃饭。钟可彬看着他们的眼神有点复杂,但终究只是拍了拍每个人的肩。
游焕独自一个人坐在房间窗台上,低头看着伦敦街景。车灯在路□□错闪动,像无数条交叉的命运线,他盯了很久很久,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要不算了。
不是脆弱,不是服输,是一种疲惫得近乎平静的“算了吧”。
职业选手的巅峰期本就不长,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进FIS三年,年年都是最有希望的一年,年年倒在终点线前。
希望不能实现,那希望还有什么意义?
他一直以为自己抗压能力很好。他以为只要练得够苦、拼得够狠,终会有一天站到那座奖杯前。
他一直都知道知道:
电竞比赛不是线性函数,不是A大于B,B大于C,那么A一定大于C。同一个对手,今天能赢,明天就可能输。赢过,不等于以后都能赢。
更可怕的是:
昨天赢了和今天输了,是不能抵消的。
赛场只看最后一场。
你赢了,那你是冠军,你输了,那你是个屁。
对粉丝来说,赢了,你好我好大家好,输了,你菜你懒你狂妄。
他合上笔记本时,手指有一丝颤抖。今天这场复盘,做不下去了。
他忽然有点撑不住了。
网络上的风评此起彼伏,有人说他拼命carry,有人说他独断专行。
有人说不如让REX来,还有一线生机。
有人说他才二十岁,还能打很多年;也有人说,他已经巅峰过了,再上不去就是滑坡。
“输了就别说什么辛苦了,反正结果没变。”
游焕盯着那条评论看了两秒,没点开,不怒,也不笑。他只是突然意识到:好像真的有点受不了了。
他努力让自己睡着,但闭眼时,脑海里总是出现那一刻:他听到系统提示音,低头看见屏幕上跳出来的那一行小字——
Defeat.
就像一颗钉子,钉在心口,怎么拔都拔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