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楚螭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用手向前摸索前进,脚步迈的极慢。“嘲风—尔戈—”楚螭试探地喊了两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一圈一圈的回声。咔擦一声,楚螭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清脆的一声,像是树枝断掉的声音,楚螭更加小心地向前走,哐啷一声,又好像踢到了什么圆形的物体。楚螭蹲了下去,把手放在地上摸索着,猛地碰到了个东西,楚螭把手放上去感受,想要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突然,洞里发出若隐若现的光,楚螭低头看手上的物件,下一秒就被吓得扔掉了,手上的物件滚落到山洞的另一边,是个骷颅头!楚螭向脚下看去,散落了一地的白骨,还有一根刚刚被自己踩碎。这时,不远处亮起一个小光点,楚螭顾不得多想,撒腿就向小光点跑去。没跑两步,就出了洞。洞外竟是自己种下的芙蓉树林。
夜雾笼罩,碧浪翻涌,一名女子站在月光下,清丽不可逼视。雪衣鼓舞,周身上下彷佛笼罩着淡淡的光晕,柔和静谧,光彩夺目。楚螭脑中空茫,紧绷的心弦突然放松下来,变得说不出的恬静愉悦。白衣女子转过身,微笑地看着他,张嘴想要说着什么,但是只张嘴不出声,楚螭也着急了,想要离女子更近一步,可下一秒,女子就向后倒了下去!楚螭下意识想要抓住她,可手穿过了女子的身体,却无法抓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衣女子摔进深不见底的深渊。
楚螭转过身,白衣女子竟又出现在自己身后,流着泪:“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你为什么不抓住我!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楚螭想要解释,但怎么也开不了口,这时玄公也出现了,站在白衣女子的身边,身上满是鲜血,面无表情地说:“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你为什么不抓住我!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反复问楚螭,一步一步向楚螭逼近。下一秒,一头长着白毛的牛站在两人中间:“你杀不死我!哈哈哈哈哈哈!我要杀了所有人!”白牛疯狂地笑着,一个牛角插进白衣女子和玄公的胸口,两人痛苦地看着楚螭,向楚螭伸出手求救,楚螭拼命想要上前,但越离越远,两人的质问和牛的笑声充斥着楚螭的大脑......
“不!不是!不!不行!不要!”楚螭从梦中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里满是疲惫,豆大的汗珠滚落到被子上,像还没从刚刚的梦里醒来。
“醒了!醒了!诶!来人啊!醒了!楚螭醒了!”嘲风端着珊瑚碗从外面走进来,看见楚螭醒了,忙把碗放到桌子上,一边大声对外面喊着,一边朝楚螭跑来。他坐在楚螭的床边,一脸激动地看着楚螭。
“楚螭,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你饿不饿?你要不要喝水?”嘲风上下打量着楚螭,激动地问了一堆。
在嘲风的声音里,楚螭渐渐回过了神。抬眼向四周望去,头顶是熟悉的珊瑚琉璃檐,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四面珍珠帘逶迤倾泻,透过珍珠帘,清晰可见外面是蔚蓝一片,还有大大小小的鱼在自在的游动。是了,回家了。
“楚螭啊!”鲛人族族长焦急地从殿外快步进来,一进来就朝楚螭的床边走来,嘲风自觉地站到一边,族长身后还跟着英招和尔戈。英招一见到楚螭,就抹着眼泪。尔戈则老实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
“楚螭啊,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族长问着,眼眶渐渐红了,鼻头也渐渐红了,一脸心疼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
“父亲,我很好。”楚螭握住许久未见的父亲的手,虽只有几个月没见,但心里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楚螭,你可吓死人了。你回来的时候浑身的血,衣服上脏兮兮的,你都不知道.....”英招见楚螭没事,抹着眼泪就开始滔滔不绝。
“好了。醒了就好。剩下的事,以后再说。英招,去,给楚螭端点饭来,睡了这么久肯定饿了。”族长吩咐完,又嘱咐楚螭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屋里只剩楚螭、嘲风和尔戈了。
楚螭看着尔戈,问:“过了多久了?”
“三日。”
“我是怎么回来的?”
“你昏倒前,跟嘲风说回家。我和嘲风就把你送回来了。”
“外面怎么样?”
尔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楚螭,没有多说。
“说啊!”
“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尔戈!告诉我,到底怎么样了?”楚螭的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声音,尔戈只好如实相告。
“在你昏迷的三天里,疫鬼横行,汉城百姓...要不被疫鬼附身,要不为疫鬼所用。我们来不及救助所有人,只有部分被我们救下,安置在海底。你父......鲛人族族长及时设置了屏障,鲛人族无一遇险。韩煜带着笛子及时赶回冰夷族,冰夷族也毫发无伤。”
“禺强族呢?”
“禺京带着大量疫鬼回到禺强族,软禁了族长,杀死了自己的哥哥。自称为新族长。”
“你是说,禺京和蜚....”
“是的。那天晚上,我去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杀相柳的时候,我就发现禺京不太对劲,我一路跟着他,他才跟我讲,邪祟是蜚让他放到相柳身上的。”
“禺京为什么要听他的?”
“昨日,我潜回禺强族,听见禺京说,碧玺在蜚身上,但是蜚吸收不了碧玺内的能量,所以它拉了禺京来帮它,条件是,给他天下。”
“天下?”
“应龙的能量多半在碧玺中,如果得到了碧玺,也就意味着,得到了应龙的半生修为。届时,别说是一个族了....”
楚螭显然有些没能消化了这些消息,呆呆地坐着,一言不发。尔戈欲言又止。他只跟楚螭说了后半段,禺京说他是楚螭弟弟的这件事,他选择了隐瞒。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接受,自己这辈子第一次想要交的朋友,却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也可能是带着恨,他恨那个男人,那个创造了他,却又抛下了他的男人。
楚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尔戈的状态。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在梦里看到的景象,楚螭下定了决心:“尔戈!我们回去!”
“去哪?”
“杀蜚。”楚螭难得的言简意赅,短短的两个字,楚螭说的很是虔诚,“我刚刚做了个梦,梦里神女和玄公都在怪我,怪我没有救下他们,质问我为什么不杀了他。我看见遍地的白骨,我还看见,我们辛苦种下的果树全部折断了,河道里流着的不是涓涓清流,是血。我想要全天下人跟我一样有机会去领略这美好的大千世界,而不是这样。我不允许。我也怕,有朝一日,他们指责我的话会变成现实。”
说罢,楚螭的眼里是从所未见的希望,像是初生的太阳,毫不隐藏地散发着光芒。“好。”尔戈没有理由不答应,可能是人的本性——向阳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