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预定餐厅之前，沈昭雪临时让司机改了路线，前往凯德。
贵宾室内，沈昭雪慵懒地陷在沙发里，目光却像黏在了那件被换下的雪白长裙上，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眼神玩味。
长裙腿弯处，那道清晰的血手印如同一个蛮横又私密的印章，烙印着她的气息。
而更衣室内的林小满更像是一尊被人精心放置的瓷娃娃，站在镜前，身上是沈昭雪“钦点”的礼服。
厚重的帘幕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余下衣料摩挲的细微声响。
那是一件极具设计感的墨绿色丝绒长裙。
剪裁利落，完美勾勒出林小满纤细却不失力量的腰线，深V领口延伸出流畅的肩线，露出一小片莹润的锁骨和肩颈肌肤。墨绿衬得她肌肤胜雪，气场瞬间被拔高，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锋芒，却又透出几分属于女性的、含蓄的性感。
这颜色，与沈昭雪身上那套冷冽的银灰色西装套裙，形成了微妙的呼应。
帘幕“唰”地被拉开。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走了出来。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指向换下的衣物：“麻烦清洗干净送到这个地址。”
“不。”沈昭雪已无声地站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那双骨节分明手此刻正落在林小满光裸的肩头，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沿着肩线缓缓下滑，将凯德专属的SVIP黑钻卡强硬地塞到她掌心，“这套我买下来了，就当......赔礼道歉？”
林小满身体瞬间绷紧，肩头被触碰的肌肤像被烙铁烫过。她猛地转过身，强迫自己沈昭雪的眼睛，掌心的卡片棱角深深硌进皮肉，带来尖锐的痛感，但声音刻意放得平稳：“能收到沈姐姐的礼物，我当真受宠若惊。”
“林小姐收到的礼物还少吗？”沈昭雪仿佛没听见她话里的机锋，目光缓缓滑过礼服的每一处，欣赏着自己亲手为她挑选的礼物，当那目光流连到林小满的耳后时，微微一顿。
透过冰冷的镜面，林小满清晰地捕捉到了她视线的归处——耳后那片不起眼的肌肤上，在柔和的灯光下，有一小抹已经干涸、变成暗褐色的印记。那是混乱中，沈昭雪那只受伤流血的手无意间蹭上的，独属于她的烙印。
一种强烈的被标记、被占有的荒谬感油然而生，烧得她耳根发烫。
就在沈昭雪帮她调整裙摆褶皱的指尖即将离开的瞬间，林小满猛地侧过头，抬起手将垂落颊边的一缕碎发轻轻撩至耳后。
将那抹暗褐的血痕，无比清晰地、毫无遮挡地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呈现在沈昭雪的眼前。
镜中，两人目光在冰冷的玻璃上交汇，空气里的暧昧瞬间被点燃，火花四溅。
再次坐上前往餐厅的车，狭小的空间里，两人一路无言。
准备好资料的程野早已在私密性极强的高级餐厅恭候多时。
门开，当看到并肩走进来的林小满和沈昭雪，以及林小满身上那件从未见过的、华丽得刺眼的墨绿丝绒礼服时，程野眼底翻涌的暗色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几乎是强迫自己迈开脚步，上前两步，动作利落地帮林小满脱下外套。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林小满微凉的肩臂肌肤，程野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她迅速将带着林小满体温的外套收拢，搭在自己手臂上，克制地后退一步，拉开座椅：“大小姐，请坐。”
“阿程，辛苦了。”
林小满敏锐地捕捉到程野身上那几乎要溢出来的低气压，不禁担忧地望向她。
“职责所在。”程野闷声回复。搭着外套的手臂肌肉绷紧，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警告！警告！程野黑化度突破90%临界值！情感波动剧烈！存在极端行为风险！请宿主立即处理！重复，立即处理！好感度90%，黑化度91%...92%...！”
脑海中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如同钢针扎入神经，林小满心头剧震，却根本无暇分神。
“辛苦程助理了，”沈昭雪姿态优雅地落座，目光淡淡扫过程野，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接下来，我想和满满……享用一顿不受打扰的私人晚餐。”她刻意加重了“私人”二字，言外之意明显。
程野一愣，死死咬住后槽牙。
几秒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她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沉重的音节：“……是。”
她将公文包放在一旁，动作僵硬地转身，走到门前深深鞠了一躬，最后合上了房门。
侍者可以随意出入的包厢，唯有她被放逐在外。
“小满这是心疼了？”林小满的犹豫与心疼都被沈昭雪看在眼里，但那又如何，有些东西不主动争取永远都会擦肩而过，她再也不想体会珍视的宝物从手中溜走的感觉了，哪怕用这种卑劣的方法。
抉择的时候到了，似乎答案的指向性非常明显，连平时一言不发的系统也在脑海里疯狂提示，让她趁机提升沈昭雪的好感度，借助沈氏的力量拯救公司于为难。
这么简单的问题难道她不懂吗？！
但为什么非要以伤害另一个人作为代价呢！
她心疼程野，但她很清楚这种感情绝对不是爱情，她只是从程野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已。
只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只是沉默的待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不敢祈求对方一丝一毫的关注，有那么罪不可恕吗？
曾经的她与江浸月闲谈时，看着对方发来的新墙头帅哥照片，看着她把一些叫不上来名字的男团舞蹈视频递到自己跟前，她就知道这段感情注定无疾而终。
但她也没有哭闹着抱怨命运的不公，而是压抑住喉头的酸涩迎合自己小主管的话题，跟她一起讨论那个角色更帅一些。
喜欢一个人，也有错吗？！
“怎么管教手下是我的事，沈小姐似乎有些逾距了？”林小满双手交叉撑在桌前，下巴轻轻垫在手背上似笑非笑，压抑不住的怒火涌动在两人之间。
侍者推着餐车进来熟练地布菜，为两人的高脚杯倒上红酒。
两人之间的氛围却降至了冰点。
沈昭雪嗤笑一声，“如果小满有能力管教手下，林氏就不会落得现在这个样子了。其实你也很想尽快摆脱这段诡异的关系不是吗？只不过以你的身份不好说出口而已。”
她牵起林小满的手，在手背轻轻落下轻浮的一吻，“小满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利用我。”
沈昭雪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上位者的傲慢与不屑，所有的人与事都被她放在了天平两端衡量，林小满很抗拒这种行为，却不得不同意自己确实被这乱七八糟的关系牵绊住了前进的脚步。
穿进小说里，获得了光辉靓丽的身份，她下定决心要做一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一切的心动、一切的感情都要以自己为圆心，心情好就搞事业、心情不好就躺平，恶女们的好感度只不过是她事业添砖加瓦的一部分。
而她现在却被这所谓的“好感度”束缚了，下意识想讨好身边所有人......
用餐过程压抑得令人窒息，刀叉轻碰是唯一的声响。两人都绝口不提合作、不提苏雅父母的冲突、更不提门外守着的程野。
林小满偶尔失神，看着窗外璀璨却冰冷的灯火，沈昭雪则像最耐心的猎人，优雅进食，目光却时刻缠绕在林小满身上，尤其在她耳后那道血痕和略显苍白的唇上流连。
侍者推着小山一样的海鲜拼盘走了进来，沈昭雪戴上手套选了一只品相上乘的鳌虾。
“喂！”林小满下意识抬手按住了她的手腕，下意识问道：“你不是海鲜过敏吗？”
小说原著对女配的习惯爱好描写也就寥寥几笔，但是林小满反复阅读了几遍后还是从中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比如就有“恶毒女配沈昭雪”曾陷害女主在准备的饮食里掺了海鲜酱料导致她过敏入院的情节。
沈昭雪心头一暖，假装强硬的嘴角也不由得放缓了弧度，“小满很关心我？竟然还记得我海鲜过敏。”
“我只是怕你死了到时候又算我头上。”林小满慌张地收回手，眼神躲闪。
沈昭雪摇摇头，“我还是很惜命的，现在尤其是。”
她低头认真剥虾，剥开虾壳，剔除虾线，最后把艺术品一样的虾肉摆在林小满的盘子里。
“这些是店里推荐的蘸料，可以试试。”她把装有芥末、酱油等蘸料的小碟推到林小满方便的位置，“都是你喜欢吃的。”
林小满瞄了一眼绿油油的芥末就能感受到那直冲天灵盖的味道，下意识想拒绝，但又不想暴露自己不喜欢，只得硬着头皮举着虾肉往芥末那个小碟里放。
这次却被沈昭雪打断了，指尖轻轻点了点另外一碟柚子醋示意林小满用这个，同时招招手让侍者过来，“麻烦重新调一份不含芥末的。”
小小的举动却让林小满动容，自始至终她都在观察这些角色的性格、心情与所谓的好感度，除了那次加班苏雅帮她在恼人的蚊子包掐了十字外，很少有人照顾她的情绪。
林小满心头微震，低头掩饰地摆弄着茶匙。沈昭雪的话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她不得不承认，这种被细致观察、甚至被“纵容”的感觉，透着一丝让人无法拒绝的暖意。
她有些闷闷地发问：“沈小姐似乎……从不劝人尝试不喜欢的味道？”
沈昭雪放下筷子，用餐巾轻轻沾了沾嘴角，动作从容。
“强迫尝试不喜欢的东西，往往适得其反，还会留下不愉快的记忆。”她看向林小满，目光深邃，“人生苦短，未来还有很多可以选择的美味，何必执着于眼前这一口不喜欢的？尤其……是在有选择的时候。”
最后一句，意有所指。
酒杯相碰时，指尖若有似无的短暂触碰，都能让空气产生微妙的静电。沈昭雪为林小满添酒时，手臂越过桌面的距离恰到好处，带着一丝强势的侵入感，林小满下意识地后仰半分，又立刻稳住。
精致的甜点被撤下，侍者换上两杯香气氤氲的上等红茶。
平静、单调的晚宴也步入了尾声。
林小满把手边的公文包打开，从夹层中拿出了精简版的合同，至于那些落在大厅任人观看的只不过是一堆引人耳目的废纸而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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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