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纸钱铺天盖地。
呜咽的哀乐响彻，身着丧服，外穿蓑衣，臂绑白布的出殡人抬着棺椁，从叶秋辰后方一步步逼近。
朦胧的白雾逐渐遮挡视线。
每个人面容青白，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水腥气。叶秋辰闻着这个气味，定睛一看，发现他们身上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当先二人一个手持灵斗番，另一个不断朝天空抛洒着纸钱。
几张纸钱被风吹到叶秋辰面前，被他一把抓在手里。
叶秋辰低头一看，纸钱正中间的“奠”字下面，“叶秋辰”三个字赫然在目！
出殡的队伍走近了，叶秋辰惊骇的发现涂满彩绘的楠木棺材上，有一个身穿蓑衣，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坐在棺材盖上！
比先前浓郁许多倍的水腥气和能把人骨头都冻僵的冷冽气息从“它”身上散发，叶秋辰感觉自己一向引以为豪的胆气摇摇欲坠。
他没有发现，当红白雾气相遇后，彼此交缠，丝丝缕缕的雾气随着叶秋辰的呼吸而被他吸入体内。
【撞煞】技能发动！
叶秋辰感觉自己被吓得五脏六腑绞紧成一团，理智慢慢崩盘。
随着唢呐声、琴声、快板声再起，诡异连绵，好似变成一个漩涡，卷着叶秋辰的意识陷入混乱。
他狠狠一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不能再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了，叶秋辰拿出第三张被他视为杀手锏的卡牌，召唤【捉鬼鬼使】！
这是他为了针对武陵市主流的鬼类卡牌，专门制作的捉鬼卡。
为了制成这张卡，他专门花重金，找了外省精通鬼神类卡牌的老师指导。几番打磨，才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故事。
这张卡刚制作成功时，就有蓝色二星的品质！
只要让鬼使将新娘子和棺材上的男人这两个明显不同寻常的鬼怪捉住，这个领域的威胁性必然大幅下降。
他自觉万无一失，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叶秋辰摸了一把冷汗，开始有闲心暗暗表扬傅青鱼这张领域卡作的不错。
叶秋辰倒也不愧天才之名，他破关的思路没错，可惜，高估了【捉鬼鬼使】，低估了【红白撞煞】。
他刚将【捉鬼鬼使】召唤出来，还没下令，鬼使就跟他那两张消失很久的卡牌一样，切断了与他之间的联系。
叶秋辰：“......”
叶秋辰：“？？？”
“怎么回事！？”他顿时崩溃怒问，悲愤的声音在林间回荡。
回答他的，是出殡队伍中齐声唱起的阴森调子。
“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
叶秋辰暗自叫苦：“傅青鱼最快上周才制出第三张卡，怎么强度能这么高？离谱，离大谱！”
“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
送嫁队伍换了曲子，开始跟出殡人一起唱诵，咬字的音调怪异，一唱三叹，声音空灵却阴冷，遥远飘渺的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叶秋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想跑，可是两边都被堵住。想往树林跑，却被茂密的草木阻碍，根本迈不进腿去。
正跟鬼怪们一起唱戏的傅青鱼过瘾的住嘴，手指却没有停下演奏。
他从第一次战斗起就觉得，卡牌人物在前面战斗，牌师全场大部分时间只能光着手站在原地的样子实在太傻。
如果是逆风局，牌师还要花些心思保护好自己，但若是顺风局，那真是太无聊了。
因此，他心满意足的掏出古琴，为叶秋辰同学献上bgm，配乐配的不亦乐乎。
不过，玩的尽兴的傅青鱼，看着叶秋辰在那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决定发发善心，让已经完全被【红白撞煞】的领域规则影响的叶秋辰早点退场。
林中被包围的叶秋辰看见前后两边的队伍突然加快脚步，痛苦地哀嚎一声。
三张卡皆无，他心中还存着仅剩的一丝丝期冀，万一，自己一个人也能赢呢？
事实毫不留情，干脆的告诉了他答案。
在红煞白煞将要相遇的瞬间，剧烈阴气相撞，庞大的压力让他脑中最后一根弦咔嚓断掉，整个人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傅青鱼见状，赶紧收起领域卡，结束了这场比赛。
场中雾气消散，几乎瞎眼全场的同学们惦高脚尖，急切的等待胜负。
王庭州大笑出声，激动的走进场上，迎着衣服整洁如昔的傅青鱼一巴掌拍下去。
“好！制出领域卡，干的漂亮！我说话算话，一会儿下课，你去素材库那里随意挑一张卡。”
他说着，又在傅青鱼背上狠狠拍了两下。
“鱼哥牛批！”，“领域卡，鱼哥你也太强了！”
发现胜负已定，五中其余人立刻欢呼出声，迎上去狂拍彩虹屁。
另一边，王庭州激动得表扬完傅青鱼，也没放着叶秋辰不管，跟其他神色低沉却又心服口服的学生们，一起送他去了基地一直没开张过的医务室。
这节课到此戛然而止。
——
当晚，傅青鱼被王庭州叫走。
熟悉的房间前，一整天都很高兴的王庭州表示：“进去慢慢挑，两个小时之内出来就行。”
傅青鱼不跟他客气，应了声“好”后，走进屋内。
他弃召唤卡不用而选择领域卡，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为了王庭州之前许诺过的素材卡奖励。
藏拙？他想都没想过。
别看基地里好像很轻易送出一张卡就觉得它们不值钱，想想之前为了制作【勾魂使者·黑无常】而花的七万五，那还是绿色品质的！
单上一张【金丝楠木升仙棺】，傅青鱼省了少说十几万。
现在又有白嫖的机会，傅青鱼怎么可能因为要藏拙而放过！
牌师世界，你展现出越强的潜力，变强的就越快！有藏拙的时间，他早已制作出新的强力华夏神话卡了。
这些思绪看似很久，其实不过转念之间。
屋内，巨大的光屏与低矮的平台静静停在原地。
傅青鱼轻车熟路地走到光屏前，一边滑动屏幕，一边沉吟思索：他现在是完善【红白撞煞】，还是制作一张新卡？
有些犹豫的他在屏幕上浏览，试图激发出一些灵感。
不知多久后，两张卡牌闯入他的视线——
【烂头状元】（蓝），【淮阴村祠堂】（蓝）。
傅青鱼心中一下子有了两个思路，他斟酌一二后，有了决定。
等傅青鱼出去，王庭州正负手望着窗外。
难道一直在外面等自己？傅青鱼有些疑惑，走上前叫道：“王老师，我挑好了。”
王庭州转过身，点点头，跟傅青鱼一起向外走。
“傅同学，你知道这个集训是为什么举办吧？”王庭州本来想委婉一些，但他直来直往惯了，纠结一下后，干脆直接问道。
“嗯。是为了之后的全国挑战杯大赛？”傅青鱼回答道。
“没错，”王庭州点头，“你有参加的意愿吗？”
虽然没人会无意愿，这句话和废话差不了多少，但以防万一，王庭州还是问了一遍。
傅青鱼的回答也不出意料，“有！”
王庭州便笑了。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正好走到分别通往两栋宿舍楼的路口，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一笑，分道而行。
——
叶秋辰第二天才颤颤巍巍的走出医务室。
他刚摆脱【红白撞煞】造成的受惊后遗症，便直接找到傅青鱼，在教室里毫不扭捏的爽快道歉。
有他起头，加上确实对傅青鱼第一周就制出强力领域卡的实力的不得不服，双方的关系一下子破冰，没了先前的泾渭分明。
之后的日子过的很快。
傅青鱼在周末清理鬼怪时收获不少素材卡，【红白撞煞】进一步完善。在实战中因为过于放飞的风格，逐渐为自己赢得了大魔王的一致赞誉。
日升日落，逝水东流。
四个星期过去了。
最后一天，操场上，王庭州、赵盘云和刘洋三个人站在前面，换上了眼熟的黑色劲装，让所有人瞬间梦回第一天。
这一次，是刘洋致辞。
“同学们，四周的学习结束了，但你们作为牌师、制卡师的学习才刚刚开始。很荣幸能陪你们一起度过这近一个月的时间，说不准未来我们还能跟人炫耀，曾教过镇守使。”
他语气轻松，最后还开了个小玩笑。
学生们很给面子的笑了起来。
“是玩笑，也是我们对你们的期望。”刘洋微笑着道，“我甚至希望以后不仅是镇守使，传说级守护神也是可以期待一下的嘛。”
“噫——”逐渐放松的学生们有人拆台道。
刘洋也不生气，最后道：“最后，衷心的期望各位同学能在之后的比赛与高考中取的好成绩，成为学校，武陵市，甚至整个淮安省的骄傲！”
几个多愁善感的男生和女生随着他的话语，逐渐啜泣起来。其他人虽然没那么夸张，但心中也满是不舍。
“虽然基地不做人，老师手太黑，但......”
“啊，这就过去一个月了？没想到过的这么快。”
在众人的讨论声中，客车到来，整场集训彻底结束的钟声响起。
王庭州温和地笑了笑，“好了，同学们上车吧。山水有相逢，未来我们还会再见的。”
赵盘云一直没说话，挥了挥手算是送别过了。
按照学校分成五批人，分别登上客车。
车门关闭，汽鸣声声，王庭州三人的身影被远远的甩在身后。
傅青鱼耳边听着柳北辰又和商南雁凑到一起叽叽喳喳的声音，前面是胡燕客和赵雪漫脑袋凑到一起窃窃私语的画面。
他注视着窗外，心想，回家了。
注：诗句是《红楼梦》中《回前诗》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壮壮 10瓶；朝俞百年好合 5瓶；
抱住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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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集训结束（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