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改良曲辕犁震动宗族

沈冬青跪在祠堂的青砖上,手背结痂的鞭痕被寒气刺得发痒。供桌上的铜鼎飘出檀香,混着霉味钻入鼻腔——三日前他擦拭祖牌时,二叔公硬说他袖口扫倒了长明灯,那簇火苗分明是被穿堂风吹熄的。

“第七十九块砖。”他盯着砖缝里蜿蜒的蚁群,潮湿的霉斑在青苔上勾勒出人脸形状。昨夜被罚跪时,他偷偷抠下一块苔藓敷在冻疮上,此刻指尖残留的绿汁竟隐隐发烫。

“灾星离供桌远些!”三叔公的枣木拐杖戳进他肩窝,力道大得让沈冬青撞上香案。铜铃铛叮当坠地,货郎王三弯腰去捡时,褡裢里滑出一张泛黄纸条,墨迹洇着“皇商”“祥瑞”几字。

顾逸尘就是这时闯进来的。他肩头落着碎雪,手里提的油纸包滴下糖汁,甜腻气瞬间冲淡了祠堂的陈腐味。沈冬青瞥见他冻红的指节——那双手本该握笔写策论,如今却布满木刺划痕。

“六郎来得正好。”族长敲着铜烟锅,火星溅到沈冬青手背,“冬哥儿碰过的祭器全生了霉斑,按族规该……”

“按族规该验验新犁。”顾逸尘掀开草帘,北风卷着碎雪扑进祠堂。改良曲辕犁的榆木犁辕弯如新月,铁铸犁铧上凝着冰霜。

老木匠赵瘸子突然怪叫:“犁辕弯得像月婆子的肚皮!要遭雷劈的!”人群哄笑中,沈冬青的指尖无意识抠着砖缝,苔藓下钻出的绿苗正以诡异的速度抽节。

“取牛来!”顾逸尘将麻绳甩上肩头。沈冬青看见他后颈的旧伤疤——那是半月前为护自己被疯牛顶伤的。铁犁破开冻土的瞬间,祠堂梁上百年积灰簌簌而落,在犁沟上方凝成模糊的牛头图腾。

沈冬青突然捂住胎记。暗红斑痕下似有活物游走,祠堂地砖缝里钻出的麦苗疯长至齐腰高,穗头沉甸甸压弯茎秆。货郎王三的铜铃铛滚到犁沟里,惊起一片荧绿光点。

“妖……妖怪!”二叔公的拐杖指向沈冬青。顾逸尘猛然拽动麻绳,犁铧掀起冻土块砸在供桌上。新供的占城稻种簌簌裂壳,嫩芽穿透铜鼎香灰,在檀烟雾气中舒展成翡翠色。

“直辕入土三寸即滞,弯辕可深耕八寸。”顾逸尘抹了把额间冰碴,将绳索塞进沈冬青掌心,“冬青,扶稳了。”

青年苍白的指尖刚触到温润榆木,祠堂穹顶突然炸响惊雷。众人尖叫逃窜时,沈冬青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雪地上——眉心胎记处延伸出金色脉络,如老树根系般扎进冻土。

子时的狼嚎惊飞寒鸦。顾逸尘攥着柴刀劈开荆棘,掌心被腐木刺得渗血。为制这架曲辕犁,他翻遍前朝《耒耜经》,却在此刻被林间鬼火般的幽绿瞳孔逼退半步。

母狼的獠牙抵上他咽喉时,怀中的《齐民要术》残卷突然坠地。书页被山风哗啦掀开,露出夹层里沈冬青偷塞的艾草——那夜他跪在雪地里,用冻僵的手指将驱兽药草缝进书脊。

狼群低吼着退入暗林。顾逸尘瘫坐在倒伏的榉木上,摸到树干斧痕——二十年前沈冬青生父在此伐木失踪,残斧至今卡在年轮间。他忽然明白为何沈冬青总在雨夜蜷缩发抖,那柄生锈的斧头就悬在宗祠刑房里。

黎明前他拖回最后一段榆木。沈冬青蹲在灶房磨犁铧,铁器相擦的火星落进他衣领,烫出几点红痕也不吭声。顾逸尘瞥见他腕间旧疤——去年秋收被诬偷粮,宗族用渔网勒出的伤。

“明日试犁后,给你裁件新袄。”顾逸尘往火塘添了松枝。沈冬青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漏出的血珠坠入炭灰,竟凝成浑圆的赤豆模样。

第一缕晨光照进祠堂时,顾逸尘发现沈冬青蜷在犁沟里睡着了。青年掌心还攥着半截麦穗,暗红胎记被朝霞染成金铜色。货郎遗落的纸条在风中翻卷,隐约现出“双生祥瑞,诛之可献”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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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改良曲辕犁震动宗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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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穗照夜明
连载中不倒翁随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