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108办公室,可离开了办公室,在走廊上的路禾却犯了难。
这春园里街道,离了108办公室,她又能去哪儿呢?
然而心里的犹豫却没能在脚步上体现出来。
路禾仍是走得快速,直至来到程科长上午躲藏过的消防安全通道处。
相似的场景,却是不同的人。
路禾望着窗外未知的远方……
她清楚,她得先把自己的情绪消化掉。
至少现在仍然是上班时间,社会人就是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无可奈何。
哪怕这个班上得一丁/点儿意思都没有,哪怕在单位遇到的同事可能不是什么好鸟,哪怕工作环境让你时常窒息……
而或多或少因为生活、因为生存,你还是得继续做这个不情不愿的社会人。
因为已经成年,因为需要也必须为自己的生活负责,我们再也不是那个可以躲在未成年身份背后肆意任性的小孩了。
……
……
没能躲掉嘻笑着看程忠民笑话的周文芳,从消防通道里走出来,路禾同样没能躲过春园里街道的办公室主任涂军。
人模人样的涂主任,见到路禾就笑开了,
“哟,小路,涂主任问你件事。”
出于对其仅有的礼貌,路禾还是将脚步放缓、停在了距涂军约莫两米的位置。
“老程去哪儿了,你知道么?”
“我刚听说他请了长假,过来问问他是个什么情况?”
涂军面上带着满满的笑意,嘴根子咧得,面颊都折了好几道褶子。
人模人样,看起笑话来却是狗都不如。
呸,可别侮辱了狗。
路禾冷冷抬了抬眼。
她就这么看向涂军,直到涂军被盯得心里冷飕飕的……
这小姑娘什么情况?
“我哪里知道程科长为什么请假?我又不是他领导。”
直愣愣的回复。
可你别说,还挺有道理的。
涂军似乎看出来下午的路禾是个低气压、不好惹的主,他连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他呵呵两声,
“也是,我问你干嘛?你一小姑娘,哪里知道他请假干嘛去了。”
两人就此交错而过。
涂军背对着路禾,忍不住回忆方才路禾的神情。
他着实没想到,自己刚才居然会被一个小姑娘的眼神给震慑到。
就像他涂主任这半辈子做的亏心事都被一小姑娘看得清清楚楚;
就好像他再讲出些什么不得体的话,这姑娘会立刻要他好看。
走出两步,涂军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路禾。
背影还是那个背影……
只不过……
心有戚戚的涂军逃也似的回了自己办公室。
……
……
未免周文芳编排自己长时间不在办公室,路禾还是选择回了108。
也不晓得周文芳是不是跟涂军一样被下午的路禾震慑到,平时无事就在办公室里“摸鱼”的周文芳这会儿居然不在108。
路禾心里轻松上几分,至少耳根子能得到暂时的清静。
然而事情的发展时常不如所愿。
路禾才刚坐下,没多久,闻风而来的街道副书记**便过来了。
这位因作风问题而“名声在外”的街道副书记倒是相当坚强。
自己在外偷/人被警察抓的事情早已沦为春园里街道茶余饭后的笑柄,饶是这般,他还有闲功夫看别人的笑话。
不敲门是这位副书记的一贯作风。
风风火火直闯进门,**随手掩了半边门,屁股一挪、直直的挂在程忠民的办公桌一角。
“这老伙计呢?”
听上去显得十分亲切的称呼,倘若讲话人脸上的笑容没有那般猖狂,旁人兴许就会信了程忠民是这位副书记的“老伙计”。
路禾默默开了电脑的显示屏,没吭声。
过了几秒才恍然办公室里还有另一人存在似的,夸张道,
“诶?张副书记,您来了呀。”
张“副”书记……
这个“副”字就很“路禾”了。
遥想在路禾来春园里街道上班前,其他人见了**可都是“张书记”“张书记”的称呼着。
这位把自己当根葱的官/老/爷很是妙极;明明是个副手,耳朵里却偏偏跟放了探测仪似的听不得一个“副”字。
而将他真当根葱的下属和老百姓们俱是妙极;见到他皆是懂事得惊人,一个个自觉隐去了“副”字不说,就差拎张供桌将葱头供奉起来、跪下叩拜之。
路禾却偏偏不似过去进入春园里街道工作的“懂事”下属。
在她的认知里,**在春园里街道就是副/书/记,更何况第一副/书/记还不是他。
……
……
陡一听见“张副书记”这四个字,**立刻变了脸。
挤着两撇眉,呼着大鼻子,难忍的脏话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出了。
不过是下一刻,**忽然反应过来:
春园里街道上上下下叫过他“副”书记的唯有一人,可不就是这个小丫头么!
他忽然想起涂军念叨过的……
这丫头的老/子好像也是个什么官?
他心里头这个急啊。
什么官来着?
怎么在关键时刻就忘记了是什么官了呢?
眼下的情况,**将将要发作的脾气收回了肚子里。
他心里头气归气,可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转移了话题,
“哦,我不常来你们这层,你不太认得我很正常。”
“我认识你啊,张副书记。我们还一起吃过饭,下班以后吃过饭。”
**心里头的邪火蹭蹭往上直冒。
这小丫头片子到底是几个意思?
不叫老/子“副”字就叫不出口了是吧?
他再次定睛打量了一番路禾。
他跟这黄毛丫头吃过饭?
嘿,她还强调“下班以后吃过饭”是几个意思?
**鼻孔直喘着粗气,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他的“好”记性不允许他对龙王庙的造次,他只得认栽,一屁股坐上程忠民的桌子,泄愤似的再次明知故问道,
“程忠民哪儿去了?你们科长哪儿去了总不会不跟你们说一声吧?”
“哎呦喂,我说怎么在走廊上就听到贵客的声音,瞧着就是您。张/书/记,您今天怎么舍得来我们这儿视察工作了?”
打水回来的周文芳满面讨好的笑容,**当即回归了“书/记”做派。
屁股从桌子上挪开了,顺带着还理了理衬衫领口。
“我找程忠民有事。”
“程科长啊……”
周文芳闻言忍不住噗嗤一笑,虽然对上路禾的视线就立刻让笑意隐去。
可她就是忍不住啊。
即使现下对路禾心里犯怵,她也忍不住抓紧机会嘲笑程忠民,
“程科长啊……”
“哎,您说这事闹得……”
“怎么了他?”
“我们程科长可能是受大刺激了……人早上被一老百姓甩了一巴掌,可响亮的一巴掌了,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跟小路差不多年纪……”
周文芳虽抬手指向路禾,却只看着**继续道,
“兴许他是面子上过不去吧……毕竟是一大老爷们……整得怪难看的……”
程忠民被打的消息得到了证实,**脸上实实在在的交织着两种情绪。
他着实想笑,但他得顾及着书/记的身份。
在两个小虾米面前笑出声算怎么回事?
一点儿领导的样子都没有!
于是,**的脸上实实在在的交织着两种情绪。
严肃又想笑,想笑却又想严肃,两种情绪交叉在脸上继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状态——似脸颊在抽搐。
……
……
“程忠民呢?”
春园里街道一把手李汉清的声音出现在了108门外。
也是奇了,平日里不常被领导光顾的108今天下午像是忽然入了领导眼似的,一个个都往108找人,找的还都是程忠民。
早上声称会在外面忙一天的李汉清这会儿竟是有胆回了春园里街道。
“程忠民呢,老张?”
“据说是请了假。”
“请假?”
李汉清气不打一处来,
“这种关键时候,他请什么假?真是难堪大任!”
那中心商业街脑出血的老头现在还搁医院重症监护室躺着呢!
程忠民怎么能请假呢?
李汉清毫不客气地甩了108办公室的门。
“嘭”一声,再次吓到了周文芳,连带着**也被吓得哆嗦了一下。
……
……
“那老家伙是中风还是脑出血来着?”
李汉清边走边询问跟上来的司机,
“据说是脑出血。”
“你说说这个程忠民,早不请假晚不请假,那老家伙还在医院躺着呢,他也不带头去看看人家!”
司机连忙附和点头,直到李汉清走进电梯里才猫着腰附在李汉清耳边将上午的事讲给他听。
“嘶……他被打了?”
“嗯,一巴掌,好多人都看见了。”
李汉清难得怔了怔,
“难怪下午不来了……”
“……不过他不来也不是个事啊!跟黄书记说叨说叨,让他安抚一下程忠民。毕竟是为老百姓做事嘛,有委屈也得受着。”
“还有啊,提醒一下黄书记。让程忠民……或者随便谁……刚那**去也行啊……总之这两天就得去趟医院看看人家,总不能等人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了才去看人家!”
“是是,您说的是。从里面出来了还是好的,万一那老家伙要是进殡仪馆了,咱再去可不就晚了么。”
李汉清瞥了眼讲话的司机,惊得司机登时反省起了方才的话哪里出了错漏。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讲了!”
“诶诶,您教训得是。”
……
……
108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变臭了。
氧气稀缺,臭味明显。
路禾打印了请假单去了黄明亮办公室。
这地方,她也待不下去了。
她其实并没有想好请假的说辞,但意外的,黄明亮居然什么都没问、直接签字批了假。
一张小小的请假单此刻化作了路禾的氧气瓶。
路禾当即收拾了背包,离开了单位。
……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0章 酸59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