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一点点移至头顶,篝火逐渐微弱下去,时粟他们贴身的衣物也差不多烤干了。
趁着火焰还没完全熄灭,蒋易把之前的鹮肉烤了,火尾鹮表皮烤的焦脆,内里肉质酥嫩,加上蒋易居然带了不少佐料在背包里,腌好后再烤,更是鲜香无比。
吃完后还有蒋易顺路采的甜润浆果清口,时粟暂时抛开思虑,十分满意地眯了眯眼。
补充完体能后,他们整理好装束,离开了这片水边的月榄树林,离开前,蒋易还顺手摘了些月榄。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只要一伸手,那些垂坠在亮绿枝叶间的月牙形果实就落到了他手里。
“你摘月榄干什么?”时粟好奇道。
“这个叫月榄?”蒋易摊开手看看了手掌里这些浅白色的家伙,“我只是看见有采集物,随手摘一点。”
时粟立刻明白了之前的浆果怎么来的了。
“月榄有轻微的毒性。”他认真提醒了一句,“不要被它的样子和香味给骗了。”
这下轮到蒋易好奇了,“你怎么知道?”
“因为学者职业,这个职业附带了一个鉴定技能。”时粟解释道,“可以知晓一些物品的详细情况。”
这个技能确实意外的实用,E级精通就能够帮助他识别绝大多数的物品,像这些并无魔力的自然野生植物,当然不在话下。只是这个技能想要提升所需的经验意外的多,甚至过万了。
蒋易闻言后点了点头,连他也不禁对这个职业有些心动,以他目前对这个游戏的了解来看,一些生活职业类技能在游戏中的帮助绝对是不可小觑的。
哪怕他自己也在生活向的技能中投入了不少经验,像是狩猎、采集、扎营以及语言之类的,因为如果不这样在这个游戏中简直寸步难行。
不过也只是想一想,经验投入得太散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时间是有限的,尤其在北瑟科斯中经验的获取异常艰辛,那就更加不能随意挥霍宝贵的经验了。
思及这里,他目光大有深意地看了眼时粟,“走吧。”
一点插曲过后,两人走出树林,他们很快就在岛上发现了一座已经有些残破的高大建筑,大约有三层,上面覆满了郁郁葱葱的狮茑萝。而在蔓叶掩盖下,是久经时间洗礼的痕迹——外墙斑驳褪色,一些地方甚至裸|露出了砖石。
穿过锈蚀的大门,来到庭院,四周景色忽地一暗,氛围变得低沉阴森,连头顶明亮的阳光也消失了,一切都显得死寂而安静。
是魔力的影响,时粟能感受到,这里的魔力被什么扭曲了。
蒋易沉眉四顾,低声道:“先在四处看看吧,待在我后面。”
蒋易一马当先走在前边,在他们面前是一池生满了腐绿的死水,池水中央有一座圣像。身披长袍,面目严肃,手上捧着的书卷长长地垂落到地上,但最为瞩目的是,石质塑像的眉心处横着一处黝黑的空洞。
时粟知道,那里本应该有一只水晶雕琢的眼眸。
“桑普勒·赫尔南德。”
“什么?”蒋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第一位聆听智慧之神言语的人类,传说他因此长出了第三只眼睛,也被人们视为圣者。只要游戏里没有其他长了第三只眼睛的家伙,那这座雕像应该就是这位了。”
蒋易也不由地打量了一眼这座雕像,“你知道的还真多。”
时粟笑了笑,绕开水池,他们在庭院里走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除了后院里有一些草药。那里或许原本是特意栽种的药园,不过也已经随着时间荒废了,没有被精心养护的草药如今渐渐被杂草取代,只剩下一些生命力强韧的金叶蕨。
金叶蕨的汁液能够镇定止痛,是十分常见的伤药。
“这里之前大概住着一位法师,或者炼金术士。”时粟猜测。
外面没有任何危险,蒋易将目光放到眼前的建筑上,开口道:“那就去房子里看看吧。”
两人推开门才刚走入进去,身后的房门就“嘭——”一声,直接关上了。他们都被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蒋易连忙伸手去拉,却发现房门仿佛焊死了一样,怎么也拉不动。
蒋易几乎没有犹豫,反手拔出剑砍在了房门,却被一股力量反震回来。
室内一片昏暗,寂静之中响起两人惊慌之后的喘息声。
“看来是出不去了,在里面四处找找吧,别离得太远。”蒋易收起剑,摇了摇头,“居然还搞这一出……”
时粟也只是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很快就冷静下来,他能隐隐感觉到这个地方魔力的流动并不自然,像是有什么在影响着这一切。
房子里面乱糟糟的,东西全部翻倒在地,简直像被洗劫过一样,估计是之前来这里的冒险者干的,连外面雕像上的眼睛也没有放过。蒋易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轻轻叹了口气,他忽然就对有所收获不抱什么指望了。
两人才刚走了几步,房间中央的壁炉腾地亮起一点幽绿磷火,窃窃私语的声音从楼上传了过来,不时还有一两声重重的拍门声。
时粟这才接着磷火的光亮注意到脚下有拖行出来的血迹,一大片深暗的颜色。刚刚在建筑外面时粟记得这处房子是有窗户的,可是在里面却一点光也透不进来,要不然也不至于连脚下的情况都注意不到。
瘆人的啜泣声隐隐约约萦绕在耳边。
时粟皱了皱眉,蒋易四处看了看,发现这里的确被扫荡一空了,过来道:“光闹出动静又没动作,去楼上再看看吧,跟紧我。”
“嗯,”他点头,“走吧。”
接下来两个人几乎把这处房子上上下下找了个遍,也没遇见什么东西。只有那些瘆人的声音不停地在四周响起,而且声音越来越多,人群走动声,翻找东西的声音,以及始终隐约不明的哭泣声。
那声音里满是哀伤与痛苦。
窗户他们也看过了,用木板封的死死的,哪怕用剑也砍不开。一筹莫展的两人只得又回到一楼,他们对这里的情况毫无头绪,有些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会还真把我们给困住了吧。”蒋易无奈地笑了笑。
时粟却没说话,他的目光又回到了那片血迹上,视线顺着拖行的痕迹来到了楼梯下,那里不知从哪里长出来一茎狮茑萝,只是苍白失色,幼羽般的叶片贴在地面上。
“怎么了?”蒋易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这里怎么……”
他走了过去,时粟也跟在他身后,血迹到了这里就消失了,时粟这时开口道:“下面可能有空间。”
蒋易蹲了下去,敲了敲那块地面,果然传来沉闷的回声。
“可是……怎么打开呢?”
新的问题接踵而至,地面上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撬动的裂缝或销口,蒋易试着用剑捅了捅,也不觉得这是能用蛮力破开的。
时粟从上面感知到了魔力的痕迹,他利用精神触网在四周探查,很快在楼梯扶手上察觉出了异样。
他伸出手在那里一摸,扶手下是一处凸起,轻轻一摁,地下传来铁链转动的声音,然后是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入口被打开了,里面涌出来一股封闭已久的腐臭。
里面漆黑一片,狮茑萝沿着两边墙壁一路生长上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关了太久,下面积郁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气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腐烂在下面。时粟捂着鼻子,刻意放缓了呼吸。
蒋易显然也受不了,回过头来问:“能受得住吗?我们下去看看?”
时粟摇头:“没关系。”
虽然这股气味实在是无法忍受,尤其是这类腐烂物体般的气味更是让时粟心里隐约升起了些不好的猜想。
只是不经意间,时粟却能够察觉到还有一缕细微的清冽花香飘散在难闻的空气中,而且并不和那股腐烂气味混同在一起,而是泾渭分明,时不时飘来一缕,平复了他胸中恶心欲吐的感觉。
是狮茑萝。
他们沿着楼梯一路向下,很快走到了底,这里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时粟想了想,拿出了短杖,借助水晶的光亮勉强照明。地下空间并不大,看样子像是一间实验室,粗略一看就能尽收眼底。
只是一眼望下去,这里的场面却是令人心惊胆颤,一具具白骨堆压在一起,浓黑血污沾染得到处都是,还有些许没有完全腐烂分解的人类肢体零星地落在四周。
在白骨前一具身躯以剑支撑,半跪在地面上。
他的身躯还很新鲜。
房间的两边立着一个个玻璃容器,里面浸泡着模糊的人形,在容器的顶端一根根长管延伸出去,最后汇集到一处器皿上。在那里,白色的狮茑萝肆意生长,甚至从器皿破损处挤了出来,并一路沿着墙壁向上。
器皿被摆在长桌上,长桌的前面是一个奇怪的装置,金属椅上方悬着一个头罩,同样以长管连接。
一具尸骸被拘束带牢牢地绑在椅子上。
而面前的墙上,是一行醒目的字迹,字迹中刻印了一只简洁的眼睛。
“一切真知尽在眼中。”蒋易念道。
时粟皱眉道:“是全知教会的教义,那看来外面的雕像就是桑普勒无疑了。”
幽幽的啜泣声又一次响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清晰了起来,环绕在他们身边。时粟没有在意这些动静,他绕过半跪的身躯,来到身躯的正面看了一眼,是一位年轻英俊的骑士,甚至面容都还没有腐去,平静地闭着眼,仿佛只是在此小憩。
蒋易小心地护在时粟身后,他们一起来到长桌前,上面摆着一些记录手稿。
时粟简单翻动了一下,灰尘四散。
是以固定日期为记录周期,记载了实验体的一些情况,大部分语焉不详的词句以及术语都很难看懂。那些记录暂且不言,但记录开头的一段话,字里行间有种令人心惊的疯狂之感,就像是狂信之人的呓语。
“梦境是通向无穷知处的阶梯,曼妙诡形的真理与智识扭曲了这条道路,令凡者无以踏足,唯有神明的施舍能让灵魂于此通行。祂们警告凡物,不得窥视帷幕之后的眼目,因为此等直视绝非凡物所能承受。但如今,我已决定以我之灵魂踏入此径,以求窥见智慧尊主的一瞥,只为让祂们明白,凡人之智何其高远,绝不容许轻视。”
下方是一个署名,安契里那。
回过头,时粟的目光看向那具躺在椅子上的尸骸,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蒋易也在一旁看着,只是完全看不明白。
暂且不管那些手稿,再度走向那具半跪的身躯,时粟在他胸前发现了一枚家徽,于是弯下腰伸手想要去拿起。
蒋易一直注意着他,就在时粟弯腰的一瞬,那群白骨摇摇晃晃地动了起来,奇怪的是视窗之中并没有任何显示。但他毫不迟疑地挥剑一砍,那些白骨就彻底散架了,尽管挣扎着想有动作,却也无力从心。
时粟平静地拾起那枚徽章,翻转过来,“温格兰特。”
蒋易看过来,“怎么了?”
时粟把那枚徽章递给他,但就在这时,一道苍白的人影显现出来,那是一道少女的身影,她有着温柔可人的面容,在这张面容上,还生有一双湛清如满月般的眼眸,只是此刻那双眼眸之中充斥着悲伤与苦痛。
“离开这里,”她哀声道,“不要打扰我们。”
蒋易:得想办法把他拐过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狮茑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