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深长的梦。
梦中的一切都丧失了意义，只有朦胧模糊的形貌，一片漆黑之中时粟向着眼前的光亮靠近。只是这一次，漆黑之中再也不是空无一物，那里有着来往的身影与声音，像是洄游海中的鱼，卷动着细微低沉的水声。
漆黑如水般浸满，在身影之中流淌，仿佛共同的血液，灵魂汇聚的呓声。
但时粟只是朝着光亮前进，永无止尽地前进。
……
有点吵，时粟偏了偏头，勉强睁开眼，门外的动静传了过来。
“不能进吗？”
“有人在里面休息，请不要打扰他。”
“算了，那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嗯，走！”
这种欢脱又带点激动的声调，时粟坐了起来，他刚刚醒过来，人还没彻底清醒，于是打开系统时间看了一眼。这一眼，让时粟直接坐直了，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
也就是说，时粟一边从床上起来，穿好衣袍，一边打开系统之中的聊天频道。
一条条消息飞快地蹦了出来。
假鹿人：“摸得着的NPC！是摸得着NPC！建模还特别真实细腻！”
猩红之梦：“别说了，这边因为接触过度已经被红名通缉了……”
里奇：“怕什么，跟他们干就是了。”
塔德：“会掉声望的。”
吴笛：“被一头狼搞死了三次，合理吗？！”
智者言：“普通生物一般弱火，叫上法师职业来个大火球之术就好啦。”
nara：“别cue法师了，新手模式里苦练了一个月，现在搓出来的火球还没小拇指大，还得吟唱才行。”
天音：“哈哈哈，笑着笑着哭了出来，当初就不该选这个破法师职业，新手模式里学了一个月的基础理论，整整一个月啊！！！”
不萌萌：“来个人救救孩子，逛地图迷路了，现在面前是个十级的区域首领级boss……”
……
只是稍稍看了一眼，时粟立马想起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
卡奥。
推开门，时粟看到了乌德利正守在门口，他们又回来了么。也对，过去这么久了，既然如此，圣廷的援救应该也到了，尔莎没准也回来了。
乌德利见到时粟一脸欣喜，“您终于醒了，尔莎马上就会来。”
正说着，尔莎已经上来了。
“科诺弗！”一看到时粟，尔莎就惊喜地叫出了声，“太好了，如果不是尤比尔主教说你没事，我简直要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卡奥呢？”时粟问道。
尔莎情绪低落了一些，轻轻摇了摇头：“神父他情况很不好，我们赶到的时候他被西斐拉封在了水晶中，勉强减缓了生命的流逝。现在，尤比尔主教已经带着神父，还有西斐拉一起，前往艾尔弗了。”
艾尔弗是精灵之国，也是生命之神的居所。
“会没事的。”时粟既是说给尔莎，也是说给自己。
那时情况紧急，他完全没想到卡奥会突然出现，挡在自己身前。在力量倾尽之后，时粟也实在支撑不住了，自然没法确认卡奥在那之后的情况究竟如何。
不过既然是去找那位仁慈的生命之神，也就说明卡奥还有一线生机。
“对了，科诺弗，尤比尔主教给你留了一封信。”尔莎整理好情绪，“我收好放了起来，来吧，我去拿给你。”
这时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
尔莎皱了皱眉，“这几天修道院来了好几个古怪的人。修道院人员还没齐备，无暇顾及，就被他们窜了进来，追着人问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还四处乱闯。”
时粟：“……”
“不过他们也真是奇怪，修道院里能有什么需要外人帮忙的地方，见他们一直纠缠不休，我就安排了些杂务给他们。”尔莎边走边说，“可他们居然很高兴似的，一声不吭地就去做完了。”
时粟尽力不让自己笑出来，而是学着尔莎的样子疑惑地皱起了眉，“嗯——”
走在路上，时粟就看见了一位玩家辛勤的身影。
玩家在这里还是很好辨认出来的，格格不入的装束，截然不同的神态，这位玩家正在勤勤恳恳地给花圃锄草。只是一边动作，一边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这么隐蔽的地方有座修道院，按理来说应该有什么隐藏任务啊，怎么全是些除草浇花的……”
时粟转过目光，心道，因为你来晚了。
很快，他们来到了卡奥的书房，房门锁了起来。尔莎打开门，时粟跟着进去，看着尔莎拿出来一封信。
“尤比尔主教说，随时欢迎你去到科弗兰尔，这是她的亲笔信，只要凭着这份信，教院中会有人接待你。”尔莎的声音中有些不舍，“厄琉斯的黑暗遗痕已经消逝，残留下来的一些余波也被尤比尔主教命人去清理了，但还有其他地方需要你。”
“况且神父不在了，格莱沃德修道院中也没人有资格教导你了，科诺弗……”
时粟接过信，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很快，尔莎又是一笑，“我们以后也未必没有再见的机会呢，只要向圣廷申请调任，我也能去科弗兰尔。”
时粟点了点头，也露出一个笑来。
“如果你想要走的话，记得告诉我。”尔莎说道，“我会安排人送你下山的。”
“好。”
尔莎有事要忙，就先离开了，卡奥不在，修道院中大大小小的事务一下子落在了她身上，时粟有些难以想象，以尔莎活泼的性格会怎么管事。
至于前往科弗兰尔，时粟想了想，左右也不必急于一时，决定明天再出发。今天难得没有紧迫的事情吊在眼前，时粟也想要放松一天，于是吃完接近中午的早餐后，在修道院中闲逛起来。
可惜好巧不巧，今天是个阴天，没一会就下起了小雨。
只是雨幕之中，依稀还有几个玩家兴奋的身影，“真的是雨……”
时粟一路跑了回来，那两个玩家还在这里探索，时粟看见他们正往藏书塔楼走。时粟打消了去那里坐会的想法，他实在不知道自己面对着这些玩家该说什么话，干脆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系统界面，时粟再度开始浏览。
聊天频道里的消息杂乱的很，虽然有着世界、地区等等具体详细的区块划分，但大家的讨论都七嘴八舌的，很难看出什么头绪。想了想，他又打开了社区界面，社区如今也热闹了起来，满满当当地挤满了帖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则闲谈。
“没有主线的各位都在做什么？艰难开荒中……”
“没有主线的时候才知道主线的好，一进游戏就在荒山野岭不说，还一点引导都没有，迷路了半天结果遇到一头野熊，我是个牧师啊！只有一个奶人技能的牧师啊！只能自己奶自己坚持了不到半分钟就被拍回了神殿，那一刻我真的想感谢上天让我遇到这头野熊，因为我终于从荒山野岭里出来了，可我出了神殿一看，这个神殿tm居然在荒山野岭里啊！！！不说了，赶路去了，希望来点一样的悲惨故事给我笑笑，这样赶路不会太无聊。”
大致看了看下面五花八门的回帖，时粟才意识道这些玩家是没有主线剧情的，也难怪他们会四处乱窜，甚至追上门来问尔莎他们需不需要帮忙。这其实已经是一个相当委婉的问法，只是想看看有没有能触发的任务罢了。
纵然没有主线，在游戏中一头雾水，回帖中的玩家们也大都表现的兴致满满，毕竟没有主线，也就意味着完全自由的探索。
关闭这则帖子，目光下移，时粟的神情不禁微妙了起来。
“理性讨论游戏中施法职业的合理性……”
此贴开篇直抒胸臆，亲切问候了游戏策划组以及职业技能相关的设计组，百余字之后才转入正题——说自己作为一个法师职业，至今都搓不出一个火球，什么大声念咒、姿势要帅的方法都试了，可就是连点火星子都冒不出来。
回帖很快破了案，楼主法师入门基础理论没学好，没有火元素魔力倾向性是搓不出火球的，但能搓其他的。至于魔力倾向性，每个人都是随机的，所以楼主大概永远也搓不出火球了。
后续回帖一片悲声，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法师、牧师职业玩家抱怨施法不得不吟唱这件事，着实耻度爆表。毕竟战士、刺客之类的玩家拎起剑，提起匕首就能上了，他们还得摆好姿势，念上一段咒语，现在已经沦为了身边朋友的嘲笑对象，只恨不能删号重来。
不少帖子还声泪俱下地控诉新手模式一个月的魔鬼时光，称自己学习都没那么认真过，可是到头来搓出的火球、水球之类的还是只有那么一点点大。
时粟默默地作为一个专业潜水党，在社区之中遨游。在翻阅了不知多久之后，他才在一篇篇闲聊贴中的只言片语之中找到了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说真的，进来之前想过真实，但没想到这么真实，要不是还有游戏系统，这跟穿越异世界有什么区别？”
“没准真是穿越呢（坏笑.jpg）”
“楼主小心真相了（乐.jpg）。”
“淡定，Eve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大家想必都清楚，只是以前资源划分不到这来，但真要认真做一个游戏不是轻轻松松。”
后面就尽是插科打诨了，Eve……从他们的字里行间看来，对她的态度很是随意，甚至有些推崇。也不知道伊芙怎样了，时粟思绪飘远，好一会才回过神。
他手指悬停在光屏之前，想问些问题，只是犹豫了片刻又作罢。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雨还没停，但已经小了许多，雨中的景色都笼上一层薄纱，也让人的心情莫名低落。仿佛那些湿润的雨滴随着空气浸入心中，没有尽头的阴沉与冰凉。
时粟深深呼吸，晚饭的时间没有见到尔莎，大概要明天再见了。
平静的一晚，外面是依稀的雨声，直到第二天，黑暗被黎明的晨光拂去，转眼就成昨夜，而时粟一早就找到了尔莎。
“要走了吗？”尔莎已经猜到了时粟找她的目的。
“嗯。”时粟点头。
“那我就祝你一路顺风了，你去找老格尔布吧，他在马厩那边，我已经和他说过了，东西也都给你准备好了。”尔莎笑着，“对了，之前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有一柄剑被尤比尔主教拿走了，她说是帮你保管，之后会还给你的。”
时粟这时才想起来那柄剑的事，看了一眼，果然不在自己身上。
“那我走了。”时粟向尔莎告别。
“再会了，科诺弗。”
找到格尔布后，时粟就启程了，格尔布告诉他，他们下山之后要穿过托诺兰，一直走到德哈里，才能从那里出发前往科弗兰尔，整个路程，大概要花上三四天。
两天后。
时粟坐在马车里，窗外掠过春日林野繁盛浓密的景色，哪怕是山壁上也攀着颜色喜人的翠绿藤蔓，间间断断的阳光漏进来，在时粟搭在窗边的手臂上随着风一同温柔地扫过。
格尔布大概是个不喜欢沉闷的人，一路都在想着法和时粟聊起来，从天南侃到地北，哪怕没怎么得到时粟的回答也只是稍有萎顿，眼见树林逐渐稀疏，这会他又打起了精神，“我们快要走出托诺兰森林了，前面的林区是茑叶镇，黑尾也累了，可以在那找个旅馆歇息一天。”
“嗯，那就在那停一天吧。”
他们已经足足走了两天，才从托诺兰森林中走出来，虽然马车的行程并不算快，但也能让时粟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广阔。不过据车夫说，等过了茑叶镇，最多再有一天，就能到一座兴盛的人类城邦，德哈里了，这对于时粟来说是个好消息。
他现在只希望快点结束这段待在马车上的时光，时粟还是第一次体会到颠簸的路途的滋味，精神状态不禁有些疲惫。
等他们到茑叶镇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匆匆忙忙找到一家旅馆，简单吃了些东西，时粟就迫不及待要去睡觉了。毕竟这几天他都没睡安稳过，现在难得有张床，他要好好睡一觉。
一些碎碎念——
在改设定还有大纲，以及一些后续思路，今天更新晚了点（头秃）顺便分个卷，第一卷还有最后一个小副本就结束啦，下章就是攻出场了（很平淡的出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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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