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比肩叠裳琴瑟之好

人世一株花,可解千千语,得遇谁舍弃。

轩昊初靠近座旁人,比肩叠裳琴瑟之好。

推杯换盏,宴席过半,忽而宫婢将斟满的琼杯打翻,吟长袖间雪白锦衣遭酒渍沾染。

“奴婢该死。”她一面说着一面咚咚磕头,浑身颤颤巍巍。

吟长拿起掉落的杯盏酒香四溢,确认无毒,放回桌面。

没有人阻止婢女便不敢停,蓄着泪水磕得额头泛红。

“惊扰了王上还不下去。”内侍怕其血溅殿前,走上前低声呵斥,她赶紧起身摇摇欲坠的离去。

吟长与轩昊初视线交汇,他们对此人没任何印象。

房勒默默退出席间,随在婢女身后。

“可惜了。”她举起袖口惋惜道,声色惘然。

淡黄酒液浸透衣料,朵朵印迹浑浊的晕开,破坏了皑皑之景,再者金线不可入水这衣算是毁了。

“喜欢再制就是。”他见芯予满脸遗憾不由宽慰,谦谦君王温情脉脉羡煞旁人。

拓格隐在桌下的手紧捏成拳,自以为的冷情之人,也做得到关怀备至,吝惜对她罢了。

对面的己嗣与提弗都,同样将一切尽收眼底。

“王上,我去换件。”吟长行礼言。

内侍领着人去往侧殿,久居宫中任何方位她都烂熟于心,此刻在离大殿最近的处所,平时不会有宫人居住。

若彤早差人去取衣裙,不多时下人拿了来,她换衣不喜人多伺候,便遣退宫婢只留若彤在。

清清静静的房内烛火明亮,晃得吟长眼睛不适,总觉得有些东西不合时宜却又捕抓不到,因而手下动作更利索。

“小姐。”若彤看向门外感觉到有人在靠近。

吟长快速将腰带缠系好,广袖长裙及地,动作多受限制。

“谁。”她冷声质问。

来人也不隐藏,婢女出声回道。

“洛妃娘娘想与您说几句话。”

今夜的拓佫过于安静,此时前来决计不会有什么好事,她摇摇头示意拒绝。

“我家小姐正在换衣,洛妃有什么话殿前再说吧。”若彤出言婉拒。

“无事,我们等着。”婢女不急不忙的答。

外头人铁了心要进来,莫非是有什么非留不可的理由。

将房内摆设一一打量,吟长没有看出异常,与其僵持着耗下去不如单刀直入。

“请。”她平静道。

拓格站在门前倒是希望她们多耽误些时间,可惜狄芯予这个人敏锐得很,所以对付她更得小心翼翼。

得到应允拓格不急着进门,伸手向身边人索要东西。

平日在宫中都是拉雅随伺,偏偏今天因病告假,换了个手脚不麻利的来。

婢女急急忙忙从怀里掏出瓷瓶,正要倾倒出药丸,门扉被里面人推响,她手一抖黑色药丸滚落地面,勉强抓住瓷瓶没让它摔落,在对方视线看来时急急藏回袖中。

“洛妃,请进。”若彤恭敬有礼。

拓格看了眼门内,再看向低头耷脑的婢女怒火中烧,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待办,那药出来再服,想必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她提起裙走入室。

婢女还想一并跟随,被若彤举起的手拒之门外,两人都只能候在外头。

拓格走近见狄芯予坐在桌前,浅紫轻纱长裙,随着一举一动飘逸出尘。

三年前第一眼见到这个女人,她就生了妒忌,明明没有倾国倾城之颜,却凭借周身气韵闪耀不凡,而后事事相争。

狄芯予的存在让她恨得咬牙切齿,时时刻刻都想除之而后快,可天不遂人愿,今夜自己亲自前来,就是要让其身败名裂痛不欲生。

“姐姐恭喜妹妹得获封赐。”拓格慢慢走到桌前,言不由衷道。

吟长抬头看向来人,短短时日先后经历了王城易主,父君逝世,所遇打击都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从前无忧无虑张扬跋扈的公主,现在只是困于后宫权低势微的宫妃。

“你我之间何必虚情假意。”赖得再装,吟长直言不讳。

拓格的笑没入嘴旁,她们二人确实没有维持表面祥和的必要,即便摆上台面争斗也是轩昊初乐见的。

“为得到雪域权势他能娶我,以后也会为别的弃之于你。”拓格的声音清冽,第一次发自肺腑控诉。

她想明白了,轩昊初会答应娶自己无关半点情分,是因为要用公主郎婿的身份取信父王,稳固手中军权以便司机夺位,只可惜一切都太迟了,赤离王族败得彻底。

看着面前人情绪瞬间疯狂,吟长不冷不热的开口。

“轩昊初能力远在赤离王之上,他想争即便没有身份助力一样手到擒来。”

全族覆灭的仇恨鞭策着他,没有退路的人唯有不断往前闯,英勇无畏坚强不屈,与雪域安稳享乐的王族相比高下立见。

“他没有利用过你,因此也无亏欠。”吟长继续抨击。

拓格摆出的受害者姿态让人生厌,在她手下惨死的人,恐怕比宫变那日都多,凭何来怨天尤人。

“呵呵,你以为他就从来没碰过我,新婚之夜我们也曾共赴巫山。”拓格只当现在的狄芯予是从前的自己,为了情爱一心沉沦,愿意相信对方所做的任何事,所以故意言语挑拨。

她和轩昊初之间唯有的一晚,洞房花烛**苦短,那时以为往后余生情深似海,原来一切都是浮云朝露。

可笑至极,明媒正礼,公主下嫁,到头来得到的是露水情缘,在他心里所有皆为做戏,而自己却赔上了一生,既如此谁也别想得到心仪之人。

“王上想宠幸谁是他的事。”吟长已经不耐应付,冰冷无波的话响起。

拉回了拓格怨毒的思绪,目光由狂躁渐渐平息,一个女子如果丝毫不在意夫君与其他人的情.事,那唯有无爱因而无忧,这个念头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窟。

轩昊初宁愿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子捧在手心,也不愿意回头看看青梅竹马的发妻。

“今夜过后我看他还护不护你。”拓格狠厉的话锋一转,看向角落藏在柱后的淫羊藿,经过特殊培育它所散发花香,功效是普通花株的数十倍,可预热血液致崔.情。

此物难得,少为人知,天然植物芬芳是淫羊藿最好的隐藏,只是需要长时间吸入才能产生反应。

拖了这么久拓格的手心都沁了汗,狄芯予比自己早临其境,应该够它发挥效力了。

一股热流从心口窜向四肢,吟长想站起身唤人可惜无力支撑,才离开凳子便摔入地面,冰冷的砖石刺激着感官,勉强维持意识的清醒。

墙角小小花株映入眼,原来是在这里等着算计她。

拓格靠近而来,盛气凌人的模样仿佛回到了从前,但再无曾今的艳丽夺目只余满腹妒恨。

“去请人来。”拓格向门外下令。

森寒的语音让若彤察觉不对劲,她转身欲推门,颈间一痛,心头大惊却再也无能为力。

一同在外的婢女得令,把瓷瓶交到突然现身的黑衣暗卫手中,急忙向男宾处跑去。

“公主。”暗卫轻敲门,往打开一线的缝隙递去药瓶。

门内的人向外挥挥手,他们便隐去身形退到远处。

另边提弗都今夜一直在灌闷酒,此时酒劲上头便离开大殿在外休息,脑中挥之不去那白衣金冠神采奕奕的女子。

郁气难疏伸手捞过靠近的人,一个惶恐不安的婢女被他扣在腿上,丝毫缓解不了心里的恼热,提弗都探入婢女裙下,对方使劲按住了他游走的手。

“桑公子,狄小姐有请。”婢女低着头,满面红光的说道。

“哪个狄小姐?”提弗都虽醉了,但不是无脑之人,王宫大殿之内与自己势如水火的女子,怎么可能遣人来邀约。

“狄芯予小姐。”婢女怕办不成事,报出全名说服他。

提弗都听到这个名字酒意消了大半,将怀中人一把扔在地,这么浅显的圈套也想用在他身上,抬手给了对方一巴掌。

婢女被打得半张脸麻痹,殷红的指印浮现,她蜷缩身体再不敢出言。

“桑公子还请怜香惜玉。”己嗣从黑暗里走出来阻止。

提弗都侧脸看他,周身戾气阴狠毒辣,不愧是曾经彪悍的阿定斯王族之后。

己嗣抚平心绪接着言。

“后宫的手段想必桑公子不陌生,今夜鲜于一族献上此女,以表合作的诚意,倘若你没兴趣,我随意找个侍卫前去也行。”没错面前显然是个陷阱,不过此局只为设计一人,只要在狄芯予身上留下失洁的痕迹,谁去都一样。

而他们之间谈有协议,为稳固利益关系,让提弗都享受些额外的好处两全其美。

“诺奇你去吧。”见对方还是沉默,己嗣唤出其他人。

“是。”侍卫转身往外走快跨出门时,后面语调不齐的声音传出。

“带路。”提弗都阴郁的跟在侍卫身后,这种险中取乐的事让人莫名兴奋,况且是‘圣女’他如何抵得住心底诱惑。

看着离去的身影,己嗣冷笑着看向地上婢女,让她回偏殿外候着,等提弗都走后就大声宣扬,当众揭穿,看狄芯予怎么洗脱。

侍卫将人带到侧殿,门口昏迷的正是狄芯予身边侍女,提弗都越过她,相信了‘圣女’就在里头,侍卫识趣退离。

推门而入,屏风前烛光明亮,能看到洒落一地的女子饰物,还有他心心念念的金线白衣,绕过屏风里面光线遽暗,隐约可见踏上人正难耐难抑。

幽暗的环境,触不可及的人,喧嚣着点燃了脑中欲.念,加上酒意作祟他扯散衣衫入纱帐内,没想到对方比他更急切。

触手间不正常的滚烫,原来如此,怪不得己嗣说谁来都一样,对方意识全无,将脸埋入他胸前紧紧攀附,再无犹豫提弗都拨弦作乐。

床帐内云情雨意正酣,两人都没注意到屏风后,悄悄推开半宽的门又轻轻合上。

躲出门外的人裹着黑色披风,远远看去就像男子一般,婢女虽然心里犯嘀咕怎么出来这么快,仍按照己嗣大人交待的话行事。

披风下的人动作迟缓,极力隐忍身体的异常,她号过若彤的脉搏确定无恙才缓缓起身,余光憋见有人跑向前殿去报信了。

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带走若彤,不久就会有人闻讯前来,留她昏迷在这反而安全。

忍着脱力和眼前的迷蒙,她跌跌撞撞向后苑走去,空空如也的瓷瓶被扔落一旁。

此时大殿之内,欢欣踊跃以歌以舞,轩昊初刚派人去查看芯予为何这么久不归,就见一婢女冒冒失失的捂着脸闯入殿前,仪容脏乱,神情恍惚,脸上还有伤痕。

他扫过下面坐席房勒已回,但拓格与提弗都都不在,心头涌出不好预感。

内侍深谙祭天之日不可生事的道理,立刻使眼色差人压上婢女的身,在她还不及出言为祸前捂住嘴拖下去。

变故来得太快,一路狂奔过来还不及缓气吐息的人又被带走了,各位大臣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己嗣面露嫌恶,心恨婢女愚蠢到这般地步,洛妃怎么还会用。

自从老赤离王逝去后,拓格对身边人都不信任,那些看着聪明伶俐的她总觉得是别有用心,只留了些心思简单的婢女。

今日这事本该是拉雅做,但她突发风寒情况凶险才换了人。

轩昊初一言不发起身离座。

“王上,请让臣随行。”己嗣出声道。

宫内出了事,王上独自去处置怕是有意包庇,无人请旨便罢了,有人发声就不可漠视。

“房勒,监御史一并来吧。”既然要做见证,各方都要有人在。

余下大臣不得召只能继续呆在宴席上。

报信的婢女吓破了胆,今夜种种安排都与设想的情形不同,再次被拉到人前时,衣衫不整神色焦虑,根本不像宫里差遣的人。

“何事?”内侍高声斥问。

她被唬得一惊,忐忑不安的看向上面,哆哆嗦嗦出声道。

“奴婢看到…有男人进了…狄小姐的房间。”短短一句话她卯足了力气说完。

君王态度不变,房勒被气笑了,狄芯予对雪域之主都没动心,便是瞎了眼也不能看上宫里的普通侍卫。

桑重也不以为那个明月般的女子会做出这腌臜事。

显然在场的人多数不相信她的话,婢女慌张失措更想证明自己没有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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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早为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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