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足以抵挡十几吨重的怪物全力一击的玻璃，江赫笙伸出手，和那个比他的整个人都要高大的侧翼“触碰”。
心中好似又涟漪散开来。
江赫笙无措的抬眼，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在“怪物”的注视中渐渐远走。
一夜无眠的后果就是大脑都是昏昏沉沉的。但江赫笙还是跟着一群人去了地下八层。
这是在地下八层工作的第二天。
江赫笙深呼吸，让自己的大脑清晰些，这样才会不出错。
这里可出不得的差错，分毫的差错都能让他的小命葬送在这里。他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去做，他舍不得这样死去。
齿轮清理需要三天，但是着期间，承担着重大担子的齿轮并不会一直停转。
它只会在清理前停止运转，停止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每个人分到的地方足以他勤勤恳恳的打扫半个小时。
也就是说，一旦你偷懒或是体力不足，那么齿轮开始允转，你留在齿轮之间当作润滑的时候，或许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毕竟你的力气，在动辄百斤的齿轮跟前并不起眼。
擦干净的地方还需要抹上润滑油，江赫笙闭上眼，试图甩头让自己清醒些。
但很可惜的是他的大脑一片混沌。
时间很快过去，江赫笙依旧跪在原地，呼吸渐渐发沉，手不自觉的开始惨抖。
江赫笙咬着牙，企图让自己站起身来，时间快到了。
但他浑身无力，别说爬出齿轮，就是继续打扫也做不到。
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江赫笙心中布满不甘。他知道这道声响，这是齿轮开始运转的前奏。
他在大脑开始不受控制的回响那些人被搅碎时的画面。
巨大的齿轮看似笨拙的转动，人会下意识的用手抵挡，坚硬的骨骼变得跟薄纸片一般脆弱，在碰到齿轮的时候，从接触的手开始，再到胸口，腰部，腿，最后是脑袋……
呼救声和碾压骨骼血肉的声响会掩盖在齿轮运转的声响之间。
因为那庞然大物的运转，血液滴落的时候会代替没擦干净的地方。那些地方会变得顺滑些许。
再就是那些被碾断的骨骼，会掉落在不同的齿轮之间，被当作空气一般碾压过去。
每年都会有一次彻底的大扫除。这次的大扫除不会开启齿轮，但要求将齿轮上面的所有东西都擦干净。
擦干净的齿轮擦上润滑油，崭新的模样仿佛刚刚安装上的一般。
江赫笙费力的睁开眼，他好像看见了模糊的蓝光，而后，齿轮运转……
锋利又充满腥味儿的齿轮就在眼前转动了，这个时候无论再怎么困再如何不舒服都不会再放任自己。
心猛地一跳！江赫笙的大脑瞬时间就清醒了。
心跳加速，呼吸几乎停滞。但江赫笙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齿轮之外。
也就是说，刚才是他的错觉？他没有在擦齿轮的时候昏昏欲睡？
浑浑噩噩的状态被吓醒。就连昨晚不时瞌睡梦到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没有再找上江赫笙。
但他依旧没有放松。
或许一切都是错觉。但江赫笙还是跟着之前的那些人，再次上了七层。
电梯上行的时候，江赫笙下意识的从镜面之中看自己的倒影。他的头靠在镜面之上，他看着看重，心却提了起来。
他的眼睛，好像是蓝色的。眼球的色彩，由棕色变为了蓝色。
蓝色，是大海……
江赫笙怔怔地伸出手想要触碰自己的眼珠，却被人一下子抓住了手。
“我并不希望在工作之前看到你把你的眼珠挖出来。”来人脸色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带着厌恶的看着江赫笙。
“看到你的眼球，意味着又要有胆小鬼开始喊叫担惊受怕了。那我只能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他并不觉得这些事情可怕，或是其他的什么。但是他会厌烦这些胆小鬼。因为他们一旦受到惊吓开始碎碎念，不仅脸色灰败，就连做事效率也会变得低下。
江赫笙没有说话，他只是想摸摸自己的眼睛，看看是不是看错了而已。
这次的七层除开打扫的人，还有和很多人。
他们穿着层层防护的衣服，连脸都看不清楚，只能知晓他们的个子很高，气势和体格一样很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有人被包围在包围圈之中，重武器重重叠叠的围在外围。江赫笙从缝隙里面看见一个穿着华丽的人坐在中间的位置端着酒杯。
他好像在和跟前的人说话，又好像是在笑。
在几个呼吸之间，有两个人将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扔到了底下。
江赫笙知道那边是什么，那是那个“怪物”的栖身所。他的眉头皱起。
这是，丢垃圾在它的住所？
他没有发现，自己正在为那个“怪物”考虑。明明应该担心自己会被扔下去，或是担心扔下去的同胞。
但江赫笙第一时间想到的确实是为什么要丢垃圾在别人的住所。
在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江赫笙立马将头转了过来。
他深呼吸几下，而后将地面擦得更干净了些。
等到那些人走之后，江赫笙警惕的看向四周，而后缓缓的靠近那边。
他匍匐在地砖上，自七层的高度往下面望去。
这里并不比清晰可见的玻璃层。从这么高的高度望下去，不仅只能看见一点黑影，甚至连望向海水都需要一些勇气。
毕竟这可不只是地面到海面才二十多米距离的情况。
海水的水深才是最大的原因。幽深的海水甚至能够隐藏住“怪物”的身影。
在它沉底时，从海面上甚至看不见它的一丝影子。
江赫笙的呼吸有些发沉。他看着海水许久，久到眼眶发酸，而后伸出手去，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海面。
指尖轻轻颤动，在江赫笙闭上眼之前，黑影出现，向上，直至，触碰指尖……
江赫笙并不知道，外人看来，孱弱的少年与庞大的怪物连接时多么怪异的画面。
蓝色的眼变得耀眼，美丽的人类与荒诞的怪物之间的氛围变得温和。甚至，有别样的东西在流动。
眼睫轻轻颤动，江赫笙闭上眼，那道身影还在。它轻轻的张开嘴，展现出能吞食数十个江赫笙的裂缝。
而后，一枚戒指出现在江赫笙眼前。
那是一枚看起来劣质又漂亮的戒指。蓝色的假钻石在银色的圈戒之上，光照在上面的时候，比任何物体都要耀眼。
是，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