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沈幽看着笛朵朵的变脸，饶有兴趣地收起手机，“还以为来了个乖宝宝呢。”
“我也差点以为你是知心大姐姐呢。”笛朵朵靠在栏杆上抱着胳膊看着沈幽。
这话让沈幽忍不住笑了一下，“怎么，让你失望了吗？”
“谈不上失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笛朵朵不想跟她废话。
沈幽似乎故作为难地皱了一下眉，然后点点头，“我们确实很熟，怎么了吗？”
“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笛朵朵接着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沈幽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你知道商昱的现状吗？”笛朵朵不回答，接着问。
对这句话，沈幽的神情显然有些变化，皱起的眉头也更真了三分，“你想说什么？”
笛朵朵这次回答了这个问题，“我知道你和商昱以前是朋友，我并没有要指责你的意思，我也没有让你去帮商昱什么，我只是想从你这里了解一下商昱，剩下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和商昱很熟吗？”这次轮到沈幽反问笛朵朵了。
“不关你事。”
笛朵朵看着和自己预期差别非常大的沈幽，决定放弃从她这里打听商昱，她本来还想着沈幽看上去是个很会做表面功夫的人，多多少少会克制着回答自己一些，没想到恰恰相反。
抬脚往门外走去，身后沈幽出声叫住她，“你往哪去？其他人都在楼上。”
“我知道，可我又不是要去见你们，你们自己玩吧。”
笛朵朵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同时拿出手机给商昱打电话。
沈幽看着笛朵朵的背影，往前走了一步，“你就这么任性地把客人扔到一边不管了？”
哪怕还没接通，笛朵朵也先捂住了手机听筒，转过身毫不在乎地看着沈幽，“对，你去告家长吧乖宝宝，拜拜。”
话音落，刚好商昱那边接通了，笛朵朵懒得再跟沈幽纠缠，快步往外走去，“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叫上司机，笛朵朵坐上车告诉了司机一个酒店的名字。
并不是一个多么高档的酒店，更准确来说像一个宾馆差不多，笛朵朵站在商昱给的房间号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很快门开了。
这是笛朵朵第一次看到商昱穿着这么随意，白衬衣解开了上面两颗扣子，袖子随意地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黑色的长裤下是一双宾馆的一次性拖鞋，这样随性居家的样子，倒是更让人觉得亲近。
商昱看着出现在门口的笛朵朵显然有些惊讶，“你怎么现在就来了？这个时间晚会应该还没结束吧？”
笛朵朵笑着耸耸肩，“没办法，太无聊了，我就提前溜了。”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商昱有些担心。
“没事，我爸拿我没办法。”笛朵朵往里面看了一眼，“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当然可以，只是可能有点乱……”商昱稍稍有些窘迫地笑了笑，打开门让笛朵朵进来。
这个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单人床和窗户边的一个矮柜，进门那里隔开的是一个卫生间。
说是很乱，但在笛朵朵看来已经非常整洁了，被子整齐地叠在床尾，鞋子在床边摆放整齐，除此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再往里一点，那个矮柜上正放着一台电脑和一瓶水，水旁边是一个没吃完的面包，看得出来刚才商昱应该就正坐在那里随意吃了点面包应付晚饭。
“你现在就住在这里吗？”笛朵朵的视线在那个没吃完的面包上停留。
“这只是暂时的，过两天就好了。”
商昱过去把没吃完的面包收起来，从柜子新拿了一瓶水拧开递给笛朵朵，“抱歉，这里只能喝这个了。”
笛朵朵接过水，视线落到商昱身上，果然，昨天自己就不应该让商昱自己离开的，她明明是无处可去，自己怎么会信她只是搬家了呢？
“怎么这样看着我？”
商昱被笛朵朵看得有些不自在。
“我在想，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笛朵朵这次不想拐弯抹角了，直白地对商昱问道。
这倒是真让商昱一愣，接着她笑着摇摇头，“我真的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不是逞强，而是我真的应付得来。”
“骗人。”
看商昱还在逞强，笛朵朵握紧手里的水，低声说道。
她不知道商昱有没有听清，但商昱没有回她的话，因为电脑那边正好响了一声，她走过去看消息了。
商昱弯腰看了一眼电脑屏幕，转身有些抱歉地看向笛朵朵，“我这里有点事情需要紧急处理一下，你先自己坐一会儿可以吗？”
说完，商昱才发现这房间里除了床就没有能坐的地方了，只能让笛朵朵在床边先坐一下。
笛朵朵点点头在床边坐下，看着商昱坐在床尾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屏幕离自己有些远，暂时看不清她在干什么。
收回视线，笛朵朵拿着那瓶水打量着这个房间，除了那个小矮柜以外就没有别的能放东西的地方了，而刚才打开柜子的时候，自己也看了一眼，里面只有整齐叠放的一套衣服，还是商昱昨天穿的那套，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行李。
不用想也知道商昱应该是仓促之下从家里离开的，再加上昨天她突然改时间，和来见自己时都没来得及收拾的伤口，那一定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
她还告诉自己不要去之前的地址，很危险……
这么多疑点自己竟然现在才发现，笛朵朵的手攥紧，生气自己的粗心。
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商昱还在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脑，只是界面变了，这次能看得出应该是在写邮件。
搅着手指，笛朵朵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多问。
很快，商昱那边点下发送，笛朵朵连忙收回视线，听着身后笔记本电脑合上的声音，这才重新转头看去。
商昱已经站起身往这边走来，笛朵朵莫名紧张了一下，明明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可还是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忙完了？”
“嗯，一点小事，只是比较着急。”
商昱站在床边，两个人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可笛朵朵偏偏觉得有些紧张，可能是因为自己现在正坐在商昱的床上。
必须说点什么打破现在的奇怪气氛，笛朵朵一下子站起身来，“你现在如果没事的话，可以陪我去吃晚饭吗？在家里一直在说话，我都没吃什么东西。”
“好，你想吃什么？”商昱点点头没有拒绝。
“我刚才搜这里看地图的时候，发现这不远处就有一条小吃街，我们去那看看吧？”
“小吃？”商昱对此显然知之甚少，不过看着笛朵朵期待的样子还是点点头，“好，那就去那里吧。”
“那我开一下导航，从这里走着就可以去了。”
一看商昱答应，笛朵朵立刻拿出手机，两个人出发。
现在已经不早了，不过正好是小吃街人最多最热闹的时候，笛朵朵和商昱两个人刚出宾馆，绕到后面的那条街上，就远远看见了灯火通明的夜市，以及顺着晚风飘过来的烤串味。
“竟然藏在这里让我找到了，我自从来了海城后一次都没吃过这些呢。”
笛朵朵直接关了导航，跟旁边的商昱聊天。
“我也是第一次来。”
走得近了，小吃街的热闹扑面而来，让人眼花缭乱的招牌，喇叭里循环播放的吆喝，锅碗瓢盆碰撞的叮当响声，还有各种各样的香味，来来往往顾客的吵闹声，这些对于商昱来说都是陌生的。
“都没吃过吗？”这次轮到笛朵朵震惊了，“那你们以前小学初中门口也没有卖这些的？”
商昱摇摇头，“什么都没有。”
“真可怜，不过没关系，今天我们每一样都尝一尝，我请你。”
笛朵朵表示同情地皱了皱鼻子，接着又笑起来，十分仗义地说道。
在这里，笛朵朵简直比在自己家还自在，甚至能精准地通过每一个摊位的表面，判断出所产出食物的品质和味道。
买完一圈，最后找了个小摊坐下，点了两碗汤面，笛朵朵将刚才买的所有东西在桌子上摆好，又去倒了两杯热水来，递给商昱一杯。
坐在路边吃饭，这对商昱来说绝对是非常新奇的体验，多少会有些不自在，可看着周围放松又自在的人，又觉得没那么难接受。
尤其是在自己对面的笛朵朵，一身价值不菲的礼服，裙摆被卷成一团，就这么随意地坐在了低矮的小板凳上。
等老板将汤面端上来，热气腾腾的冒着香气，笛朵朵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递给商昱一双一次性筷子，“都齐了，我们开动吧！”
看着这一桌子，商昱还真有了几分胃口，先喝了点热水，再试着尝了一口汤面，确实很有味道。
笛朵朵已经每一样都尝过了，十分满意地点点头，“非常好吃，就是这个味道。”
或许和不同的人一起吃饭食欲也会不同，商昱第一次在晚上吃这么多东西，甚至觉得有些撑了，这种方式或许不健康，但真的很快乐。
临走的时候，笛朵朵还不忘又烤了些串带回去，拎着袋子跟商昱说：“带回去给我老爸也吃点好的。”
商昱被她逗笑了，看着笛朵朵骄傲仰起头的样子，只能点点头赞同她的话。
走在回去的路上，夏末的晚风吹拂着，好像所有的烦恼都随风飘去了，留下的只有完全放松的惬意和慵懒。
“我一时都有些分不清这是海城还是我老家了。”
笛朵朵伸出手，感受着风从指缝间穿过，市中心的高楼大厦隐匿在街道两旁老旧的居民楼后面，纸醉金迷的喧嚣隔绝在寂静的街道，风平等地吹过繁荣的商业区和贫瘠的土地，好像一切都没什么区别。
商昱的视线落到笛朵朵的身上，看着她脸上放松的微笑，心头轻轻动了一下，“你在老家的时候生活是什么样的？”
“老家的生活吗？”笛朵朵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很忙，偶尔也会忙里偷闲，像现在这样，和几个朋友一起出去玩，吃完晚饭会出门遛遛，能碰到好多熟悉的人，我妈和我姥姥一定会去找别人聊天，我就去找我的小伙伴，等听见我妈喊我就回家。”
说起来很平常，可商昱从笛朵朵的话里却能脑补出一个怡然自得的夏夜，宁静又惬意。
“对了，”笛朵朵一惊一乍地一拍手，“我还会观测星空呢，我认识好多星座，我现在指给你看……”
说着，笛朵朵仰头看向天空，夜幕中，一轮月牙半藏在云朵里，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有些失落地收回视线，“那下次有机会吧，今天好像天气不太好。”
商昱也抬头看着天空，“嗯，下次。”
送商昱回到宾馆，笛朵朵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马上就要开学了，开学的时候你可以带我去熟悉一下学校吗？”
这话让商昱的神色迟疑了一下，可看着笛朵朵期待的眼神，她还是答应了下来，“可以。”
“太棒了！那我们明天见！”
笛朵朵激动地用力点头，不等商昱拒绝，先给定下了。
商昱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后天开学吗？怎么明天见？”
“因为我明天也想见到你，所以明天也见啊！”
笛朵朵说完，自己先脸色通红，不敢去看商昱，“反正明天见吧！”
话音还没落，人已经一溜烟跑上了路边停着的车。
坐进车里，笛朵朵还能听见自己心脏咚咚跳的声音，从车窗看着站在宾馆门口的商昱，顿时觉得心跳得更快了，等商昱对她挥挥手的时候，笛朵朵立刻降下车窗回应，生怕商昱会看不到。
整个回去的路上，和来的时候心情完全不一样，笛朵朵自己在后座都能跳起舞来了。
等车在家门口停下，笛朵朵看着在门口等着自己的老爸，提着烤串就下去了。
笛远站在门口板着脸，他今天一定要好好说说笛朵朵，不打一声招呼跑出去，还去那么偏的地方，一点戒备心都没有，下次一定不准这样。
心里草稿都打好了，看见笛朵朵下车，笛远刚要开口，一袋香气扑鼻的烤串先送到了自己面前，烤串后面是笛朵朵笑嘻嘻的脸。
“老爸，我可没有忘了你哦！还热乎着的烤串，都是你爱吃的！”
“你……”笛远的一肚子话就这么被憋回去了，看着这样的笛朵朵连严肃的表情都绷不住了，只能清清嗓子，努力粗声粗气地开口，“下不为例啊！”
“知道了！”笛朵朵大声回答。
笛远立刻喜笑颜开，把烤串接了过去，“还是我女儿好，这都还能想着你老父亲，你吃饱没有？咱爷俩一起再吃点？”
“我已经非常撑了，老爸你和李叔一起吃吧，我先回房间了，这礼服吃撑了就勒我，我要去换下来。”
笛朵朵摆摆手，自己先一溜烟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