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挈一家和江河上路去京城的那天,是个大风呼呼的冷天。
江夙夫妇扯着嗓子努力让江河听到:“河儿!一路小心,照顾好自己!”
“别忘了我的酒!”
一片叮咛嘱咐之中,江夙冒出一句“买酒”,江河却感觉无比亲切,这个才像他的父亲,那个温柔的江夙让他感到陌生。
这样想着,江河鼻子一酸,抬脚上了马车,赴上去京城的路。
冬天里赶路十分不容易,轿子里虽然点了暖炉,却仍然漏风。
走了三天,才过了淮河,江河感觉自己快要被冻出一身的毛病了。他让秦挈找来当地相熟的典当行,把他坐的马车典在当铺里,拿当马车得来的钱把马车夫的工钱结了。
——然后他解雇了秦挈夫妇的马车夫,自己手执马鞭,驾起了车。
就这样,江河荣幸地成为了秦挈夫妇的马车夫。
他又一次把自己在唱小曲儿上的天赋发挥出极高的水准,一路上面对着从江南到塞北不断变化的风光,哼出了无数或轻妙或沉着的曲子。
路上的牧童们时常举起手中的短笛来应和江河的曲调,江河心说,考取不了功名,便是做个曲艺人也不错。
若是叫座,每日有人听他作的新曲,他也就不缺听众;若不叫座,他也落得清闲,每天还能喝到新茶,殊为美妙。
之后的想象里又添了一抹小巧玲珑的暖色身影,在他身旁烹水煮茶。
江河右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扶手,盘算着如何追到云虔,让这幅画面成真。
于是,等到秦挈想起来监督江河读书温习是时候,便从埋头偷笑的江河口中得知,他带来的书本,全都遗落在之前典在当铺里的马车中,找不回来了。
秦挈明知江河是故意的,却也无可奈何:既是要赶路,便一定来不及回头取书。
他身为先生,也不能和江夙告状,因为这种情况也有他管教不严、考虑不周的缘故。
于是,秦挈半逼迫半自愿地与江河同流合污,一路上吟诗作对,早晨便观赏朝霞,晚上就拈星就酒,这样走了一路,秦挈眉间皱纹竟渐渐舒展开来。
秦夫人看待江河,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她觉得这师徒二人这样过日子,十分逍遥自在,自己也乐意看秦挈放松心情,并不阻拦这二人,还时常安排丫头先他们一步赶去市集,买来酒菜,与师生两个临风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