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
那凭借一己之力抱着黄有才脑袋的人，正是原本说沈含娇瞎的人。
他名唤李仁，平日便是黄有才的跟班，此刻，更是身负着替黄公子讨回公道的重大使命，警惕而又愤怒地盯着对面的白衣丫鬟。
对面的白衣“丫鬟”看都不看他，只侧着脸，皱着眉看着慢慢地往他娘旁边挪的段铭以及小眼睛。
这两个东西要做什么？
段铭：好闷啊，去找娇娇聊聊她外甥女儿吧。
小眼睛：嗯，仙女生气还是这么美！
被夹在中间的沈含娇一无所知，只是内心隐隐有些恐慌。
我这刚出来，可千万不能被赶出书院，再被重新关在那院子里了。
尉迟学官丝毫不懂底下的暗流涌动，也懒得管这各种心思，他背着手，威严地站在上首。
看向正中间的孟荆，“为何要伤人？”
“他该打！”
冰冷而又隐含着怒气的声音一出，像是石子入湖。
小眼睛蓦然激动了，仙女的声音和她的脸一模一样，高冷缥缈，不染世俗。
与外头那些声音或是温婉动听或是清脆如黄鹂的庸脂俗粉一点都不一样。
至于段铭，目光悄悄地顿在了那说话的美人儿的脸上。
他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晚了一步。
沈含娇原本捉急忙慌地准备拉孟荆的手无措地顿在空中。
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果然，学官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她生怕这娃再出言不逊，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
这时，李仁跳了出来，愤愤地道，“我与黄兄相谈甚欢，也不知道这女子中了什么邪，拎起桌子噼里哐当地就砸。这等凶悍不知礼教之人，我们鹤林书院如何能留？学官你定要狠狠惩罚与她。”
“你胡说！”
平地一声怒吼，本打算将事实说清楚的小眼睛愣是被吓得后退了半步。
沈含娇猛地蹿出来，气势十足地指着那人。
“我家荆荆是个乖巧的女孩子，素来胆小。定然那什么黄公子垂涎她的美色，言语轻慢，她没了法子才会动手。”
李仁以及满眼青黑的段铭想起了那原本庞大的案桌，那铺天盖地毫不留情的一拳，以及那冰渣子般的脸。
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你可能是对乖巧和胆小这两个词有什么误解！
而原本自顾自正擦着自己的脸的孟荆闻言，蓦地扭头。
冷冷地看向他身后的两人。
后头的两张脸上挂着同款惊讶。
肖四暗暗地往后缩了缩，让肖三占据主要位置。
主子，我没说，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
肖三：“……”
“呵。”没想到出来的是这个憨憨。
李仁一声嗤笑后，扭头朝着尉迟学官彬彬有礼地道。
“学官，这位姑娘当时并不在场，现在凭借猜想就毫无根据地如此抹黑无辜的黄公子，真乃小人行径。”
他接着暗暗地冲着段铭和小眼睛点点头，你们不用帮我，我一个人可以解决。
他知道，这冷冰冰的女子定是听见了黄有才的言论。
这才二话不说，目标精准，冲着黄有才就砸。
但是，她也不想想，下贱的人有什么资格发脾气呢。
还不知天高地厚，一惹就惹到了黄家这位二世祖的头上。
真是不长脑子，白瞎了那一副漂亮的脸蛋。
至于旁边那个矮的。
不在场就乱说话，毫无事实根据，也是个蠢的。
沈含娇瞥见这几人的眼神互动。
心思一动，看来，她猜对了。
但是她的确不在场。
想到这里，她焦急地冲着肖三和肖四比划了一下手势，你们在场，说话呀！
平时不是挺能说吗？
现在别人都打脸上来了，荆荆不说，你们也憋着？
然而。
肖三和肖四正相互攀比着，比较谁在主子危险的目光下，存在感更低。
并不是很敢说话。
“学官，事情并非如李仁所言。”
接着跳出来的是小眼睛。
他默默地看向孟仙女儿。
但是仙女头都不回，也不搭理他。
即使如此，他还是接着一本正经地道，“当时，我们确实在长廊上，但是是在看沈姑娘的外甥女儿。黄有才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还说沈小姑娘凭借脸蛋，可以做他的妾！”
瞅着仙女儿越来越青的脸蛋儿，小眼睛也爱屋及乌，顿时气得不行，声音也加大了不少。
“我猜，她定然是听到了这些话，才会不堪忍受，选择了动手。”
“贺蒙，你瞎说什么？”
李仁不敢置信地看向小眼睛，我们不是一条线上的吗？
你这是什么路子？
沈含娇双眸顿时喷火，狗东西。
满脑肥肠，见着女子就调戏，活该被打断腿！
“你别不是被迷了心智，费尽心思开脱吧？学官，学生不知他为何如此。”
李仁压下心里的狂躁与郁闷，扭头冲着学官道。
小眼睛贺蒙懒得掰扯了，直接道。
“我所言非虚，我敢发誓，李仁你敢发誓吗？”
一击致命。
李仁当然不敢发誓，他甚至都不敢重怼贺蒙。
以段铭为首的京中纨绔子弟一派中，他家世最低，谁都不敢惹，所以才会巴结着别人。
他这般护着黄有才，不过是想讨一份好，树立个讲义气的形象，没想到，贺蒙竟然跳了出来。
也不知道被什么蒙了心。
他顿了顿，直接转了话锋。
“就算黄兄说了那番话，言语也确是有些不当，但是不痛不痒的，又没什么大碍。至于把人打成这样吗？”
“那我说你眼小如绿豆，鼻塌如平原，嘴大如深沟，矮瘦如野猴，奇丑无比，让我看了想吐，你开心吗？”
沈含娇再次蹿了出来，在继承了孟荆素日的刻薄之后超常发挥，一阵竹筒倒豆子劈头盖脸而下。
直砸得李仁面色铁青，憋了半天憋不出话来。
段铭“噗嗤”笑出声来。
至于边上的小眼睛，恰好撞上了尉迟学官的一张冷肃的眼睛。
一张脸顿时憋得通红。
“院首！”
有声音从门口传来。
尉迟学官恭敬地起了身。
传说中的院首来了？
沈含娇定睛一看，是老张啊。
等等，老张！
他是鹤林书院的院首？
沈含娇猜到他有身份，但一直以为最多是个高位学官什么的，没想到——
人老张一当就是鹤林书院的山大王。
后头有这么大的人物撑腰了，她还在这里争辩个什么劲儿啊。
此刻的老张。
所穿衣袍的样式和学官服差不多，但质地却更加精良。
不怒自威，走路生风，气场强大。
但是，这位传说中掌管鹤林书院的院首。
却在迈过门槛之时，左脚踩了右脚，微微踉跄了一下。
将这一举动看得刚刚好的小眼睛：我一定是眼花了。
而肖四，在老张的目光扫过来之前就心虚低下了头。
盯着自己的脚尖。
一张娃娃脸上盛满了委屈，那丫头非要把主子弄成这样，主子丝毫不反抗，我能怎么办？
……
沈含娇：我的后台来了，你们都是渣渣!
老张：其实我并不是很想给你撑腰。
孟荆：你说什么？
老张：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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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