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究竟是谁

“你他妈拿钥匙啊!”于文瑾看着樊书弈愣在门前的样儿,火儿顺着丹田一路爬到了天灵盖儿。

“哦……哦……”樊书弈挨了个骂才想起来自己是谁。

大脑和身体还不是那么匹配,行动的手还是有些笨拙。

于文瑾家还是那种老式的门栓。他插了几下也没对正锁孔。

“你只有两天时间,你要是还活不成个人样儿,不也不是很介意把你‘自杀’。”于文瑾抢过钥匙,麻利地开了门。明明他“昨天”才回过家,但打开门扑面而来的那股子霉味儿总是徘徊在他的鼻尖儿。

“换鞋!”眼看着身边的人儿抬起脚就往屋里头去了,于文瑾眼疾手快拉住他衣袖。

“啧,现在是我家!你这么担心干什么?”樊书弈往那儿一站,顶着个冰山脸耍起了无赖。他就那么一不着调的人儿,哪怕是换了个壳子,都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儿。

于文瑾没做声,熟练地在鞋柜里掏出两双拖鞋,先三两下给自己换上,另一双蹲下身摆在了樊书弈脚底下。

“抬腿。”于文瑾垂着头扒拉着樊书弈的脚,“来伺候我们公主换鞋。”

面前人儿不动,于文瑾蹲得有些难受,抬起头瞄一眼,就看那张清白的小脸儿已经爬上了红晕。

于文瑾本身的身体素质不是很好,当年刚上警校,训练量大得他每天回到寝室就往地上栽。那时候樊书弈就会特别贴心地端来一盆温度正合适的水,拿毛巾给他擦身子。

“来,伺候我们公主换鞋!”晚些回来的推门而入的周天琦和何叶总能听到这么一句,久而久之,公主这一名号也就传开了。

不过早怎么没意识到他自己这么容易脸红呢?

樊书弈居高临下地看着殷切的眼神儿,不自在地往一旁躲了躲,“我自己来……”

于文瑾没有起身,樊书弈蹲下身子解鞋带,他能感受到柔软的头发在裤子的面料上摩擦出的火花。

“你害羞个什么劲儿呢?”于文瑾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身去带上门,转过身来又恢复了严肃的模样儿,“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最好快点儿适应。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那也不是非得这样儿啊……”樊书弈自己都没意识到,说出口的话带着那么几分撒娇的意味。

“哪样儿?我们每一个细节都要做到位!”于文瑾趿拉着拖鞋自顾自地往客厅走,顺手摘下外套仍在沙发上。

他的房子不大。一室一厅一小书房,一小岛台式的开放式厨房。书房容纳不下两个人同时办公,想了一想,本想迈步深入的脚拐个弯儿又转到了客厅的餐桌旁。

“你抬手把日历顺过来。”于文瑾一只手在餐桌边的小柜子里稀里哗啦地翻找着,另一只手指向鞋柜上方挂着的单页日历。“刚师傅不是说通缉令发下来了?这比之前提前了三天时间,我们得好好捋顺一下。”

“从哪儿开始?”厚重的日历本拍在桌面上,咚地一声。

“就先按着眼前儿的来。”于文瑾掏出几张白纸分别摊在自己和樊书弈面前,又在角落里搜罗两支笔,画了两道试试手,扔给对面。“谁能影响警局决策还得是知道我们出事儿的?”

这个问题看似明晰,实际上涵盖的范围广得离谱儿。他们分局里有谁能不知道他们出事儿了呢?往远了说,省总局就算没知道那么快,但耐不住有后续发展,能有谁是不知道的呢?

于文瑾也知道这么个理儿,干脆就先紧着自己的想法说一遍,还在纸上大致比划着。

“我是这么觉得的。能这么快影响到总局决策的一是位置比较高的,或者说至少占个什么小职位的。我们,或者我们以上。否则他没什么话语权。二是他之前是拿到过详细信息的,虽然这个范围比较广,但是至少圈定是特案组的人,或者和特案组产生工作交集的人。否则他了解的详情没有那么多,不够有逻辑的支撑性。”

说到这儿,他清了清嗓子,像是做好了什么准备似的。

“三就是,他现在手里必须掌握到差不多合理的证据链。否则分局出不了正式的通缉令。”

……

于文瑾的话信息过于密集,樊书弈转着眼珠儿想了一圈儿,感觉这话就像是道光,从光滑的大脑皮层划过,留不下一丝痕迹。

“特案组我们分局的人不多,如果不是后续牵扯到秦少来明城,甚至就不该有我们参与。你我,后加入的周天琦,卷进来的何叶也算上,外加一组的法医,刨除掉我们的组员不说,往上就是张局,邵局。还有就是省总局那一大帮子人了。”樊书弈在纸正中间画出一长长的竖线,平均分割开两个场地。一边儿是明城分局,另一边儿是省总局。省总局的名号他还没太记得清,就先空置了下来。

笔墨落下,樊书弈看着熟悉的名字总是有些恍惚。

他、于文瑾、周天琦、何叶。长安大学警院儿的四人组。从一个寝室到一个分局。大家都还争气,好容易爬到了各自带组的成绩。没想到跌跌撞撞十年过去了,赶在这一波又被聚到了一起,就像当年拉练一样。

“现在能拿到证据并且梳理好的,我还真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樊书弈笔往桌上一扔,靠在椅背自暴自弃。

“哦,这个不用想。”于文瑾看傻子似的瞥了躺成一条儿的人一眼,“谁汇报的谁就是。我直接打电话问张局。”

……

也是。樊书弈心虚地摸了下鼻尖儿。通缉令都下了,这摆在明面儿上的事儿,一张嘴就够了。

“喂?张局,我。”于文瑾差点儿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心里一阵发怵,眼神落在对面人身上,“对,我和文瑾已经出院了,没什么事儿。”

小古的嘴看来比情报还要快那么一点儿。

“啊,我主要是想问问通缉令的事儿,不是说已经抓到了吗?”

“不是小古说的呀,今天打车听师傅唠到了,人家还纳闷儿呢,人都抓到了放通缉令干什么?”

“哦……嗯嗯……哦……好。”于文瑾嗯嗯哦哦地应着,眼神却越来越沉。

“啊,对,文瑾让我问一下,我俩这不在这儿捋呢嘛。嗯,我们休这个周末就行了,周一照常去。嗯好。”挂了电话,于文瑾端着的笑容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

于文瑾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的起伏,又重重沉下,“还真是让人意外……并没有什么收获。”

和之前一样,他们很顺利地就抓到了肇事者。不过是底下小杂小碎,压根儿没什么危机意识。但是小古在执行抓捕的时候,拿着手铐的手滑了一下,尖角刺痛了那个人的胳膊,于是这俩人儿就在现场吵起来了。

小古作为警察,肯定是不能依着脾气大吼大叫的,只能一边儿道歉一边儿警告。但对面人反而被这样的态度激怒了,理直气壮地喊着他老大不会放过这些狗东西。还吐露了不少其他消息。

话都到这儿了,大家回去一忙活,还真就查到点儿东西。外加上秦氏集团的消息,虽然大家苦于没有证据都没放在明面儿上说,但早从省局到各地分局都听到点儿风声。干脆一个通缉令下去,名正言顺也省了费事儿。

“那不对啊?那现在的时间线和之前就不一样了……”樊书弈眉头一皱,眸色暗淡。

“那就对了。”于文瑾的声音掷地有声。

“什么意思?”一头雾水的眼神儿落在于文瑾身上。

生活可不是电影,每一场每一幕都是按照划定的来发展的。更何况电影还要找角度,保证两场拍摄衔接处不要穿帮呢。

“我们不是在按照书里的剧情发展,人有自己的情绪,有自己的脾气,自然也会对不同的态度有不同的反应。如果你被特别粗暴地对待你也会生气不是吗?”

“是,所以呢?”

“小古拿着手铐的手重了一下这种就像是片场的突发情况,我们没有办法在剧本里保证他不会发生。所以我们也不能完全确定对手的反应还和之前剧本设定的一模一样。”

“你的意思是……”

“大框应该还是差不多的,但是人是会变的,我们的底气是知道后续的发展,而不是能预知未来。我们不能确保每一个情节都按照原本的时间线发展。”于文瑾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两人心上,就像那尖锐的榔头,一锤一锤,把人的自信敲得粉碎。

“我还以为能万事大吉了呢,事情比我想象中还要难……”樊书弈的肩膀垮下去。窄窄的肩线向前弯曲,显得特别像抢不到食物的流浪小猫。

谁知道于文瑾接下来的话更是不亚于在两人心上开了一枪。

“我们没问到消息,那我们怎么确定究竟是只有我们两个重新活过来了呢?或许还有一些人?”摊开的手掌重重地按在纸上,扭曲出几道褶皱,“或许是……所有人。”

……

最重要的名字没有说出口,但是四目相对一切都已明了。

“那你绝对不能去卧底!”樊书弈先反应过来,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这想法不亚于一场海啸,揉杂着恐惧席卷了全身。

“这都是后话了。现在该你提供信息了。”于文瑾压根儿就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手掌已握成拳,青筋尽显。

“你说的内鬼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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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换余生重生刑侦
连载中是一枝裕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