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时光荏苒而逝,自与明光将军深夜比试已过两年,宴双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般抽芽长大,本来略显瘦弱的身躯如今健壮精悍,再看不出昔日的身影,更重要的是——

他如今已经升成卫队长了,正经上了朝廷命薄!

自从宴双攻守二试经明光将军指点后便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此二试总是能在军演中夺得魁首,而随着他日复一日练枪练剑,骑射搏三项也慢慢开始获胜,去年这个时候,他终于实现连冠三次,从军民升成了卫队长!

可惜升到卫队长以后再想升就得正经立功了,而如今天下太平,蛮子虽然虎视眈眈,但燕国国富民强,最近几年在明光将军的照拂下,边境更是开了互市,一派繁荣景象,哪来那么多的立功机会呢。

不过说起来,明光将军最近要回京述职,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来。

宴双当上卫队长之后,小石头便调到了宴双率领的卫队中,两人从此团聚,不过小石头如今分外魁梧,两人走在一起一点也看不出宴双是大哥。

春分时节,草长莺飞,春风送暖。

一队来自江南的商队缓缓驶进锦城。

为首的小公子芝兰玉树,面若好女,一双凤眼凌厉非常,穿的是白色广袖袍,胸前挂着一串银底金嵌的项圈,平添一份富贵,腰间系着一块浑白胜雪,通体温润的双螭纹海棠式玉环,活脱脱是画里走出来的。

“公子,到了。”

小公子缓缓伸手,不受旁边仆人的搀扶跳下马车,抬手微微挡住有些晃眼的太阳,淡淡吩咐:“你们先去找客栈吧,我随后就到。”

不等应声便径直走入人群,看不见了。

宴双自从当上卫队长便拥有了一旬一日的休沐,夜里还可归家休憩,每逢休沐,必会回家照看舅母。

今日刚穿过闹市,婉拒门口姑姑婆婆们的麦芽糖小酥饼,还未进门,就听到舅母欢天喜地的招呼他,“小双,快来瞧瞧谁来啦?一会儿去门口屠户那里买点肉,咱们今天得吃点好的庆祝庆祝,给小安接风洗尘啊……”

宴双一步并做两步跨进家门,荡起的微风掀起衣角,拂来的花香顺着口鼻一路灌入肺腑,馨香顿时浸满胸膛,步入房门前却顿下脚步,仔细平复了呼吸,整理好衣角才掀开帘子走进去。

正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恰如夜幕上散布的星星,反倒看得宴双有些不好意思。

正是叶先生之子叶惊棠,字淮安,因叶先生和叶夫人乃是江南人士,自幼从淮河边长大,可惊棠却生在边境,叶先生思念故乡,便早早定下了孩子的字,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回到故土,再看一眼故乡的秦淮河,走一遍秦淮的乌衣巷。

宴双轻咳一声,说到:“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备些好酒好菜,上月的书信里不是还说师父希望你能学点本事吗?怎么忽然跑到这里来了?你不会是赌气跑出来的吧?师父师娘知道吗?京城距此路途遥远,你是怎么来的?……”

还不待宴双说完,惊棠便一声轻笑打断了他,眼含笑意,:“哥哥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才好,莫不是要答到三更半夜才能答完。”

惊棠小的时候每天哥哥哥哥,宴双尚觉自得,而如今面对惊棠轻轻一声哥哥,却觉得脸颊有些发烫,连惊棠的目光也不敢对视了,慌忙移开视线,匆匆放下甲胄,借口买肉跑出去了。

惊棠坐在屋内悠悠晃着茶水,轻轻吹去茶盏的热气,看着哥哥落荒而逃的身影,细抿一口,茶香盎然。

哥哥家的茶果然是好茶。

午间吃饭的时候,已经会走路的小宝儿迈着小短腿直往惊棠怀里扑,一点不怕生,嘴里还脆生生喊哥哥,也分不清是哪个哥哥,两个小手一手牵一个,逗得人开怀大笑,惹得惊棠对这个小不点很是喜爱,甚至摘了自己腰间的玉佩给他。

入夜后惊棠却没到订好的客栈,只去送了一封书信便留宿了,非和宴双挤在一块凑活过夜。

“那块玉佩,是保平安的,哥哥不必介怀,哥哥若是吃小宝儿的醋,改明儿我寻一块更好的给哥哥。”

宴双一哂,“小宝儿又不识货,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他,摔了碰了岂不可惜,我还没问你,不是说要学本事吗,怎么大老远跑回来了。”

“哥哥应该知道,我娘是商贾人家出身吧,自从爹调任回了京城,娘就回了祖父家继承家业,爹虽然当官,却不希望我入仕,让我随娘亲去江南外祖父家,外祖父家经商经出了点名堂,正好最近商队要来边境,我便跟着一起游历了。”

惊棠去繁就简,只字不提两地奔波的苦楚,十五岁的小儿要翻山越岭,吃的苦不知凡几。

宴双歪过头看着他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问:“师父和师娘,还好吗?”

惊棠哈哈一笑:“哥哥想什么呢,爹娘蜜里调油好着呢,只是京中不方便拖家带口娘才回祖父家,哥哥放心好了。”

宴双在黑暗中看着他却笑不出来,只觉心中一片酸涩,从小就是这样报喜不报忧,小小年纪和父母聚少离多,又万里迢迢跟着商队四处奔波,哪能不苦呢?

自己这个当哥哥的真是罔为兄长。

“你放心,在我这里你安心住下,再不用随着商队四处闯荡。”

惊棠眨巴眨巴眼睛,感觉宴双好像误会了什么,不过被哥哥心疼的感觉就像蜜糖从舌尖溜进心口,胜过世间一切甜蜜,便轻轻嗯了一声。

记不清两人聊了多久,何时坠入融融春夜的美梦中,只记得窗外繁星点点,月色朦胧。

惊棠第二日醒来时,宴双那边的床榻已经凉了,床头却放着他最爱吃的榆荚糕,冒着袅袅热气,香气勾得人直流口水。

惊棠一边用膳一边思索接下来的行程。

此番大费周折从江南来边境,他是代表他祖父家甚至江南商贾来开拓江南与边境的贸易线的。

为了这条商路,淮安从江南一路跋涉而来,一路走一路经商洽谈,但很多本地的商会并不买账,认为他们乱了当地的规矩。

可等淮安想追问什么规矩,又都被搪塞回去,偶有些愿意联盟的老板,也碍于别家的面子不愿意吱声,淮安甚是不解,心中又遥遥挂念着一个人,四处碰壁无果后只能先行赶路,而今故人已见,心中安定,经商的事也得提上日程了。

江南商队财大气粗,包下这锦城中一整个客栈来供伙计们休息,淮安准备先与伙计一同上街叫卖打探情况。

刚刚开摊生意正好的时候,一队官兵像是有备而来一样直冲冲奔向淮安所在的摊位。

领头的掏出金牌,眼睛鼻子中间长着一颗大黑痣,这颐指气使的语气下显得更加狰狞,像是嗅到肉味的恶犬,流着口水虎视眈眈:“你们这个摊位竟敢真假混卖,欺诈百姓!什么江南来的富商,用些不入流的东西就想赚我们锦城的钱!给我砸了!”

淮安从小当少爷长大,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黑白颠倒的人,当即冷了脸色。

但此处人来人往,摊前早已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只能站在摊前耐着脾气好声好气周旋,暗示小厮先去官府报案,“我们是和官府备了案的,交了文碟盖了府印,清清白白做生意,小兄弟可不能血口喷人啊。”

淮安寸步不让,气势如虹,一时之间竟僵持不下,领头的官兵被落了面子,更是非砸不可,要通过淮安给自己好好立立威,拿起摊位上一块黑磨就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淮安背后的小厮见状气愤不已,脸涨的通红。

双方正要开战,却被一声自己人生生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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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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