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总局时,已是晚上九点多。
刑警一队的办公室依然是灯火通明。
“江队!”
队员看见江子墨推门而入,忙起身打招呼。
“嗯!”江子墨点头。
“查到什么了吗?”
方思俊立马将计算机画面投放到大屏幕,“死者徐正飞是建筑工人,目前在辉和的工地工作,但因为欠薪问题,最近闹得挺大的,而且听说工地早两天也受到袭击。”
江子墨眉头蹙起,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片刻,沉声问道,“你们怎么看?”
大家一愣,面面相觑。
其实整件事情很显而易见,就是因为拖欠薪金导致的,所以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辉和。
但是,这一切只是推测而已。
他们需要证据!
“我们也需要夏小姐录口供。”张叔道。
此话一说,所有人都看向江子墨。
今天在医院的事,大家都看见了。
自然也知道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江子墨顿了顿,随即点点头,“明天吧!”
也不知道夏若晨现在怎么了?
还难受吗?
那些黑气......
猛地,江子墨这才惊醒!
这是什么状况?
他竟然能看见黑雾了!?
......
一夜无眠。
夏若晨坐在沙发上,呆愣了一整晚。
直到早晨的阳光照进房间里,她才回过神来。
昨天发生的事,就象是做梦一样,根本不真实。
如果可以,她也想逃避这个现实。
她超渡过,甚至消灭过不少的亡魂,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因她而亡。
这一关,她过不去......
叮咚!
门铃声响起。
夏若晨揉着太阳穴,起身去开门。
看见外面站着的人,脸色一怔,“你怎么来了?”
她声音沙哑,语气中带着浓烈的疲倦。
江子墨望见她红通通的双眸,明显是哭过后留下来的。
他轻叹一声。
“没睡好吗?"
他声音低沉温柔,象是大提琴般动听,又似乎蕴含着魔力,能够让人放松心情。
夏若晨点头。
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会想起叶茵浑身伤痕、徐叔惨死的模样。
她无法忘记那画面......
看见她这种憔悴的模样,江子墨的心脏微微抽疼。
傻丫头!
夏日的晨风轻轻吹过,眼前是一片安静的大海。
夜间神秘可怕的大海在晨光下显得生机勃勃,仿佛正在迎接着什么。
一个小时前,江子墨将她载到海边后,就静静地坐在沙滩上。
虽然夏若晨也猜到江子墨是要安慰她,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带她到海边。
烦躁的心情在大海的抚摸下逐渐平复下来。
“我是不是做错了?”
安静中响起软软的声音。
这是他们来到海边后,她说的第一句话。
江子墨摇摇头,缓缓道:"你没错。"
“不是,是我错了。”
她的声音里满含自责与后悔。
这一次,他没有回话。
他不知道能说什么。
见他没出声,夏若晨主动喊他的名字。
“江子墨。”
“嗯?”
男人扭头望向她。
近距离的情况下,他可以清晰望见对方纤长的睫毛。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们线索吗?”夏若晨无所察觉,径自继续说。
江子墨怔了一秒,摇摇头。
他记得当初问过她这个问题,但她没有正面回答。
夏若晨缓缓地抬头,强忍住心头涌上的酸涩。
阳光穿过云层间的缝隙,在海上投射出细微的斑驳的亮光,落在她那张精致美丽的小脸上,让她看起来更显苍白。
但是她那双水润的眼眸却依旧清澈透底,江子墨的心脏微微跳动。
她抬头望天,长叹一声后,道出了一句,“我是先天鬼骨。”
江子墨听后,微微皱眉。
先天鬼骨?
这是什么?
夏若晨却已经继续道:“我本来是玄门世家,但因为被发现有鬼骨,不单一身修为被废,还想要了我的小命。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没想到鬼骨在我体内一天一天长大,甚至有失控的迹象。"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转头看着他。
"你知道吗?"
她轻声问,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苦笑。
江子墨的心口紧缩了一下,一抹不安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开来。
她继续说:"压制不了的话,我会变成怪物。昨天就是体内的鬼气险些失控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只知道破坏......
可不就是怪物?
江子墨闻言,心头剧震。
他从未听过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儿,更何况这件事还发生在他身边。
但是,江子墨却听到了她语气里的绝望与痛苦。
这应该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江子墨忽的记起昨天的情况,她是那么的脆弱无助......
以往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是怎么撑过去的?
他沉默着,并未开口。
夏若晨见状又问:"你会害怕吗?"
江子墨摇摇头,轻声说:"不会。"
江子墨说的很肯定。
夏若晨突然愣住了。
夏若晨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她。
四目相对的剎那,夏若晨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坚定与信念。
他说不会?
他真的一点都不恐惧她会变成那种东西吗?
但她了解他,他不是虚伪的骗子。
夏若晨低下头,轻轻勾起弧度,“幸好,我找到了方法。”
江子墨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我只要积攒功德,就可以反过来控制鬼骨。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帮你们的原因。”
她说完后,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如释重负。
听着她娓娓道来,江子墨只觉得心疼。
她一个人到底捱过了多少的绝望......
“所以,我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而已。”夏若晨不禁自嘲。
江子墨蹙眉,并不赞同她的话。
“你很好。”
冷峻的声音扬在空中,竟然在晨间带来了一丝温度。
撑在软沙上的大掌不知不觉挪动,覆在嫩滑的手背。
小手一颤,女孩不敢望向他,手指不自觉缓缓收拢,却没有抽回,任由他抱裹自己的手。
良久——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他问。
“我们玄派的人相信天道,但是天道如果给不了的公道,我给!”
有别以往懒洋洋或戏笑的语调,此刻的她一个字铿锵有力砸在他心上。
女孩的大眼睛此刻正闪烁令人难以忽略的光芒。
男人的心弦仿佛被拨动,久久未停.....
他就知道她不是一个甘心认命的人!
......
午后。
医院一片吵闹声。
医生护士们忙得不可开交,病人和病人家属在各个区域来回走动,时不时有家长在医院的门口徘徊。
在这么忙碌的环境下,却有一处异常的安静。
江子墨和夏若晨来到停尸间,打开门走了进去。
里头很冷。
冷得让人难以忍受。
江子墨根据编号找到了徐正飞的尸体。
夏若晨盯着那具已经完全冰冻住的尸体看了许久,眸底是压抑不住的痛楚。
她缓缓抬起右手,指间闪现一道亮光。
“天地玄黄,招四方魂......”她轻唸出口。
随即,指间处浮现出一个符印。
那符印呈现金黄色,闪着微弱的光芒。
这就是招魂咒。
阴风吹起,鬼气弥漫......
随后,一个黑影出现在视线当中。
夏若晨双膝跪地,“对不起!”
一声掷地有声的对不起,在这宁静的夜空中回荡,久久不散。
语气带着浓浓的歉疚和悲伤,眼角隐隐有泪珠落下......
江子墨站在她身边看着,心头也跟着难受。
“不怪你。”
幽静的环境里隐约响起一把粗犷的嗓音。
黑雾渐渐凝聚成实体,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事。”徐叔笑呵呵道。
夏若晨抿紧双唇,眸底是化不开的愧疚。
徐叔只能无奈地看向江子墨。
江子墨连忙将跪地的夏若晨扶起来,“先聊正事。”
夏若晨吸了吸鼻子,点头。
江子墨见她情绪平复好,连忙开口问:“徐叔,你能说说出事那天的情况吗?”
沉思片刻,徐叔整理好思绪后,才缓缓开口,“那天......”
那天,他和工友们像往日一样,去了辉和公司示威抗议。在傍晚时分,他们回到工地才发现四周都有捣乱的迹象。
就在徐叔报警的时候,有一群混混突然出现,有些还拿着铁锹之类的武器......
这样的情况,让众多工人感觉不妙。
工地上的秩序顿时乱作一团。
当场有几个工友被抓住,被打得遍体鳞伤后,其余人纷纷逃窜。
徐叔也逃走了。
当时情况太过混乱,他也不知道自己逃去哪儿了。
“慢着!”江子墨打断了他,狐疑问:“你不是在工地遇袭受伤的吗?”
徐叔点头,“是在工地,但之后又......”
话到此处,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个姓王的家伙,我看见他了!"
“姓王?辉和的王昆?”夏若晨问。
她依稀记得辉和的老板就叫王昆。
“对,是他。他那时候好像跟谁不知道在聊什么。”
徐叔说完后,江子墨蹙眉深思。
整件事情太不对劲了!
夏若晨见他神色不对劲,连忙问:"怎么啦?"
“你记得自己遇袭的地点吗?”江子墨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继续追问。
"记得啊,是在工地附近一条小巷。"徐叔回忆道。
“人呢?你看清是谁和王昆一起吗?”
徐叔摇头,“他背对着我,没看到。”
闻言,江子墨陷入了沉默,脑海里却在快速运转。
“怎么了吗?”夏若晨不明所以。
“我们是在工地找到徐叔的。”江子墨回答。
夏若晨和徐叔一惊,脑子一下子运转不过来。
江子墨解释道:“徐叔说他是在巷子遇袭,但警方却是在工地发现他。所以,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移动过他!”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这事是和工人欠薪有关,但现在看来可能还涉及其他事。
徐叔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那我们该怎么办?”夏若晨紧张问。
江子墨微瞇双目,眸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我们得去那条小巷看看。”
“徐叔,你先跟我回家吧!”夏若晨道。
接下来的事就要交给江子墨他们去调查了。
既然有新发现,江子墨立马召回队友。
......
午后,阳光暖烘烘的。
在医院的病房里,浑身缠堵绷着的叶茵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洛瑶喂给她的粥。
大半碗下去后,她抬手示意够了。
洛瑶立即停止喂饭,用干凈的毛巾帮她擦拭嘴角的残渍后,将空碗搁到了桌上。“小夏还好吗?”叶茵虚弱地问。
“她......”洛瑶语带犹豫。
昨天帅警官带走夏若晨后,她发了好多信息给小夏,都没有回覆。
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叩叩!
没等洛瑶回答,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来了?”叶茵看见来人,两眼一亮。
夏若晨走进来,朝两人打了个招呼,随后就在床边坐下。
“好点了吗?”她问。
“没事,看着严重而已。”叶茵心大地说。
“那就好......”夏若晨轻吐一口气,放松了些许。
这时候,洛瑶终于忍不住问:“对了,你跟那个警官......发生什么事儿?”
她实在是好奇死了!
洛瑶这样问,让夏若晨脸颊微微红了红。
“发生什么了吗?”叶茵不明所以。
“没什么。”夏若晨飞快回答。
洛瑶则是笑得很诡异。“你跟那个警官到底什么关系啦?”
叶茵听后也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瞧着她。
这会儿夏若晨脸更红了。
“就是普通朋友。”夏若晨急声解释。
洛瑶看见她这样顿时明白过来,目光微带揶揄。
不过,她也识趣地没再追问。
若是因为她八挂,就将火苗掐灭了,那她多大的罪呀!
叶茵的眼珠子在她俩身上转了转,也没心思和她们玩你猜我猜的游戏。
她干脆整个人躺下去。
夏若晨见状连忙过来压着被褥。“别乱动,小心扯裂伤口。”
叶茵却扑哧笑了起来。
“我又不是瓷娃娃,哪能这么脆弱。”
夏若晨无语地翻个白眼,“伤者要有伤者的样子。”
“知道啦!”叶茵耸耸肩。
伤筋动骨一百天,叶茵自问没那么娇贵,可也得养上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热’传媒就交给了夏若晨和洛瑶。
至于辉和......只能相信警方了。
而夏若晨也没有将徐叔的事情说出来,一来案子未明,二来告诉她们与否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警方有警方的调查方法,而她自然也有自己的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