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就半月没见吧,他两这是唱的哪一出?”江淑仁扯了扯韩宋的衣袖,很是不解。
韩宋倒是看得有趣,牵着跟随其后。
江亭早知韩宋和自己二女儿要来,茶水糕点都已准备好。谁知,先踏进门来的居然是正闹别扭的李言和江知滢。
“江大人!”李言见江亭立马喜笑颜开,奉上礼品,“上等和田玉佩,特意拿来送给您。”
江亭连声道谢,接过礼盒。
紧随其后的韩宋也拿出礼盒,只说了句送给岳父的。
李言没想到韩宋这么幼稚,笑着摇摇头,然后恶狠狠地瞪了韩宋一眼。
公公走进殿内时,皇上正一脸生无可恋的批阅奏折。公公走过去,在皇上的桌上放下一个篮子。皇上头也不抬、毫无兴趣,随口问这是什么。
“是有人专门为皇上做的。她还特意交代,虽是用了些补身子的药,但皇上怕苦所以加的有蜂蜜。”
“专门给我做的?”
皇上将提来的放在自己面前打开,里面整齐放着四个淡绿色的糕点。
“那人除了说这些还有什么吗?”皇上假装正经的问公公。
“没了。”
“没了?”明显有点失望,不过又马上振作,“罢了,等忙完这些,朕亲自去谢她。”
公公脸上写满不知当不当讲,皇上一眼看穿,树起威信要他赶紧说。
“她,在大殿外面呢。说等着我出去跟她说您喜不喜欢。”
“你怎么不早说!”
皇上丢下手里的所有东西,跑向大殿外面,“下次再这样,朕决不轻饶。”
叶芝霖双手搭在小腹前,观望着皇宫。一直听说皇上办公的大殿前是俯瞰皇城广场的绝佳位置,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芝霖!”
叶芝霖回头看跑出来的居然是皇上,也算是意料之内啊。
“芝霖,你既然都来了,为何不直接送进去呢?”
叶芝霖一字未出口,连忙鞠躬礼行,“拜见皇上。”
皇上刚想纳闷,身后不知何时走来一个王籍之。
王籍之露出一贯的满脸皱纹笑,说:“臣拜见皇上,见过叶太医。”
叶芝霖不苟言笑,“见过王大人。”
皇上也收起嬉皮笑脸,严肃且带点生气问王籍之,“找朕何事?”
“回皇上,臣是来汇报南方春汛一事的。”
叶芝霖一听,“既如此,臣先告退。”
“叶太医路上慢点。”
皇上舍不得却又不得不舍。心想,说是出来道谢,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近几日公事繁多,下次见,不知又要好几天了。
唉,要是能让芝霖每天主动来见我就好了。晚上也行啊。
见皇上依依不舍的样子,王籍之鬼主意灵机一线,“既然皇上喜欢叶太医,为何不招进后宫呢?”
皇上斜眼看他,“关你屁事,进来说事。”
“是!”
叶芝霖回医馆的路不会经过殿前广场,而是旁边的小路。
此路几乎无人路过,可以说是皇上出宫和看望叶芝霖的专属通道。
烈日当头,四下寂静。可叶芝霖总觉身后有人跟踪,时不时往回看。结果是,什么都没看到。
莫非是自己的错觉?
在这宫中一年,时长觉得有人在身后跟踪自己。但那人身手矫捷,藏匿于何处,叶芝霖一点不知。
她也不同皇上说,只字不提。说怀疑的对象,是那些常借着各种借口见叶芝霖,然后拐着弯打探她关于自己身世的事。
皇上是把她保护的很好,可那些人总能找到借口找到机会。
路过医馆,叶芝霖没进去,而是折道出了宫门。
江府吃过饭已是傍晚,天色渐黑。
可皇宫急召,喊韩宋和李言立刻前去。江知滢说派人送江淑仁回去,江淑仁却说想自己散散步、回绝了。
江府建在南街远离皇城,江淑仁住的宅子修在北街临近皇宫。这要走回去,可要花上一段时间。
街上的人逐渐少了。
京城就是这般人口分布均匀。越是接近皇城的地方人越少,百姓去的以及大多店铺都在南街西街和东街。北街尽是机关要处,少有娱乐之地。
“怎么觉得阴嗖嗖的……”
江淑仁不禁加快步子,赶紧到家。
没一会,远处的拐角处一瞬间跑过一个身材瘦小的影子。江淑仁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随后又一道黑影紧随其后一闪而过。
“我没有看错!真是有人!”
她还清楚的看到后面的一个手里拿着刀。
江淑仁拔腿快追,拿刀的黑影立刻察觉,纵身一跃跳到一处人家房顶上消失了。
被追的姑娘也因体力不支,见追踪者不见停了下来。
“小心!”
江淑仁扑上去护住叶芝霖露在外面的身子,一支飞刃眨眼飞过,直接滑坡江淑仁身上的新衣,在手臂上留下一条极深的伤痕,流出的血迅速浸满半个衣袖。
那黑影见伤错了人,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姑娘你没事吧!”
叶芝霖慌了,江淑仁手臂上的伤皮开肉绽,还散发着一种刺鼻的味道——刀上有毒!来者是想置叶芝霖于死地。
“姑娘你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去医馆!”
叶芝霖架起陷入虚弱、几经晕过去的江淑仁朝医馆走。叶芝霖本就瘦弱力气颇小,江淑仁不瘦不胖,可压在叶芝霖身上也是重。
“姑娘你再坚持一下!可千万不能晕过去!”
叶芝霖几乎快哭了,咬紧牙关一边承着江淑仁的重量一边同她说话以免她晕过去。
此路通往皇宫外的宫门是无人看守的。
叶芝霖的体力快要耗尽,可偏偏夜深,更是无人的时候。
路的那头隐隐约约走来两个人,长长的路唯有几盏路灯。可叶芝霖清楚,会走这条路只有那个人了。
她拼出全部力气高喊那个人的名字。
“宋清明——!宋清明——!”
远处正和韩宋说话的皇上听见有人高呼自己的全名,又看见远处有一两个重合的影子。
“是芝霖!韩宋、快,是芝霖!”
皇上和韩宋迅速跑到叶芝霖面前时,她已接近无力。
“她……她受伤了……”
江淑仁模糊地看见眼前站的人是和自己般配的青色,缓缓抬起头,挤出“将军”两个字。
韩宋的大脑一下呼了。什么都没想,从叶芝霖手中接过江淑仁,打横抱起快步走进医馆。皇上也打算抱起叶芝霖,可被拒绝、说抚进去即可。
进了医馆,医馆的人早已下班回家,皇上又被指挥着去拿各种包扎伤口的药和纱布。叶芝霖快速喝下一口茶,叫韩宋把江淑仁抱到床上。
“将军,你扶着她,可千万不能让她晕过去!”
韩宋点头。一手扶着江淑仁没有受伤的肩,另一只手拦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皇上端来药和纱布,站在叶芝霖身边帮忙拿递。
“这伤口为何是黑的?”皇上问叶芝霖。
叶芝霖一边准备处理伤口一边回答他:“刀上有毒。”
因为伤口过长过深,沾着药水的纱布一碰到伤口,江淑仁疼得叫声嘶哑。
叶芝霖怕弄疼了江淑仁却没别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处理。
刀上的毒每一秒都可能侵入身体,若不快些处理后果不堪设想。
“啊——!疼——!”
江淑仁死死抓着韩宋的衣角,歇斯底里地喊疼。
虽是不同于寻常小姐的,可长这么大江淑仁哪里受过这等痛苦。
韩宋从未如此心急如焚,一直在她耳边轻声安慰,“一会就不疼了,一会就不疼了。”
嘴里说的平稳不露情绪,可看在眼里、皇上都明白。他与韩宋从小一起长大,他就是这种人,面不露色,可心如刀割。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
伤口上的毒被清理干净,江淑仁的手臂也被包上厚厚的纱布。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那一刻,江淑仁彻底晕过去。
韩宋抱着怀里的江淑仁,头靠上头,用几乎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声说:“好好休息吧,我带你回家。”
叶芝霖的手从放下所有东西后便一直开始颤抖,她借着洗手的理由躲到门外的昏暗角落,蹲在地上埋进□□哭泣。
皇上走到她身边蹲下,轻声安慰:“都没事就好。”
叶芝霖带着哭腔,埋怨自己,“她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都是我害了她……”
“不是你的错。”
“是我……都是因为我……”
“不是你!”皇上一声大吼,吓得叶芝霖声音都停了,抬起头看向他。
“不是你的错,是我……”语调渐渐下沉,凸显出许多自责。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叶芝霖看着皇上,皇上苦笑,也看向叶芝霖。
“不过,我特别开心,你方才,叫了我的名字。”
“众人都只知他是皇上,却唯有她还清楚地记得他的名字。
清理明政、恰逢清明出生,愿他做一个流芳百世的好皇帝。
“芝霖,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时,你都叫我名字,好吗?”
“可你是皇上……”
“你可知为何在你面前,我从来不称自己为朕?”
叶芝霖摇头。
“那是因为只有在你面前,我可以暂时忘了自己是个皇帝,只觉得自己是个拥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此时此刻在她面前的是一国之尊,万人敬仰的皇帝。可这个人却只想与她平互相称,抛开繁琐,做一个普通人。
他虽为皇帝,却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
叶芝霖一直都明白。可她终归是个身份不明的人,要想光明正大留在他身边、比起现在再靠近一点,有多难。
“皇上……”叶芝霖伸出一只手,纤瘦的手搭上皇上的手,“你是皇上,我只是个小小的太医。我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你的身子。其余的,我什么也做不到。”
“芝霖,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心意吗?”
“我明白。但……”她抬起双眸同他对视,“但你是皇上啊。”
面对眼前充满无奈的叶芝霖,宋清明捧起她的脸披头吻下去。
昏暗的角落,含泪亲吻的两个人。
他们从未有过这样一处地方、留给他们流露感情。皇宫里,四处充满了眼睛。有光的地方,都不容他们光明正在的走在一起。
只是简单的一个吻,无形间,传达了太多给彼此。
在叶芝霖面前,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心系于她的宋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