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时众人动身，快马加鞭地进了嘉陵县，留守在城内的护卫们把众人带进定好的房间。之前被派往酒庄的护卫也带回了消息：“酒庄空了，没人。”
“没人？”祈澜蹙眉，“哪种没人？”
“后院是库房，酒桶是满的，前屋的账本上前几日也有进项。屋子干净，地上的尘土也少，但听说嘉陵县最近都在下雨，院子里却看不出泥泞脚印，如果是经常打扫倒也说得过去，但是确实太巧了。”护卫细细说着，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密封的酒盅，“我们找人闻过了，不是西南这边常喝的酒，也不是附近镇子里的桃花酒。”
“那是什么？”
“浪淘沙。”
在离开秋梨县路过的小镇客栈上，祈澜用浪淘沙勾来刀影门两人上前搭讪。在人员混杂的西南要镇里没喝到的浪淘沙，却出现在和富贵山庄紧挨着的嘉陵县里。
祈澜问：“嘉陵县地位如何？”
黑羽说：“平平无奇的小县城，不是江湖门派据点，也不是皇家王封重地。在西南疆域里只能算是能自给自足不愁吃穿的地方，远比不上人口多商机多的荛城。”
先前酒楼小二介绍的西南路况，嘉陵县跟荛城是一南一北两个方向，就算是江湖人嘴馋浪淘沙，也并非要特意从荛城赶过来。
黑羽道：“从荛城继续北上去穗城反而更方便，那里是关影门的地界。”
那就奇怪了。
如果不是这次富贵山庄广撒请帖，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江湖人途径此地。嘉陵县都是祖辈定居在这里的百姓，浪淘沙是烈酒，百姓一般喝不惯。可偌大的酒庄酿酒不投百姓所好，却来迎合十年九不遇的江湖人，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种让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并不好，像是暗处的人在故意引诱自己凑上去咬钩。
可惜听雨楼小公子如今摔坏了脑子，祈澜感叹，自己变成了情报中心武学世家的漏网之鱼，对腥风血雨的江湖敬而远之，已经放下打打杀杀渴求爱与和平了。
众护卫迷茫。
祈澜轻咳一声：“我怂。”
“……”
在山里待了一夜沾了满身露水和寒气，祈澜把人打发了都回去洗个热水澡再好好补一会儿觉。
热水一蒸，困意就上来了，祈澜挣扎着起来，没想到穿到古代还要倒时差。屏风外面小二撤出浴桶，祈澜拿着布巾擦头发，铜镜里照出自己清艳的面庞。
祈澜心中喃喃，听雨楼小公子天生丽质，顶着这样一张脸恣意人生，成为江湖的传奇人物也不足为奇。只是他心生好奇，原主是真的愿意当一个孤狼浪子吗？
“公子，该吃药了。”
换回常服的黑羽端着熬好的汤药进来，一旁的碟子上还摞着几颗甜枣。祈澜如今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将汤药一饮而尽，眼睛都不眨一下，然后迫不及待地摸过甜枣开始吃。黑羽现在严格管控汤药后甜食数量，只给了五颗甜枣。枣中间挖空，再用桂圆填满，倒是不用自己不优雅地per per吐核。
祈澜鼓着腮帮子招招手，黑羽走过去，祈澜从匣子里摸出一包酥糖过去：“吃吧。”
黑羽给祈澜擦头发的手一顿，嗯？
祈澜说：“这个酥糖里掺了姜料，能驱寒。”
黑羽心里一暖。从听雨楼到嘉陵县，这一路公子与他们同吃同住，并没有因为身份不同就差别对待。从前公子不喜欢有随从跟着，他们并不知道公子的许多事。失忆让公子像换了个人一样，黑羽一边吃糖一边想，他都能跟公子共享小饭桌了，人生巅峰不过如此了吧！
祈澜把甜枣吃完，又捧着热茶窝在椅子里醒神。他实在是困，客栈的窗子临街，只需开了小缝就能听见外面开始热闹的人声。早点摊也都支了起来，白白软软的蒸包子里掺了新鲜的笋，一掀蒸屉，香味伴着热腾腾的蒸汽扑出来，一旁的铺子趁机吆喝，吃完老李家的包子来我家喝辣汤，可以加多多的辣子！
祈澜困意尽消，饥饿瞬间占领高地，他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淡然起身，脚步飞快地蹭到门边：“我去外面看看日出。”
太阳早就出来了，公子选的理由未免太蹩脚，黑羽放下姜丝酥糖当门神：“客栈早上吃金边糖饼和腊肉炒饭，每人还有一碗青笋蘑菇汤，特别鲜。”
祈澜：“……”
黑羽说：“我去给公子端上来。”
祈澜：“其他人都吃了吗？”
“吃了吃了。”黑羽毕恭毕敬地把祈澜扶回椅子上，“大家轮流沐浴休息，第二班的兄弟们正在吃饭。”
祈澜乐得不用自己下楼，只是黑羽的演技实在太差，祈澜想给他放水都不行。他托着下巴一口一个小蒸包，是的，黑羽特意拐去外面给嘴馋的小公子买了热气腾腾的包子，轻功全用在溜进溜出上，逛个早市跟做贼一样。
“味道不好吗？”黑羽看祈澜只吃了半碗腊肉炒饭就开始叹气，“公子是不是着凉了？”
祈澜摇头：“食不知味。”
这么严重？黑羽赶紧拿出门主给带的方子，赶紧把剩下的饭扒了进嘴，转头就要去给祈澜煎药。
“不用煎药，我这是心病。”祈澜忧郁地喝了一口鲜香的青笋蘑菇汤，借汤浇愁道，“你有事瞒我。”
黑羽扶额，公子真是会吓唬人，冷汗都要急出来了。
“公子既然看出来了怎么不问我？”黑羽重新坐在对面，“饭都凉了，我去给公子再盛一碗。”
祈澜抱住饭碗又开始心疼粮食：“那多浪费，这还温着呢，能吃。”
黑羽见他坚持也不再动换，接收到祈澜边吃边发来的疑惑讯号，黑羽解释说：“那日遇到的刀影门也在城里。”
祈澜纳闷：“他们不应该比咱们进度快吗？”当时碰见时那两人正发愁雨势耽误赶路，他们不用带着乡民，也不用在山村间折返，如果快马加鞭想必应该已经到了笺友镇，说不定占据了镇上酒楼客栈的好位置，怎么这会儿还在嘉陵县城？
黑羽也觉得事有蹊跷，所以在早上巡查发现那两人后也没有声张，如果不是小公子被街边早点摊的包子勾起馋虫，他也不用临时赶制这么一出戏，演技还一戳就露馅。
祈澜吃完最后一口腊肉炒饭，包子光盘，汤碗也见了底，最后一锤定音：“不管他们，如果他们真是奔着听雨楼来的，早晚都会再找上门。我们不能太被动，今天抓紧赶路，先到笺友镇再说。”
富贵山庄很是大手笔，众人刚进笺友镇就被沿街摆放的一盆盆鲜花惊呆了。
听雨楼的护卫们啧啧感叹：“高门大户娶亲送嫁讲究十里红妆，没想到建个书院也要如此隆重。”
“当时小公子初愈，大公子在城中办的流水席也没有这么长。”
“啧，被比下去了。”
“……”
倒也不用攀比这个。当事人祈澜刚要开口，就见远处一团正快速移动，那团人影越来越大，还伴着咔哒咔哒的马蹄声。
王大那伙乡民躲在听雨楼的护卫后面，黑羽扫了一眼瞬间了然，低声说：“富贵山庄的人来了。”
王庄主喜爱素净之色，又志存高远如广袤蓝天，所以富贵山庄上下都是浅淡的蓝衣装扮。
突然撞衫。
祈澜心情不快，跟这种有恶行的嫌疑人审美趋同就像天降一口大黑锅咔嚓砸在了自己背上，又浓又厚的怒气直冲头顶，祈澜当街一坐，小二，来壶浓茶！
祈澜：心里不干净的人还怪会装相！[白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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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