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要考试,可是工作从来不会给考试让路。假期一结束,甲方就来了电话,说方案初步审查已经通过了,需要继续深化,直到报批完成。
周纵凌盯着宋惟清的黑眼圈,和三天没洗的头发,心想,这样真实的入镜到时候被她看见,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你这两天好像特别累?”
“我能有什么办法……”宋惟清打了个哈欠,“三天要出完所有准确的立剖面图,我说我画不完,他们使劲儿争取以后,给了我一个实习生。实习生能干什么?”
根据她的经验,实习生最大的用处是增加通关的难度。
果不其然,宋惟清通了个宵。
给实习生谢耘的任务是昨天早上10点布置的,宋惟清收到他的图的时候,是下午5:30。时钟刚跳过30分,宋惟清打开图纸,速度不算太慢,她略略扫了一眼,气的摔下了鼠标。
“我刚才和他说了3遍,让他照着模板给的图层画图,这是一件很难懂的事情吗???”
宋惟清情绪激动,声音有些大,吓得涛大师也摘下耳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来不及解释,站起来往谢耘的位置上走去。
可是此刻已然人去座空。宋惟清看着空空的座位,气得抓了抓头发。
周纵凌看着宋惟清顶着一窝鸡毛回到位置上,连忙问她怎么了。
“你知道吗,有人居然交了一份乱七八糟的图纸就一走了之了。”宋惟凌双眼有些失神,盯着屏幕上的时钟发呆。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她现在不但要画完自己的图纸,要修改实习生的图纸,甚至最后还会被定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
她转过头去,对周纵凌说:“我曾经以为,对工作有责任感是一个非常基本的道德。后来我发现,不负责任的人可太多了。我今晚大概是要通宵了,你要陪我吗……”虽然是个疑问句,她却第一次有了点期待。
周纵凌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同时,他在脑海里构想了一个画面,于是拿出三脚架,重新安放了摄像机的位置。
夜逐渐深了,周围的同事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了,宋惟清安安静静地画着图。她其实是有些害怕通宵的。之前她扛着面子不说,那次为了吓周纵凌在这里待到凌晨3点,基本上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自己也是吓得够呛。
周纵凌偶尔看看监视器的画面,大部分时间都在电脑上忙着找素材、构思剪辑的想法,倒是也充实。
宋惟清突然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低声道:“你听!”
周纵凌摘下耳机,屏气凝神地听了一会儿。只听到安静的周围,传来机械键盘敲击的声音,“哒哒,哒,哒哒,哒……”
“隔壁人都走光啦,没人啦!”宋惟清继续神经兮兮地悄声说道。
周纵凌面上虽然没什么反应,其实心里也有些紧张起来。既然没有人了,这声音又是从哪里传来的。他站起来,有些不信邪地说:“我去看看。”
“一,一起去。”宋惟清拉着周纵凌的手臂,猫着腰,畏畏缩缩地藏在他的身后,跟了上去。
两个人看遍了所有的工位,一个人都没有。
“哒哒”声依然不休。
“我就说肯定有鬼吧!”宋惟清把周纵凌的手臂抱的更紧了。
周纵凌安抚地拍了拍宋惟清的手,停下来,仔细地分辨着声音的源头。比起宋惟清每天被摇滚乐摧残的耳朵,周纵凌的听力显然好很多。他似乎能感觉声音是从工位背后的那一排小房间里传出来的。他拉着宋惟清往里面走去。
“这里面没人的。”宋惟清说。
周纵凌却不听,走到门前就想开门。
宋惟清连忙制止他,着急道:“万一里面有鬼怎么办啊?”
“党员不应该是无神论者吗?”说着,周纵凌就打开了房间门。宋惟清没敢看,结实地躲在周纵凌身后,嘴里念叨着:“没有神,没说没有鬼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觉得,声音应该就是它发出来的。”周纵凌拍了拍身后的宋惟清,想让她探头看一眼。宋惟清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机器闪烁着蓝色的灯光,机箱的风扇呼呼作响。周纵凌接着解释说:“估计就是这些机器发出的声音了。”
宋惟清见没什么可怕的,于是站直了身子,双手捂着胸口,口中振振有词:“我爱党,爱人民,坚持唯物主义!”
周纵凌戏谑道:“刚才不还说有鬼吗?”
“我就是考验你唯物主义的坚定程度。我不怕鬼的,鬼根本不存在。”宋惟清给自己加油打了气,转头就撞在了玻璃隔断上。
周纵凌甚至来不及拉住她。
“嘭……”声音清脆而响亮。
“干……”宋惟清捂着脑门和鼻梁,蹲下来,忍不住骂出了声。
“很痛吗?”周纵凌也蹲下来,想看看宋惟清的伤势。他发现了,宋惟清不但攻击别人,狠起来连自己都打。
“能不痛吗……”宋惟清低头冷静了一会儿,抬起头红着眼框问:“你帮我看看,我鼻梁是不是断了?”她的声音带着点哭腔,鼻尖和脑门红红的,昂着头的模样说不出的可怜。
周纵凌用双手轻轻抬起宋惟清的脸颊,左右端详了一下,得出结论:“本来也没有的东西,断不了。”
宋惟清叹了口气:“没想到,你也成了逆子。”
周纵凌轻轻笑了一下,这才安抚道:“没断没断,好着呢。”
宋惟清这才放心地站起来,可她蹲的太久,又站的急,一下子眼前一黑,有些头晕。周纵凌赶紧扶住了她。
等眼前的黑散去,宋惟清有些尴尬地说:“你看,我说了我很麻烦的吧。”
周纵凌反问:“不晕了吧?是低血糖?”
宋惟清乖巧地点了点头,伴随着肚子的一声咕噜,说:“低血糖倒是不至于,应该就是饿了。”
周纵凌看了看时间,凌晨3:30 。
宋惟清从公司的储物柜里搜出了一桶方便面。她熟门熟路地把其他东西放好,拆开包装,放了热水,然后端坐在水吧台边。
周纵凌在一旁等着宋惟清泡面,单手托腮,逐渐困乏。事实上,他现在已经困的有些无法思考了。反观宋惟清,可能是刚才鼻梁的冲击太大了,现在精神地不得了。
她把泡面盖撕下来卷成喇叭状,给周纵凌分了一些面递过去。
周纵凌却没有接过去的意思,打了一个哈欠,疲懒地说:“我没力气了,能不能喂我啊?”
宋惟清眨吧眨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纵凌却张开嘴,就等着面条了。
她只好站起来,用叉子一口一口地喂给周纵凌。不知怎么地,她觉得他这副模样,像是在给母亲撒娇的小孩。
吃了没两口的周纵凌,刚把面咽下去,眼睛就撑不住想要闭上了。宋惟清小心地把他的手放下,再把他的头枕到手上,心里想着,也难为这个老大爷陪她通宵了。
宋惟清凑近了仔细端详着周纵凌。他长得可真标致——标致得睫毛都似乎是按着画上画的,根根纤长分明;眼角下长着一颗小小的泪痣,平常倒是没注意过。宋惟清还想仔细看看,周纵凌却调整了一下姿势,吓得她赶紧坐回去,拿起筷子就吃起了面。
她想起上次她这么偷看大学那个男朋友的时候,被他骂了一句:“你是不是变态?”她不过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想多看两眼罢了。她又转头看周纵凌,如果是这样好看的男孩子被偷看,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宋惟清胡思乱想着吃完了面便赶紧坐了回去,还是得加班啊,没有什么比出图更重要。
日出东升。
周纵凌是被冻醒的。他的手麻的不行,边上已经没了宋惟清的踪迹。他站起来,一转头,便看见了端着一杯咖啡倚着栏杆站在露台上的宋惟清。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像镀了一层金黄。明明未施粉黛,甚至应该有些狼狈的模样,在周纵凌眼里,却像是盛装后的公主。
宋惟清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过头去。
“图画完了?”
她开心地点点头。
周纵凌抱着手臂走过来,站在旁边。宋惟清看出他有点冷,把咖啡递过去,说:“虽然我喝了一点,但你要是不嫌弃,喝点暖和暖和?”
周纵凌接过来,喝了一口,低头笑了笑,轻轻说了一句:“很甜。”
果然,一大早,甲方就打了电话来催图。彭鹏急忙地召开会议,询问图画的怎么样了。宋惟清把图传到服务器,告诉他,已经好了。
彭鹏打开图纸,一份份检查,最后,指出了一些标注的小问题,便散了会,临走对宋惟清竖了竖大拇指,夸道:“果然还得是咱们宋总。”
宋惟清打着哈欠,勉强笑了笑。
有一个人却在惊讶之余,有些莫名的生气。
“这个图是你帮我画的?”谢耘来到宋惟清的座位边上,语气里带着质疑。
“是啊。”宋惟清正在收拾最近被自己搞得一团乱的桌子。
谢耘踌躇了一下,又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画图?我可以自己改的。”
她停下来,回头看着谢耘,心想这人也太莫名其妙了吧,这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她回答说:“大哥,今天就要交图了,你昨晚走的这么早,我想让你改图你也没给我机会吧。”
谢耘愣了一愣:“那不是还有今天白天吗?”
她双臂交叉在胸前,叹了口气:“可你也看到了,甲方说催图就催图,而且领导也需要时间看图。所以我习惯随时做好可以交图的准备。还有,听我一句劝,不要高估你自己画图的速度。图是永远画不完的,因为可以精益求精。要是真的不喜欢我帮你画的图也没关系,你再画一遍就是了——这样至少以后不会再交一份没法看的图给我了。”
宋惟清不再理会谢耘,低头整理起桌子。
谢耘被宋惟清一顿教训,哑口无言。想走又觉得很没面子,昨天他也确实因为家里有事情,才没能加班。被宋惟清当成干啥啥不行的实习生已经很委屈了,这会儿又挨一顿批评。他犹豫了半天,倔着脾气不太服气地说:“这次是我不对,不会有下次了。”
谢耘总被人评价说“死脑筋”。在他看来,认定的事情不能改变。既然这份图是他画的,他就不会随便放弃。他打开宋惟清修改的图纸,真的一边对照,一边重新画了一份。等他抄完图,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他觉得宋惟清实在厉害,竟然能一个晚上画完两人份的图纸,而他抄一份图纸就用了一天。他垂头丧气地关了电脑,想起白天自己兴师问罪的模样,真是一张脸两边疼。
中午的时候,周纵凌因为学校有事,接了个电话便匆匆走了。
宋惟清又因为通了个宵,困乏的要命,面无表情地吃着饭。其他人觉得气压不对,纷纷低头吃饭也不言语。
“最近老任人呢,吃饭怎么总是不在?”宋惟清打破僵局,她不想因为自己情绪不高,连累的其他人也兴致不好。
韩槐应了:“他前阵子不是当领导了么,老是被拉去开领导的会。吃饭都没时间。”
胡观武欲言又止。
宋惟清看着他这副样子,问他:“你有话说?”
胡观武酝酿了一下,抿了抿嘴,努力让自己上翘的嘴角维持平和,略有些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他说:“朋友们,我脱单了。”
大家闻言抬起头来,纷纷开始鼓掌。宋惟清有些惊讶,八卦起来,刚才的烦心事似乎一扫而光,她急忙问:“谁啊谁啊?”
胡观武却一副“我就不说,急死你”的模样。
韩槐摸了摸下巴,装作深沉地说:“让我来猜一猜,是不是……梁画音?”
胡观武吓了一跳。他怎么知道的?
肖深也插嘴道:“再让我来猜一猜,你们上周还去了海棠公园。”
胡观武更惊讶了,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所有人哄堂大笑起来。
“这么一看,老胡是真心机。每周都挑周六让人小许来加班,肯定就是看中周六没人来加班,光天化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许鹰堂总结道。
“不是,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宋惟清鄙夷地看了老胡一眼,居然利用加班来把妹,真是天理不容。
韩槐笑起来,说:“小许又不是什么藏的住话的人。早都在我们那儿传开了。”
“我上周末去海棠公园玩看见的,本来想叫你,又怕打扰你,所以就拍了个照片,留个证据。”肖深说着,掏出了手机里的“证据”给大家传阅。
许鹰堂恍然大悟:“原来我昨天晚上见过的是她啊。还想说老胡怎么在送女生回家。”
宋惟清噗嗤一声笑出来,嘲笑胡观武说:“你是不是被人安监控了啊,怎么到哪儿都碰到人?”
胡观武晃了晃他的黄毛,一副“这日子没法过了”的表情。他以为自己谈恋爱了是个天大的秘密,没想到早被人看在眼里。不过还是谢谢他们没有在爱情的小火苗刚点燃的时候瞎起哄,不然早就灭了。
宋惟清又疑问道:“不过,她不是前阵子还一直在相亲么?上次和我说的时候,说她都相了得有200个了。”
“那都是我之前的事儿了。”胡观武有些得意,仿佛自己就是那个打败了众人最终救出公主的勇士。
那可真是宋惟清没有想到的,老胡竟然和梁画音在一起了,这种奇妙的的缘分,就和绵羊爱上狼一样诡异。她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对此事一无所知的人,不禁有些郁闷起来:这下,她成了在场唯一一个没对象的人。于是宋惟清老实地闭上了嘴,这次得管住嘴,什么也不可以说。
好不容易中午补了一个午觉,宋惟清却被电话吵醒了。
“喂?”
“阿清?”
宋惟清分辨了一会儿,才听出,是赵晰的声音。
“干嘛啊。”她没什么好气。
“你有东西落在我那儿,今天有空去拿一下吗?”
宋惟清脑子混的很,根本想不来有什么东西非得拿。可赵晰在那头纠缠,她急着挂下电话便随口应道:“知道了。下班了过去。”便挂了电话。
可宋惟清万万没想到,赵晰居然会来公司楼下等她。
一群人跟在宋惟清边上起哄,问她:“男朋友啊?”宋惟清没有答应,尴尬地笑了笑,又不好意思在这里和赵晰闹开,只得上了赵晰的车。赵晰一边看着宋惟清上车,一边乐呵呵地道:“我就知道,阿清心里还有我的。”
可闭嘴吧。宋惟清翻了个白眼。
车子开出一段路,宋惟清问他:“我有什么东西落了,非得拿啊?”
“阿清,你今天怎么这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昨天通了个宵。”
“通宵对身体不好,以后别通宵了。女孩子还是要早睡早起才能保持好皮肤。”
宋惟清没有搭理他,只是觉得开的方向好像有点不对。
“我们现在去哪里?这不像是去你家的路啊?”
“不是啊,我们回家。”赵晰笑了笑。
宋惟清是真的没想到,他说的“回家”,居然是回S市的老家——她现在正坐在双方父母相见礼的现场。她怀疑自己在做梦,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疼的不行。
赵晰似乎是拿捏准了宋惟清当着双方父母的面,不会对他怎么样,放肆地不行,又是张罗饭菜,又是说着自己多爱宋惟清的话,他说:“只要阿清愿意,我随时可以带她去领证。”
赵晰的父母也是乐呵地不行,一个劲儿地夸赵晰有多好,又是多么喜欢在他们面前称赞宋惟清——“真是听着都难为情咯”。
话都说到这里了,宋母推推宋惟清,让她也说两句表表态。
宋惟清停下筷子,抬头看着赵晰的父母,她本来是真的不想把事情弄的太难堪,可赵晰这逼上梁山的举动,那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她说:“是挺难为情的,说慌不眨眼,是挺为难他的。”
赵晰闻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宋惟清对着爸妈,正色道:“首先,我要先道歉,没有早早的把我们俩已经分手的事情告诉你们。其实清明节以前我们就分手了,那次只是因为我怕你们又催我婚,所以才让他去家里吃饭的。”她又转向赵晰的父母,“然后我要向二老道歉,我没有成为你们儿媳的想法,让你们失望了。”
“赵晰,这怎么回事啊?”宋母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阿姨,我们就是吵架。”
宋惟清低头笑了,说:“赵晰,你这段时间都干啥了,要我说吗?”
几个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宋惟清。
其实这个八卦是她下午才收到的。好不容易官宣了的胡观武,下午发来一张赵晰的照片和一段介绍词问宋惟清,这个是她男朋友赵晰吧?他们曾经一起聚过餐见过面。宋惟清说是他,胡观武又说,这个人怎么3月份的时候和梁画音在相亲啊?
3月,那正是赵晰单方面和宋惟清冷战的时候。
她忽然就理解了那句“我选中你了”的含义。
赵晰有些不确定起来,可他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无所谓地说道:“我能做什么啊,我就是去相了几次亲,买菜还得货比三家,我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多挑选一下会怎么样?我最后不还是选了你吗?”
“你觉得这事情很无所谓吗?你挑我,我不得挑你啊?”
宋母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敢情这小子,玩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事儿。一下子火便蹭了起来,做人要有底线,欺骗便是最可耻的,便用方言骂了一句小崽子,拉着宋惟清就往外走。宋父见不得闺女受委屈,她这副不想和对方来往的样子全看在眼里,早就想跑了,于是拦着赵晰,不让他追,还把话说明了:“这婚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们高攀不起。”
宋惟清跟着父母回了家,一脸委屈,又有些害怕他们的责骂。她知道他们嫁女心切,可她也不愿意将就,何况将就这一时,不知得心烦余生多少事。
一家人坐在沙发上,沉默半响。
还是宋母打开了话匣子:“这事儿,你怎么不早和我们说。”
“我也是刚知道……”
“我是说分手的事情。这么说,你是分手在先,知道在后?那你们为什么分手?”宋母这时候的逻辑倒是清晰得很。
宋惟清说漏了嘴,见糊弄不过去,咬咬牙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总的来说,就是他根本就不喜欢我,只是喜欢我的条件。我感受不到他的喜欢,所以选择了分手。”她以为母亲又会劝她,诸如感情可以慢慢培养,门当户对却确实重要之类的话。可宋母却沉默了。
宋母沉默了一会儿,语重心长地说:“这件事,我觉得你做的对。其实妈妈一直让你去相亲,也不是真的想让你立刻结婚,只是希望你能出去多交交朋友。你自己没有察觉,这几年你一心工作,也不交朋友。妈妈是怕你失去了爱人的能力,那以后,生活就会苦哈哈的了。”
宋惟清本来听到那句“失去爱人的能力”,差点就哭出来,一听苦哈哈几个字,一下又笑出声来。
“你看这孩子,又哭又笑的。老头,你也说两句。”宋母拍了拍宋伯父的大腿,催促道。
宋伯父搓了搓手,点点头:“你妈说的都对。”
宋惟清撒娇地挽住宋母的手臂,轻声说:“不会的。我一定能找到一份属于我的感情的。”不是那种一头热的感情,也不是那种自我攻略的感动,更不是基于一二三四五的条件的将就。
宋惟清回到房间,精疲力竭。本来就通宵,头疼得不行。
她一直觉得自己对感情没什么放不下的。
那场人尽皆知的春心萌动,被她用笑话掩盖过去,逐渐也就忘记了当她知道对方有了喜欢的人的时候的那种悲伤;可那以后,她再也不轻易地说出自己的感情,不再允许任何人旁观自己的感情。
和大学的男友分手的时候,她只花了一顿酒的时间,就让自己重新振作了起来,她告诉自己,没什么事儿,不就是分个手。可那以后,她的感情好像逐渐枯竭,像一口没了水的枯井,以工作为借口,封闭着自己的世界。
她忽然明白过来,其实每一段失败的感情,都在她心里划下了一道伤疤,只是她自以为的不疼,像吃下布洛芬短暂的快乐,从来治标不治本。
宋惟清在胡思乱想中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迷糊中好像看见手机屏幕亮了几下,却耐不住闭上了眼睛。
宋惟清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她打开手机,只看到周纵凌撤回了几条消息,想着是不是发错对象了,便没有多管;群里的消息竟然有几百条,她没了翻看的耐心,找出@她的几条看了几眼,大部分都是在问男朋友带她去哪里了,她不想说,也懒得回。
老板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正在吃饭,吓得差点噎着。
“喂?余总。我现在在老家呢……明天就回去……对,家里有事儿。好的,好的……再见。”老板打了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也没提项目半个字,却叫她好好休息。宋惟清总觉得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另一边,余总挂了电话,对沙发上的周纵凌说:“她指定心里想,我是不是吃错了药了。有电话自己不打,让我打,这算个什么事儿嘛。”余总一通抱怨,可看在茹故的面子上,他又不能拒绝,唉,被拿捏了。
“她人呢?车还在公司,人不见了,不得问问啊。万一被绑架了……”
“在老家呢!说是明天回来。”
周纵凌叹了口气。昨天晚上,群里一直在说,赵晰带着宋惟清走了,到底带她去哪里。他被这个问题折磨了一晚上,甚至耐不住发微信问了她,可是一发出去就后悔了,赶紧撤回——人家男朋友带着女朋友去哪里关他什么事呢?他求着老余打了这个电话,却得来这么个消息,一起回了老家能做什么呢——不外乎见见父母长辈之类……这几个月,周纵凌一直在宋惟清身边,却只见过那个“前男友”,不见“现男友”,他抱着一丝侥幸,如今却撞了南墙。
也好,如今素材也拍的差不多了,正如他所期许的,一切就这样告一段落。她结婚,他毕业。在短暂相交之后,越行越远的两条人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