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离开

黎阳道:“宁道友好眼力,这确实是血凝丹。当日未能在镜花水月中一睹宁道友的风姿,实在可惜。下一场试炼在即,以宁道友天资之高,若是因这伤势而不慎失了利,那便着实可惜了。”

宁寒君嘴角勾起,没有拒绝。

“久闻黎阳郡主年少成名,我不过是一普通散修,黎阳郡主如此客气,反倒是叫我受宠若惊。”

黎阳笑了笑:“散修?宁道友许是养伤多时,未曾听闻外面的消息。宁道友打破了四大仙宗弟子擢选百年记录一事,已经传遍了全城。无论第二道试炼结果如何,宁道友这四大仙宗入宗弟子的身份已是板上钉钉了。”

“而且,这里可不是皇城,哪有什么郡主。宁道友直接唤我的名字即可。”黎阳将血凝丹放到宁寒君手中。

宁寒君扫了一眼手中的小瓷瓶,顺势放入怀中。

“那便多谢了。”

黎阳轻笑一声:“宁道友伤势未愈,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明日试炼台上见。”

黎阳款款离去,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城水土养出来的天皇贵胄风范。

“她可不是单纯来与你交好的。”天道说道。

自秘境出来之后,宁寒君隐隐察觉到了天道身上发生了某些变化,譬如他说话的嗓音,与先前相比,如今更多了几分人气。

“我知道。”宁寒君倒出一颗血凝丹,吞了下去。

她半靠在院中树上,感受着丹府中缓缓流淌的治愈之力。

“我需要提醒你,林琼没死在秘境里,他逃出来了。而且这位黎阳郡主也绝非善茬,皇城近日频有魔修的气息出现,极有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秘境中发生了什么?”宁寒君忽地问道。

“……不知,毕竟镜花水月之力与我同源,秘境之中自有法则,故而我那时被迫沉睡了。”天道答道。

半缕风拂过宁寒君的指尖,抓不住也难以捉摸。

“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这番说辞,反正每一个从镜花水月走出来的人都会忘记在秘境中发生的事情。”

宁寒君平静地说着,声音没有半点的冷,相反,透着股暖意。可话中的内容却宛如腊月的雪般透骨。

天道解释道:“我的确没有办法介入秘境之中,宁寒君,你要相信我……”

宁寒君垂眸看着从指尖溜走的一缕风:“我相信你,怎么能不相信你呢……若是我不信你,又怎会一路顺着你的安排来了这里参加了四大仙宗弟子擢选呢?”

天道沉默不语,宁寒君却笑道:“你说好笑不好笑,怎么那枚卦镜残片能只洗掉我的剑修功法,却留下了我所修的阵修之力。那时我想不明白,曾一度以为是卦镜碎片另有神通,却不想是有心人从中作梗罢了。”

“不过我总归是心怀感谢的,因为若不是我还能画下法阵,恐怕早就在遇见风雪祭的那个晚上,死在了林琼手里。”

“我只是……”

天道刚开了口,便被宁寒君打断。

“我曾因与师长生隙而此生再未能接触过半本剑谱,不得不继续修炼残谱,导致境界不得寸进,就算世人皆不知此事,但我不信堂堂天道大人也不知晓。”

“身为剑修,我此前修炼数十载。一旦我所修的剑修功法被洗去,我必定会四处寻求新的剑修功法,而天底下的剑谱,由这四大仙宗独占八分。如此,我前来参加这四大宗弟子擢选似乎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至于进入镜花水月之后的事情,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便也不问了。虽忘记了秘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你的气息稳劲了不少,想来是你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

天道反问道:“可这于你也并没有坏处,不是吗?如今你不仅有余力竞争魁首,而且经镜花水月秘境之后,修为也精进了不少。”

听到天道这番变相承认的话,宁寒君道:“皆说大道无情,我早该明白,天道亦如是。”

一片枯黄的叶从树上飘落,落到了宁寒君的手心。

“天道大人。”宁寒君声音疲惫。

极为生疏的称呼使得天道有些怔愣。

宁寒君将枯叶埋入树根中:“你走吧。我不过一个碌碌无为的散修,不必劳烦天道大人因我缘故而苦心筹划至此。”

“这份‘好意’,我不想受,也受不起。”

天道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该知晓那些穿书者还滞留在此界,随时都能来取你性命。”

宁寒君不置可否:“可那本就是我的事,该是我一人面对。天道大人所求也是为修复本源,只是那时困于维护天道结界,力量衰微,找上我也是不得已之策。”

“当初的结盟也是困于魔门时的权宜之计,如今我来了仙府,天道大人也拿到了想要的,这结盟该散了。”

天道声音很沉,话锋转得突兀:“你受伤了,伤势没有好全,该回屋歇息。”

“是啊……”宁寒君沉下心神入丹府。

汹涌的火势猛地生出,硬生生地将原本放于宁寒君丹府的天道本源一点点往外逼出。

“你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镜花水月受了反噬,反噬尚未痊愈,稍有不慎就是根骨尽毁!”天道的声音下似乎掩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慌乱。

嫣红的血从宁寒君的嘴角溢出。

宁寒君脸色苍白,唇角仍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原来是受了反噬啊,怪不得光是治伤就得花那么多灵石。”

与此同时,丹府中的灵液被宁寒君一齐催动,灵液沸腾。宁寒君不惜灵气逆转,也要逼出天道本源。

象征着冰火双灵根的灵珠受不住丹府的这般动荡,剧烈颤动。

天道的声音罕见地冷了下去,像是天边遥不可及的无情仙人,再也不复此前的温声,似乎这才是那个以万物为刍狗的天道原本的淡漠模样。

“好……我走!”

“宁寒君,就是不知当你死在那些蝼蚁手上时,是否还有现在的硬气!”

原本蛰伏在宁寒君丹府的天道本源仿佛苏醒了,如石投水中,激起千般浪。

宁寒君眉心未皱,只是用作撑地的剑却深入土中三分。

似有一声冷笑,但很快便化作风散去。

丹府中除了灵珠和续命的七煞盘外,空空如也。

天道走了,一如来时无声,去也无声。

宁寒君深深松了口气,她撑着走入房中,冷静地将黎阳给的血凝丹全部服下。

药性当即发作,勉强压下了丹府受损的痛。

辛玉和赫连筠已被她支走,此时房中仅有宁寒君一人。

宁寒君盘膝打坐,掌心结印,随着躁动的灵气平息下来,气息逐渐舒缓。

心法连同剑招已经一同被天道洗去了。

缺了剑法,剑意的威力大打折扣。

缺了心法,伤势愈合速度减慢,要想赶在明日第二道试炼之前恢复大半,就只能借助于外物了。

好在镜花水月的试炼已过,若她没记错,明日应是测验资质,应该无需动武……

细软的兔毛轻轻擦过宁寒君的脸颊,柔嫩的小兔掌小心翼翼地擦去宁寒君嘴角的血迹。

躲在宁寒君乌发中的垂耳兔见四周再无他人,才终于敢探出了头。垂耳兔趴在宁寒君的颈侧。

宁寒君将垂耳兔抱下来,一手抚过它背脊上的软毛。

“你是真兔子还是被变成毛茸茸的试炼弟子?”

垂耳兔亮着澄澈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宁寒君。

宁寒君叹了口气,哂笑道:“我也是不清醒了,怎么会想从一只兔子嘴里得到答案。”

垂耳兔像是很享受宁寒君为它梳理皮毛,把小脑袋往上抬了抬,方便宁寒君给它挠脖子。

“咦?”宁寒君用手拨开脖子处的一圈兔毛,看到了一处乌紫色的掐痕。

像是被人掐了脖子。

宁寒君在心里作下这个论断后,不由得有些同情。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会有人掐兔兔呢?

宁寒君分别握住垂耳兔的两只前肢,在空中绕了个圈。

垂耳兔异常乖巧,竟也好不挣扎,任凭宁寒君摆弄自己。

堵在心间的郁气消散了些。

宁寒君长呼了一口气。

而樾启醒来的时候,颤栗之感从尾脊处升起,一直蔓延到了耳后。

还没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脖子被人轻轻挠了挠。

樾启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脖子高高仰起。

唔……

一道微不可察的呻//吟声响起。

宁寒君一愣。

“兔子也会发出这种声音啊?”

樾启先是皱着眉头想了想,直到他被人抱着换了个方向梳毛,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樾启奋力地扑腾着四肢,试图挣脱出宁寒君的束缚。

宁寒君疑惑道:“我弄疼你了?”

不然垂耳兔的反应怎么突然如此强烈。

这声音……

好熟悉。

樾启抬头,只能看到宁寒君的下颚,脸被挡住了。

于是他猛地一蹬,蹿到了桌子上,仰头望着宁寒君。

在看到宁寒君面容的那一刻,樾启的脑海一片空白。

“是师姐!一定是她!我不会认错她的!”

樾启听到了体内越子期愉悦的喊声,面色难看。

“你不是早就被我封印起来了吗?”

越子期虚弱地笑道:“我们本就是一体,你存在一日,我便存在一日,就算封印住我也无用。”

樾启抬了抬前肢,本欲趁机逃跑,可是他的身体却动不了了。

樾启冷声道:“越子期,你这是要做什么!我们该趁早离开此地,我现在可是承天府的二公子,若是迟了,他们定会起疑心。”

越子期控制着垂耳兔的身体,飞扑进宁寒君怀里道:“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垂耳兔悄悄把淡粉色的鼻子凑近宁寒君的发丝,偷偷地嗅了一小口。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师姐了,你该识趣些才是。身体让你操控了那么久,现在该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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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修大女主手握毛茸茸光环
连载中弯弯月牙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