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刀

刹那之间,宁寒君的脑海中涌出了属于原身的全部记忆。

高大魁梧的男人不顾身后孩童的哀求,执意远走他乡,一去十载不归。

孩童沦落为人人可欺的孤女,带着对所谓父亲的仇恨一心只想踏入仙途,却不料碰见魔修屠村,死里逃生。

之后在原书剧情的强大操控之下,原身“意外”拜入魔门无涯子门下。

宁寒君叹了口气,像是在安慰原身又像是在回应齐奕的话。

“尘缘已散,不必再为此困扰了。”

而此时。

柴房之外,响起了一阵打斗声。

兵戈与短鞭激烈交战,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尖锐的怒叫。

“黑脸!你竟敢反水!”

利刃刺入八字眉的心脉,八字眉本想运转灵力护住死穴,可丹府之中空空荡荡,灵力干涸。

“你……阴、我!”

仅一门之隔,宁寒君听得清清楚楚。

她稍稍算了算时辰,眉梢微动。

八字眉被黑脸大汉一击冲倒,后背狠狠砸开木门,半躺在地,胸前的布料被鲜血染红。

他怒瞪来人,嘴唇嚅动,似是要说些什么,刚吐出一个含糊的音节,声音便戛然而止。

瞪着双眼,眼白翻起,死不瞑目。

黑脸大汉慌慌张张地进柴房,脚下不慎被八字眉尚有余温的尸体绊倒,四肢当即沾满血。

他却熟视无睹,如狗爬般狼狈爬到了宁寒君面前。

一地的血手印和淌浑的血泊,将地上厚重的灰尘洗净,与这处柴房残留已久的陈年血迹逐渐重合。

黑脸大汉眼神激动,仿佛将宁寒君视作了救世主。

“大人,大人我已将这作恶多端的贼人杀掉了。求您赐下解药!”

黑脸大汉眼底显露癫狂,高举着自己的手。手心赫然生出一道红线,先前自八字眉身上沾染的血沿着掌心的红线滑落。

宁寒君瞟了黑脸大汉一眼,从腰间摸出一只玉瓶。

黑脸大汉双眼放光,见正欲伸手来夺,却被长剑牢牢抵住。

“大人!我就要毒发了,可您这、这是为何!”

宁寒君将玉瓶掂了掂,放在黑脸大汉身前晃了晃。

眸子微挑,“想要?给你就是。”

宁寒君利落地收回长剑,状似随意地在这间柴房来回走动。

她两指扣住玉瓶,扬手一挥。

玉瓶脆声落地,滚落至八字眉身下,掩在了一滩血色中。

黑脸大汉双手并用,急忙去八字眉尸体边摸索。

“我心生好奇,有件事问问,你老实回答便可。”

宁寒君一指捻过墙灰,微微露出墙上的血锈痕迹。

“你这生计干多久了?”

黑脸大汉满心于解药即将到手,敷衍道:“也就这些年的事。”

一番摸索之下,黑脸大汉终是找到了玉瓶。他迫不及待地将玉瓶中的丹药倒出。

他将一粒红色的小药丸吞入腹中,道:“我新来不久,大头都被那两人拿了。”

“原来是借刀杀人,”宁寒君了然轻笑,“想来是预谋已久啊。”

黑脸大汉惊喜地看到自己手心的红线渐渐消失。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墙角处手脚捆着粗绳的朗青烟和齐奕两人,见那两人看着老实,随后便将目光缓缓移动到宁寒君身上。

宁寒君背对着黑脸大汉,自然是不知这刚才尚卑微求解药的人,这会儿竟陡然换了张面孔。

“大人,我也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黑脸大汉神情狰狞,悄然举起藏在身后的重斧。

齐奕就要挣脱绳子起身制止,却被一旁的朗青烟眼疾手快地捂住嘴。

朗青烟无声摇头,“她自有谋算。”

“巧了,我也有一事。”宁寒君说罢,似是无知无觉,就要转过身来。

与此同时,黑脸大汉抓住时机,重斧直直劈下。

却被宁寒君踹倒在地。

重斧砸地,半边斧面深深陷入泥石地下。

腹部传来一阵阵突如其来绞痛,令黑脸大汉痛不欲生,再无半分力气。

宁寒君视线在黑脸大汉身上一扫而过,摇头笑道:“我这玉瓶中装的可不是解药。”

“可惜了……”

宁寒君话中意味不明,她将装着长剑的剑匣背在身后。

蛊毒发作,黑脸大汉倒在八字眉的尸身旁,断断续续道:“为、为何?我分明按照你说的……做了。”

瞳孔中倒映着宁寒君缓步离去的身影。

“手中不知沾了多少无辜修士的血,已是杀孽无数,还指望着他人救你一命,等着你恩将仇报么?”

“真是不知哪来的脸面。”

话落须臾。

宁寒君转过身来,向着自柴房走出的朗青烟与齐奕两人,笑而拱手道:“我先走一步。日后与两位道友,有缘再见。”

齐奕张了张嘴,却又硬生生将话咽回去。

他望着宁寒君远去的背影,喃喃几声,“可我觉得,我没有认错人啊。宁姑娘分明也姓宁……”

朗青烟用刀柄不轻不重地敲了下齐奕的额头,惹得他一声痛呼。

“这世上姓氏相同人的多了去。难道这世上每一位姓宁的姑娘,都是你那凡人未婚妻吗?”

“何况你不是说你要找的那位宁姑娘,是位弱柳扶风般的大家闺秀?可我瞧着宁道友虽面上气血不足,但下手可是干脆果决。”

齐奕隐隐被说动了,想起幼时仅有一面之缘的小姑娘,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朗青烟知晓齐奕心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便是这会儿急也没用。魔修屠戮宁家庄一事来得突然,我们剑宗赶去已经晚了。若是你要寻找的那位宁姑娘安在,定是能看见我们留下的宗门信物。”

“走罢,掌门有令,咱们左右不过是面上做个样子。再晚些,该赶不上热闹了。”

-

晏海楼大堂。

“这仙盟的至宝不是早就被上一任的仙盟首徒带走了么?”

“不过既然晏海楼说是有,那么……该不会是仙盟至宝自始自终都未被盗走,却为掩人耳目,故意向外界称是仙盟首徒居心不良?”

耳边是众人对仙盟的指指点点。

尉迟靖克制住怒火,站起身来。

“我乃此次仙盟派来参与商会的长老,自知财力比不得其他各宗以及各世家,因而本是想来凑个热闹,沾光瞧瞧那传说中的极光海秘境钥匙,却不料忽闻贵楼将茅头指向我仙盟。”

“我仙盟自那场百年以来,一直恪守本分,安心教导门中弟子务必以那孽徒为鉴。”

“可今日只凭贵楼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能将我仙盟置于风口浪尖。不知晏海楼将作何解释?”

晏海楼管事俯身致歉,“尉迟长老,知晓您与仙盟上下一条心,我也没有半分想要冒犯意思。可今日这事儿,还真是我们晏海楼主人亲口说的。”

管事将场下的众人的脸色收入眼中,“这是大楼主前些日子占卜出来的消息。”

场上一片死寂,便是连尉迟靖也哑口无言。

整个修仙界无人不知,晏海楼的大楼主乃是此界最富名誉的卦师,平生所算之卦从未失手。

管事的消息无异于一声惊雷。

恐怕是……仙盟神兵就要问世了。

“此次商会结束,请诸位自行离去。”

砰——

木盒上猛地冒起一道魔烟,魔气源源不断,呼吸之间便占据了整个晏海楼。

“这把钥匙,老夫笑纳了!桀桀——”

一双枯爪暗中探向木盒。

管事呵斥一声,“岂敢!”

枯爪被阵法击落。

魔修老者突然吐出一道魔气,缠上木盒的四角。

魔修老者含着最后一口气,一把击穿了自己的心脏。

竟是自戕当场。

管事莫名心惊,察觉到木盒阵法略有异样。

他顾不得其他规矩,打开一看。

盒中……空空如也。

-

管事双手捧着木盒。

“大楼主……”

“属下看管不利,木盒里装着的东西还是不见了。”

大楼主低叹一声:“自我执掌这副阴阳卦以来,天意之事,未有过差错。自卦象预言一出,你便千防万守,东西却仍是不见了。可见这是命数,怨不得人。”

“好在丢的,也并非那把钥匙。”

管事垂首,“大楼主,不是前些日子算出天命之女了么?”

“若不我们派人将其带来,令其助您堪破此劫?”

大楼主定神看向手中的卦象,忽地将其打乱。

水中卦似是被冥冥之中推动,水流推着卦爻变换,竟是又生了一卦。

大楼主声音中是掩不住的苍凉。

“不必了……天道衰微,此局无解。”

-

“往这边走。”

“左转。”

天道语气中颇为激动,它二话不说便喊着要让宁寒君看个好东西。

宁寒君不知天道藏着何猫腻,但想来它不敢造次,便顺着它的话前去瞧瞧。

“到了!”

宁寒君抬头才发觉自己来到了一处茅房。

她心觉天道是故意打趣自己。

刚想走。

却不料脚下踩着的一团杂草中,有个硬邦邦的物什。

宁寒君嫌弃地瞅了眼杂草上沾着的秽物。

刚想转头离去。

走了两步,又受不住天道的唠唠叨叨。

“别喊了,我把它拨开瞧一眼还不成么?”

宁寒君在湖边捡了根细长树枝,复又回到茅房边。

站得远远的,用树枝将秽物挑开,露出底下一块透明的玻璃镜。

镜面晦暗,镜片四分五裂,像是被人砸碎丢弃在此处的。

宁寒君无语凝噎,半晌才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

天道愣住了。

“气息怎么又消失了……也许是我弄错了?”

宁寒君将树枝随手丢在镜子旁。

大步离去。

良久。

在茅房愈发浓郁的熏味之中。

那扇镜子似是生无可恋般,突兀地挪动了几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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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修大女主手握毛茸茸光环
连载中弯弯月牙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