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生破破烂烂，莫繁缝缝补补。
雌奴破破烂烂，莫繁……莫繁要碎掉了。
本该装着演员同事的179号笼子里变成了一个完全没见过的雌奴。
他双眸紧闭，脸完全毁掉了，长长的灰发已经变得比麻绳还要肮脏粗糙，整个虫像死狗一样瘫在笼子里。雌奴的脖子上戴着一个巨大的金属制项圈，半根断掉的铁链垂在地上，莫繁不禁怀疑这家伙是怎么把这根和他手腕一样粗的链子弄断的。
扯掉盖布后，浓郁的血腥味立刻扑鼻而来，莫繁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他们的直播间该不会因为太血腥被封掉吧？
观众在弹幕里敲了一串又一串问号。
就连节目组也不吱声了。
他叫来接待员：“这是179号？”
接待员：“对啊。”
莫繁有不好的预感：“那刚才和我说话的那个雌奴呢？”
接待员一拍脑门：“哦，那是180号！”
这个号怎么还会变的啊！公司不是早就安排好演员兄蹲179号笼子了嘛！
“您是不是看错号码了？这两个笼子隔的太近，号码牌也在一起，不仔细看确实容易看错。”接待员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很显然他并不是节目组提前安排好的内鬼。
除了主要演员，公司不想在剧里安排太多演员，这会影响这部剧主打的真实性和开放性（当然更重要原因是经费不足）。
接待员憨笑起来：“哎呀，我就寻思阁下您和180号聊得好好的怎么最后下单了179号？原来是看错了啊。”
“其实按顺序180号确实该是179号的，没想到今天凌晨有虫举报发现疑似越狱的雌奴，我们紧急逮捕后就把他送进了这个笼子，所以他就先把179号占了。”
事实证明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估计节目组做梦都没想到还能出这档子意外。
“……现在换货还来得及吗？”
“规定要求签完合同后就不能退换了。”接待员为难地摇摇头。
完犊子。
莫繁已经听见耳麦里主管的骂声了，节目组后台嘈杂得像菜市场一样，大家都在拼命推卸责任。
他这才发现，自家同事们做饭不太行，锅倒是甩得非常漂亮。
观众们看热闹不嫌事大。
【好惨一雌奴】
【惨毛线，会被折腾成这样绝对是个活该的重刑犯】
【唔……我有点恶心……】
【握草真的假的？小雄子要买这只？】
【选项敲错，节目组篓子捅大了哈哈哈哈】
【真的是敲错选项吗？179和180隔得再近也不可能所有观众都看不出来，但当时就是一堆留言在捧179拉踩别的雌奴，我看怕不是内定就是179号而且给水军的指令也是179号】
【有剧本，没意思】
【但现在没剧本了嘿嘿嘿】
莫繁看着脚底下昏迷的陌生雌虫，头都要大了。
这该咋整啊？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拍完最后的片段了，至少先把今天的工资拿到手。打工虫莫繁如是想。
一位在全虫族千娇万宠中长大的雄虫这时候该有什么反应呢？
莫繁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讨喜的身影，如果是那位“阁下”的话，大概会……
他提起一脚踢在笼子上，力气重得让巨大的铁笼都抖了几下。
“该死的家伙！”他破口大骂那只昏迷的无辜雌虫，“你知道你让我错过什么了吗？还让我这么丢脸！”
骂完他还装作气不过的样子又狠狠踹了几脚。
当然，每一脚都落在了铁笼的栏杆上，精准地避开了并不窄的缝隙，没有踩到雌奴的头上。
但也许是他用的力气太大，笼子几次震动后，莫繁发现雌奴的眼皮动了动，一双浸了血的熔金色眸子就这样与他对上了视线。
“……雄、虫？”
一字一顿，声音极低，低沉得莫繁差点就没听见这个词，而且嘶哑得要命，让他恍惚联想到了晚风中夹杂的野兽低吼。
危险。
莫繁的大脑几乎是下意识就冒出了这两个字。
一滴冷汗从他的额角滑到下巴，莫繁一时间连下一个动作是什么都忘了。
那只雌奴醒来后，莫繁又一次感受到了那如坠深海的感情，绝望像潮水一般迎面扑来，而和半小时前第一次见到179号笼子时不同，这次被潮水卷过来的不仅仅是绝望，还有海上的风暴。
电闪雷鸣，立刻就能将生命吞噬的风暴。
如果莫繁上过实战课，他就会知道有个词叫“精神攻击”
——高等级虫族才能使用的杀招，无形的精神力会瞬间穿透所有装甲，把低等级生命体的大脑和内脏通通烧穿，在战场上是堪比小型核武的存在！
可莫繁没学过。
他只觉得自己差点被雌虫的各种负面情绪吞没，这让他有点头痛。
但也仅此而已了。
莫繁从小就对各种生灵的情绪感应特别灵敏，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因为情绪终究只是情绪，又不会影响到身体健康。
所以今天遭到雌虫的精神攻击时，他也只是单纯以为179号倒霉蛋的绝望之情太浓烈，才会对自己造成了一点影响。
于是回过神后，莫繁继续自己的表演。
“瞪什么瞪？眼睛好看了不起啊！”气呼呼的雄子又踹了一脚笼子，“都怪你，我只是个D级虫，结婚前只有买一只雌奴的权利，你这样要怎么照顾我啊！”
雌虫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莫繁从他的情绪里感知到了一丝难以置信，一丝疑惑，最后转变成了更深的绝望，那个灰色的世界开始渐渐崩塌。
不是哥们，我就踹了几脚笼子，你有必要这么受打击吗？
莫繁满头问号。
这只雌虫身体上的伤非常严重，现在不知为何精神也越来越萎靡，看起来完全没救了。
吓得莫繁不敢再继续踹笼子，赶紧往下走流程。
接待员在终端上打开一个系统，想让他为雌奴的项圈录入数据，这样的话项圈就会将他识别为主虫，一旦雌奴有任何试图违抗或者伤害雄子的行为，项圈就会释放电流警告雌奴。
莫繁表情自然地收藏了网址，什么也没填就把终端揣回兜里，转移话题道：“我刚缴完费，你看他这病怏怏的样子，要是他死了我能申请退款吗？”
接待员果然拒绝了他。
莫繁假装气不过，转头恶狠狠地瞪着笼子里几近瘫痪的雌奴。
“你要是敢轻易死掉，害我的钱打水漂，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有些观众吹起了口哨，这样的威胁未免太可爱了点。
这也是公司要求的，毕竟是部甜宠恋爱剧，没有氛围制造氛围也要暧昧。莫繁表示自己非常有职业道德。
不过比起看好戏的观众，雌虫的反应非常平淡。
莫繁：“喂，听见没有！”
雌虫：“……”
莫繁：“你晕过去了吗？”
雌虫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哥们，配合一下啊，你这样会显得我很制杖的。
没有得到回应的莫繁尬了一下，他们做直播的最怕唱独角戏，观众都要打哈欠了！
莫繁干脆上前一步，将手从栏杆里伸进去一把拽住雌虫的项圈。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雌虫终于看向了他，浸了血的瞳孔竖成一条线。
【竖瞳，这是威胁的意思】
【这个雌奴怎么回事？关押所会不会管教虫？？】
【我敢肯定如果没有这个笼子他已经出手攻击小繁了】
【对雄子居然还能产生攻击欲，现在怎么还有这样的雌虫？？】
【节目组SB，都这样了还让小繁继续拍】
就在这时，只听到“滴——”的一声轻响。
雌奴的项圈发出声音：“指纹已录入，声纹已录入，雄主信息确认成功。”
莫繁：……？
等等，为什么确认了？？？
“您摸到了项圈的识别装置，这种录入信息的方式更加简单，不过还是要记得上网页版补充详细资料哦。”接待员乐呵呵地解释。
莫繁心里咯噔一下，再一低头，果然，面前的雌虫迅速沉下脸，就连那一片死寂的感情世界都落下了闷雷，轰隆隆地攻击他的耳膜。
雌虫要气疯了。
能够轻易感知情绪，也代表他很容易被外者的情绪感染。
第一天拍摄就事故不断，莫繁本来就满是怨气，装出来的怒火也渐渐真的燃烧起来。
“你的眼神真恐怖，就这么讨厌我？”他挑衅般地更加用力扯住了项圈，逼得雌虫不得不仰起头。
“会被关押所教训成这样，你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雌虫露出了獠牙。
即使重伤了，这也是一头狮子。
“别这样看着我，想试试电击吗？”他恶劣地勾起嘴角，“呵，你该感谢我才对，如果不是我，像你这样对雄虫不敬的罪犯，死在关押所也不会有谁替你申冤。”
“来吧，契约已成，从今往后，你该叫我雄主才对。”
*
如此，第一幕就这样一锤定音了。
飘在半空中的摄影球关掉光学迷彩模式，落到莫繁手里，他松开抓着雌奴项圈的手，长长松了一口气。
接待员冒出一个小问号。
同事的视频通讯打过来，莫繁点击接通。
“啊，完蛋！这下要通宵改剧本了，我都不敢看后台评论区了！”视讯弹出来，阿诺克哭丧着一张脸，“还有那边的演员先生也要安抚，我们的奖金都要填进赔偿金里了……”
莫繁努力扯起嘴角笑了笑：“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雌奴惊疑不定的目光里，莫繁指着他脖子上的项圈，居然说：“好奇怪，他的项圈为什么录入了我的信息？能摘下来吗？”
阿诺克也觉得有些奇怪，想了想，也只好猜测道：“也许是技术部做了点手段或者打通了什么关系，如果项圈不能录入你的信息，我们迟早得穿帮。”
雌奴的项圈能录入雄虫的信息有什么值得奇怪？而且雄虫阁下为什么想要摘下它？？
接待员瞳孔地震：“阁下，雌奴的项圈是不能摘下来的！除非您愿意给他做担保，确保他已经对社会无害！”
雌奴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关押所的罪犯雌奴就是最低等的雌奴。
项圈不仅是雄虫们喜欢的晴趣玩具，更是实打实的刑具，五感受限，自愈能力无法完全发挥，这是犯罪者的赎罪券，是最直观的剥夺尊严与虫格的信号。
犯罪者将失去社会给予他的一切，只能专心成为供尊贵的雄虫们享乐的工具。
相对应的，一旦拿下雌奴的项圈，也代表着取消对雌奴的惩罚，这只雌奴将恢复正常的公民身份，除了法院判决，只有雄虫亲自给他们作担保才能解除，一旦这个雌虫再度犯罪，就连雄虫也将跟着受罚。
“这就麻烦了，我可没办法给他做担保。”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唔，直播结束了，别再叫我阁下了。”
镜头后的莫繁完全褪去了伪装的蛮横模样，知道项圈不可以拿下后，他就放弃了。
“莫繁是艺名，我的真名是平繁。”莫繁，或者应该叫平繁，突然说出了让在场除了阿诺克都惊掉下巴的事实，“而且……”
“我是亚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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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雌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