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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纨绔(重生)》精彩片段
黑云压得极低,大网似的笼在人心头。寒风裹着冷雨袭过望春台,尚未干涸的鲜血汇作了道道小川,淅淅沥沥滴落在地面。雨势渐疾,热闹看够,人群三五散开。京州外的老林深山里有间矮小的寺院,名唤若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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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压得极低,大网似的笼在人心头。
寒风裹着冷雨袭过望春台,尚未干涸的鲜血汇作了道道小川,淅淅沥沥滴落在地面。
雨势渐疾,热闹看够,人群三五散开。
京州外的老林深山里有间矮小的寺院,名唤若禅,久无人居,常年藏在青嶂翠峰之中,隐在无人知晓之地。
数月前,奚静观被囚|禁于此。
夜色渐浓,绵绵春雨无止无休。
一道闷雷砸下来,奚静观陡然惊醒,骇然大喊:“阿兄——”
恰逢老尼姑撑伞叩门,在外催促:“女施主,开开门。”
奚静观暗忖:“这是斩草除根来了。”
她喘息半晌,方才定下心神,拂去额上冷汗,趿拉着两只草鞋秉烛上前,将透风的木门拉开一线。
“了无师太,请进罢。”
肥胖的老尼姑挤进门来,瞧了瞧奚静观淡然的眉眼,不甚自在地笑道:“叨扰了。”
奚静观没应声,将手中烛台搁在桌上,转身取了一件外衣披上。
昏黄的烛光为逼仄的室内平添几分暖意,老尼姑将纸伞收拢,双手合十拜了拜供桌上的断臂菩萨。
“阿弥陀佛。”
这声佛号飘进奚静观耳中,她不由动作一顿,唇边漫上一丝嘲讽,未及开口说话,夜雨骤然携来几缕凉风,吹得人打了个哆嗦。
奚静观忙喘了口气,握拳抵唇按耐住咳意,微抬下巴示意老尼姑落座。
老尼姑稍一错步,打她身后跳出个干瘦的小太监。
奚静观不曾想了无身后还藏着个人,心下有些讶然,再将她稍一打量,又想明了其中关窍。
这老尼姑为点玉侯官仪效命,如今官仪圣前得宠,她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不过一月未见,身上便贴了十斤肥膘。
小太监冬瓜似的,不过半人高,躲在她宽大的僧袍后,不细细去看,着实难以察觉。
小太监怯生生抬了下眼,冷不丁与奚静观探究的视线对上,登时红了耳垂,双腿一抖,跪地道:“奴婢元宝,参见侯夫人。”
若只听这声音,还道他有五十高龄。
这古怪的小太监一开口,奚静观倒不觉稀奇了。
官仪收了不少江湖术士,这个元宝,只怕不是个孩童,更不是个太监。
她暗自思索须臾,脸上波澜不惊,也不让元宝起身,先看了眼对面的老尼,才向地上一瞥,转脸笑道:“官仪好大的威风,连皇帝赐的宦官都敢赶出府来。”
奚静观明知故问,将老尼姑打了个措手不及。
老尼姑眼皮一跳,思及白日里望春台上的惨状,扬起个干巴巴的笑,道:“施主说笑了,元宝乃侯爷私养的家奴,并非天子所赐。”
“你这老尼只管胡言乱语,也不怕闪了舌头。”
了无不言。
奚静观静默须臾,幸灾乐祸道:“宦臣生来只服侍皇室血脉,非御赐不可得。私养宦臣不是奚氏的百罪之一吗?点玉侯一向端庄高洁,乃昂昂之鹤,这小太监,怎么会出自点玉侯府?”
她单手支着脑袋滔滔道毕,又轻声问:“师太竟敢诬陷王侯,不怕被就地正法吗?”
老尼姑悚然一惊,脸色白了一片。
奚静观看着面前这条咬钩的蠢鱼,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
奚静观生来体弱,杏林妙手都道她活不过百天,好在奚氏底子足,硬是将这条命自阎王爷手里夺了回来,凭药罐子吊命吊出个病美人,好生放在锦绣丛中给养大了。虽是瞧着柔弱,气势却能压人一头。
如今她在若禅寺被囚三月,久病无医,倾城的容貌染了三分病气,唇色不点自红,笑容甫一绽开,竟生出几分惊心动魄的美艳出来。
老尼姑顿时如坐针毡,背后汗毛倒竖,摇摇头宽慰自己:准是看岔了,“艳”之一字,向来是不与这位病秧子搭边的。
老尼自欺欺人,元宝倒是瞧得分明,耳垂上的热意才褪去一点儿,脸上又热腾腾的烧了起来。
奚静观歪头看看伏在地上的元宝,漆黑的双眸透出一点哀伤,里头盛的,分不清是波光,还是盈盈泪光。
“就地正法,像我阿兄那样。”
室内瞬间寂寂无声,莲座上的菩萨一动不动,含笑低眉。
老尼姑忽觉喘不上气,见奚静观还不作罢,急忙抿起干瘪的唇,心虚道:
“奚氏一族遭百官弹劾,奚将军罪状最多,点玉侯明明是按律捉拿,怪只怪将军胆大包天,竟敢身负祖先灵牌,天子脚下口出狂言。情急之下,点玉侯爷不得已才当场射杀了他。这一切,都是他……”
“罪有应得?”奚静观抢过话头,“了无大师不妨扪心自问,这番说辞你可相信?”
了无讷讷半晌,再难稳坐木凳之上,急切道:“贫尼、贫尼自然是信的。”
奚静观哼笑一声,无视她的丑态,神态自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官仪让你二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依照官仪往日的做派,准是让她挑个喜欢的死法。
这三日里接连送走诸位宗亲,奚静观憾事已了,眼下正是赴死之机,她索性不再拐弯抹角捉弄老尼姑,径自将话头引回了正题。
老尼姑心道她还算识趣,紧绷的面颊陡然一松,抬脚踢了踢跪在地上的元宝。
“元宝,你来说。”
元宝抬手狠搓了把脸,缓步走上前来,声音发着颤说:
“夫人,望春台三日行刑已过,奚氏一族未留活口。侯、侯爷说,他能保下你的性命,已是仁至义尽。”
奚静观一言不发,片刻后才反问道:
“仁至义尽?如此说来,我还要感恩戴德,三跪拜九叩首拜谢他的大恩大德了?”
元宝不知如何作答,觑了眼了无。
了无摇头叹息,端的一派慈眉善目,规劝道:“奚施主,祸从口出。”
奚静观侧了侧身,烛光无人遮掩,一径落在了莲座上方。
元宝不明所以,奚静观道:“说来可笑。真慈悲的菩萨无人供奉,毁面断臂,假慈悲的尼姑虚情假意,横行天地。”
了无笑意一僵,半扬起来的唇角险些挂不住。
她暗暗瞪了奚静观一眼,再开口时,语气便冷上许多。
“元宝,将东西呈上来。”
元宝依言,自怀中掏出个破包袱,将之双手呈到了奚静观面前。
“夫人请过目。”
“此乃何物?”奚静观微微侧目,猜想里头是三尺白绫还是穿肠毒药。
元宝挠挠脑袋,意味不明道:“夫人若要归府,当改头换面。”
奚静观秀眉微蹙,“怎么?奚氏一族竟然如此罪大恶极,我连去往阴曹地府,都不能姓奚了?”
元宝讪笑,了无大步一迈,将包袱打开,里头赫然是一个描山绘水的檀木盒。
了无冷哼一声,捏了个奇怪的腔调:“夫人多虑了。侯爷说,罪臣之女难堪大任,做不得嫡妻。夫人若想风光归府,当改个相貌,不做锦汀溪奚氏,改做绛山祁氏。”
奚静观无心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盯着眼前之物恍然失神,许久才道:
“李代桃僵,瞒天过海,点玉侯当真有勇有谋。罪臣之女苟活于世,还能与他举案齐眉,的确是天大的恩赐。”
了无眼底一喜,不想这位侯夫人也只是个嘴硬的。
说来也是,荣华富贵在前,血海深仇又算得了什么?
元宝亦是喜不自胜,“夫人不钻牛角尖就好,侯爷心中还是有您的。不瞒您说,改头换面是奴婢的拿手绝活,过了七日,将线一拆,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看不出您原先的样貌。”
他如是说着,打开木盒取出针线,跃跃欲试道:“夫人喜欢什么样的眉眼?”
奚静观盯着银针彩线,勾唇道:“点玉侯真是煞费苦心。”
“这份恩赐,我不要了。”
元宝怔愣在原地,大惑不解:“夫人何出此言?”
了无摇头叹息:“时运在前,施主何必百般固执,不识时务?奚氏已然绝嗣,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抛却一个无用的身份,换来享不尽的尊宠与富贵,有何不可?”
“放肆。”奚静观倏然沉下声,“鸡毛不是令箭,师太的话,未免太多了。”
了无被她言语所激,惊怒之下扬起一只手来,元宝慌忙去拦,不知与她附耳说了什么,了无无言半晌,终是作罢。
元宝将针线放回木盒,涨红了面皮,对奚静观细声道:“三日后,侯爷亲自迎夫人回府。”
了无也插|进话来,在菩萨前道了声祝福:“届时尘埃落定,点玉侯夫妇二人,必将琴瑟和鸣,荣华加身。”
虔诚与否,倒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奚静观抚了抚鬓角,悠悠道:“了无,给你家主子捎句话。”
“施主请讲。”
“春末了,那场花事,也该了了。”
了无困惑,听得云里雾里,却还是强颜欢笑,吸了口气道:“阿弥陀佛,贫尼一定带到。”
元宝骑虎难下,站得双脚发麻,木盒放下也不是,带走也不是。
了无圆滑惯了,见奚静观再无开口的打算,自是懂得其意,冲元宝摆摆手,二人起身告辞。
奚静观并未相送,木门再度紧闭,几缕微光钻出门缝,溜进了夜色里。
元宝拽着老尼姑的广袖,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了无尽的夜雨中。
奚静观独坐了会儿,强撑的精气神悉数泄了个干净,她迈着虚荣的步子移开榻上的枕头,取出一叠自己剪就的纸钱,放在炭盆里烧了。
袅袅升腾的白烟模糊了她一张病容,待到星火灭尽,奚静观才颓然掩面,泣不成声道:
“静观识人不清,九泉之下再给列位宗亲磕头谢罪。”
京州风云乍起,连着落了几日的雨。
奚氏五代为官,姻亲广结,权力在京州盘根错节,通敌叛国、买爵鬻官大小罪名虽已落实,奈何牵连人数众多,望春台问斩足足斩了三日才了结此案。
行刑三日,三场春雨。
不知润物喜雨,还是天公不平。
唯有奚静观心知肚明,是一尘不染的点玉侯机关算尽,将奚氏满门推向了密不透风的罗网。
奚氏之祸,是官仪扶摇而上的东风。
奚暄被当街射杀后,奚氏根基动摇,气数殆尽,再无逆风翻盘之力。
故而,射箭的官仪在此案中可谓立下了汗马功劳,点玉侯府一脉接连加官进爵,可谓诸喜临门,风光无量。
泪痕半干未干,奚静观对着炭盆发呆。
可怜那忠君报国的兄长,一箭穿心,死在了众目睽睽中。
恍惚间,有人策马而来,停在山道旁,梨花下。
又有人佩剑执弓,无情无义又冷心冷情,将百般恩爱都弃如敝履。
奚静观思绪纷飞,两道人影渐渐叠在一起。
“官仪。”
一树梨花花开早。
今年,怕是没有梨花可看了。
无端的,奚静观心里一阵发苦。原来她的一切,都死在了梨花绽放的春天。
盎然的春。
送葬的春。
寺外的野草肆意生长多年,早已高过人膝,连绵阴雨初霁,细碎的金光宛若铜钱,落在山林里,给遍野带来了些微生机。
若禅寺寺门早已腐朽,南墙外有块黄土坡,一株不知是死还是活的老树极力向外伸展枝桠。
老树的努力不过都是徒劳,春风吹了不知几遭,一片嫩叶也不见生长。
寺内石阶上生满青苔,奚静观坐在老藤椅里,脸白得像剥了壳的鸡蛋。
灰扑扑的雀儿立在南墙外的老树枝头,觉得檐下的人比它还要老态龙钟。
奚静观似有所感,转脸回望过来,雀儿大发慈悲地挥了下脱毛的翅膀。
“傻鸟。”奚静观勉强笑着,朝它丢了一枚野果。
阳光明媚,寺里又难得清静,她慢吞吞地移动步伐,自床底摸来炭盆,将剩余的纸钱都丢在了火光里。
白烟一缕续着一缕,不知飘往何处去。
石阶上的那张藤椅老得快要散架,奚静观瘦瘦小小,躺在上头也咯吱咯吱直响。
那只雀儿怎么赶也赶不走,两眼望着缩在藤椅里的奚静观,约莫是把她当作了濒死的雏鸟。
日头渐渐西移,奚静观一动不动,泼墨般晕染开的盛霞为她镀了层柔和的光,脸上亮晶晶的两道,流的泪不知是在呓语前,还是在呓语后。
西边红艳艳一片,远处的山峦隐在了渐起的层层雾气中。
奚静观缓缓睁开了眼,眼睛向虚空望。
梦里的虚影渐行渐远,没头没尾的许诺也消散在了温柔的春风中。
——“带你去看若禅寺见不了的百花,开到漫山遍野。”
沉思良久,奚静观转头盯着雀儿,忽然笑道:
“此处鸟杰地灵,是个好归处。”
看什么百花,赏什么春景,死得其所,才是毕生所求。
雀儿不知听没听懂,“啾啾”两声,权作回应。
奚静观抱臂在胸前,将老藤椅摇得乱响。
“雀兄你才是真逍遥。”
雀儿不语,它不是真逍遥,它是漫无目的,它是无处可去。
东边翻了鱼肚白,马儿四蹄飞扬,在野草丛中荡开一线。
点金缀玉的马车停在寺外,寂静的若禅寺里难得热闹起来,老树枝头的雀儿却只觉遍体生寒。
蛛网遍结的大钟被人撞倒,一道尖叫划破长空。
老尼姑跌跌撞撞而出,凄厉哭号:“侯爷,夫人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