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送走了刘果乐，莫钟易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长长舒了口气，引来了他旁边的陈老师一声笑。
陈老师把刚洗好的葡萄递到他面前，半安慰半笑话地问他：“这就受不了了？”
莫钟易初来学校的那天，整个办公室里所有的老师都感受到了他那股强大的气场，好几天都没有人敢跟他说话，只敢在他离开之后偷偷议论，点头之交维持了一个星期。
后来是莫钟易实在对管理一个班级缺乏经验，找到了他们几个班主任取经，这才缓和了办公室里的氛围。
大家开始慢慢了解到，新来的莫老师虽然看着严肃冷漠又吹毛求疵，对待他人也不是很亲切，但并不算难沟通。只要是有正经事，他的态度都会很端正。
陈老师教学经验丰富，可以说是久经沙场，像莫钟易这种成长经历有些问题的青年，他以前的学生里也有过。莫钟易只不过是对自己过分苛责，对他人没有那么多毛病。可能稍微有些社恐，熟悉了之后会好一些。
现在整个办公室里，只有陈老师会经常跟莫钟易主动搭话。
莫钟易尚算敏感，他感受得到陈老师的照拂，对他抛出的话题也都会接下：“倒不是受不了，只是没想到，当老师还要处理这种事。”
“也不是所有老师都会遇到这样的事，”说话的是坐在莫钟易斜对面的一位女老师，姓田，与他年岁相当，人长得也很甜，说话却是办公室里一等一的毒舌，“像我们陈老师从业二十五年，都没有遇到过吧？”
“那你可说错了。”反驳田老师的是刚下课从教室回来的一位女老师，莫钟易记得她姓李，办公桌和陈老师背靠背，明年就要退休了，是办公室里的知心大姐姐，“我们小陈年轻的时候那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送情书的女学生能从实验楼排到校门口。”
田老师看了一眼陈老师略稀疏的头顶，圆滚滚的啤酒肚，不敢相信：“真的？”
骤然被提及自己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陈老师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点头认了。
“看不出来啊！”田老师感慨道。
陈老师喝着水呛到了：“咳咳，都是过去了。”
“哎，”八卦爱好者田老师拉开自己的抽屉取了一袋小零食打开吃，继续追问陈老师，“你就没有对哪个漂亮女学生动过心？”
陈老师急忙否认：“怎么可能！”
知情人李老师帮陈老师解了围：“我们小陈啊，当年和他妻子一路从校服走到了婚纱，他妻子可是校花级的大美女！”
“哎~”田老师收了零食有些悻悻，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得看看美女有多好看。
莫钟易是这间办公室里最后来的，目前只跟挨着自己的陈老师比较熟。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应该先找您请教一下。”莫钟易真诚地陈老师这样说。
陈老师笑着摆手：“快别取笑我了。”
“下次，要是不幸还有下次，我一定来请教。”莫钟易笑望着陈老师说道。
就是他看陈老师的这一眼，眼角余光扫到了陈老师桌面上的一摞学生作业。最上面的那份写着一个让莫钟易颇为好奇的名字——梅肆。
都怪刘果乐这事儿，这段时间他光想着如何才能妥善解决又不至于让小女生过分伤心，把前两周在代课班级里遇到这个叫梅肆的男生的事给忘了。
当时他站在讲台上，一眼就看到了这个从后门溜进来的男生，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莫钟易以为自己是在学校里待了两个月，可能什么时候在路上遇到过。可他之后浏览了一遍刘老师留给他的名单，看到了一个比较特殊的姓氏。
都是从学生阶段过来的，莫钟易当然知道学生们不喜欢课堂提问，尤其是被点名提问，但莫钟易还是点了那个名字，问了一个很基础的问题。
那是莫钟易第一次给那个班级代课，每个学生他都不认识，可他点了梅肆的名字，目光就一直在刚才那个男生身上转，直到看到他站起来，回答他的问题。
长得有三分相似，气质不太一样，声音更是完全不同，莫钟易心里想了个可能性。两个人都姓梅的话，会是姐弟或者兄妹吗？
刘果乐的事处理好了，莫钟易这便又想起了梅肆的事：“对了陈老师，我还有一件事想麻烦您。”
“别客气，你说。”
“你们班里那个叫梅肆的学生，他的具体情况你了解吗？”
“不算特别了解，他本来不是我们班的，是休学之后才过来的。他之前是李老师的学生。”
“梅肆吗？”李老师听到有人提到自己，椅子转了半圈，加入了闲聊，“是个可怜的孩子。”
李老师一边回忆一边说：“他家情况挺特殊的，我去了解过。家里以前是在小城市开小工厂的，经营不善破产了，欠了钱，父母拼命挣钱还债，父亲在他读大学之前过劳病逝了，大三那年他母亲确诊了癌症，他家那边医疗水平一般，他把人接到了这边，休学照顾。但是没过几个月，母亲还是去世了。”
莫钟易听着这凄惨的身世，脑子里梅肆的脸突然有些模糊不清了。
接连受到亲人去世的打击，按情理来说这孩子应该心头郁结，沉闷不爱理人，可他那天并未从梅肆身上感受到一丝阴郁，他周身所散发出的，是带着积极阳光向上的氛围，比班里的其他人都要耀眼。
“他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年事已高去世了，姑姑舅舅之类的，你知道，大学生了，我们也不会轻易找家长。陈老师那边应该还有记录他紧急联系人的号码。”李老师的言外之意就是，这方面她不是很清楚。能对梅肆的情况脱口而出这么清楚已经很难得了，这还是因为去年梅肆来找她办休学时说的。
莫钟易终于把话题引入他最想知道的部分：“他是独生子吗？有没有姐妹？”
“独生，亲姐妹肯定是没有，表姐妹就不太清楚了。”李老师还有句话没说。但凡要是有个亲姐妹，他母亲也不会让梅肆一个人休学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