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莫钟易醒得挺早,他应该是被窗外的鸟吵醒的。
温泉山庄的绿化很不错,随处可见一些常见或者不常见的鸟类,天刚蒙蒙亮就会聚在一起开会。
莫钟易昨天烧得有点晕,这会儿脑子也不算特清明,他盯着对面墙上显示二十八度的空调,慢慢想起来了自己是在哪里。
这不是他自己费了好大力气,刚收拾出来的那个有独居女邻居的小窝,是福源温泉山庄宾馆里的一个大床房。
前天上午,他接到通知,他那个大哥莫钟新特意从溪城飞过来看他,还有他哥的秘书佟京平。说是几天前得知了他回国的消息,理应见一面,但一直没能抽出时间,这周末刚好有空,让他务必出现。
莫钟易回国的事他哥是第一个知道的,前几天那单玩具公司的生意也是他甩给他的。二人之所以没见面,一来是莫钟新真的很忙,二来莫钟易跟他哥的关系虽说不至于剑拔弩张,却也没有好到兄友弟恭的份儿上,基本上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他还是觉得不见面的好。
俗话说,距离产生美嘛。
但他哥一言堂惯了,根本不会给对方提出反对意见的机会,尤其是对莫钟易,更是说一不二。
莫钟易作为“改邪归正”的弟弟,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少听一些训斥,他哥那些只要不是特别过分触及自己生活的要求,他还是会尽量满足。比如这次,吃个饭而已,他准时到达温泉山庄他哥订的包厢,三个人一起吃了顿不算宾主尽欢的饭。
席间没有吵起来应该感谢佟京平,也有莫钟易懒得总绕着同一个话题跟他哥掰扯个没完的原因。
酒没怎么喝,饭也没怎么吃,光听莫钟新数落他了,没什么胃口。
他从自己家出来就觉得不太舒服,闷热的暑气和高温让人难受,有些中暑的感觉,头晕还恶心。
等他带着一身冷汗坐在包厢,对着空调吹了两个多小时,说话已经带上鼻音了。
莫钟新只是对自己弟弟要求严格,并不是什么苛责的家长,看他不舒服,就吩咐佟京平给莫钟易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当时莫钟易躺在床上,觉得自己没什么大碍,睡一会儿就好了。
大约是睡到半夜觉得热,他把空调温度调低了,没想到就在低温的情况下,他昏昏沉沉睡了一天半,感冒彻底严重了,还发起了烧。
莫钟易在米国时养成的习惯,感冒发烧就想吃冰淇淋,于是昨天晚上他觉得自己还撑得住,就摸到了便利店去买。
谁能想到多年不生病的莫钟易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付款的时候以为自己还在米国,根本没想起来扫码支付不说,连再走出去的力气都没了。
幸好那个便利店的店员是个好心人,不仅给他买了药,还贴心地把他扶回了房间。
再抬头看一眼空调,嗯,还帮他把空调温度调高了。
莫钟易还发现,他偏过头就能看见床头的退烧药和感冒药,以及一瓶水。是个照顾人细致入微的。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谢谢人家。
今天正好没有别的安排,莫钟易起来洗漱后,到二楼自助早餐区吃过饭就去了便利店。
店开着,店员却换了人,是个年轻的姑娘。
他随手在柜台上拿了一块巧克力,趁那女生低头扫商品码的时候问:“你们店里是不是有个男店员?”
女店员扫完码把巧克力递给他:“七块,我们店里好几个男店员,怎么了?有人找错了钱吗?真是不好意思了。”说着她打开了抽屉,“多算了您多少?我找给您?”
“啊,不是,是他昨天帮我买药,我没给他钱。”
眼前的男子光看容貌俊朗威严,但脸上带着病容,再加上他这番话,女店员当即心中警铃大作。这个人应该就是梅肆早上给她发消息的时候提起的,千万不能透露他情况的那位。
虽然梅肆没说太清楚,但女店员本着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的原则,开始谨慎对待对方接下来的每一个问题。
莫钟易等了一会儿发现店员对自己的话没有反应,便又问了一句:“他是只上夜班吗?”
“以前是,不过他辞职了。”
梅肆的确辞职了,这不是说谎也不是托词。
莫钟易消化了一下自己想找的人突然辞职不干了这个消息,心里跟自己说要不然算了吧,大概人家也就是举手之劳,不图什么回报。
他刚要离开,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一直飘在自己身边那阵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他烧得神志不清,人长得什么模样记不太清楚了,味道却印象深刻。他顿住脚步又问那位女性店员:“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女店员甜甜一笑:“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我是新来的,没有哦。”
莫钟易仍然没有死心:“那他的名字,你知道吗?”
女店员觉得自己这个问题要是还回答不知道,有点太假了,所以她故作沉思状一分钟,才说:“他叫赵有三。”
她随口给梅肆起了个假名。没四,有三,这破名应该怎么也找不到梅肆头上了吧?她在心里给自己的随机应变点了个赞。
“谢谢。”莫钟易带着他七块钱的巧克力离开了便利店,脚步掺杂了感冒尚未痊愈的沉重和来时没有的失落。
*
北郊的大学城,梅肆正坐在教室里上课。
他结束了夜班直接就骑着自己的小车回了学校,在门口买了两个包子,刚吃完上课铃就响了。
要是不上课的话,他觉得自己熬了个大夜也不会很困,但老师说话的声音实在是非常催眠,听了不到半个小时,额头磕桌面两次了。
就在他第三次要撞到桌面时,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一下子就精神了。
他有些心虚地看了看讲台上的老师,好像是没听到他的手机响,也可能听到了但毫不在意,梅肆这才放心地拿出手机打开来看,是一条来自便利店店员,梅肆的前同事季恬恬的消息。
“之前你说的那个人,刚才来找你了。我觉得我打发得很好,想了想还是觉得得告诉你一声。我说我是新来的,你已经离职了,我不认识你。他问你名字,我告诉他你叫赵有三。”
梅肆盯着“赵有三”三个字看了足足五分钟,心中万马奔腾。
季恬恬这姑娘看着审美没什么问题啊?怎么能起出这种他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的难听名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