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晚上,傅骢做东,在傅予学校附近的一家饭店摆下了宴席,说是欢迎莫钟易莅临云城,为他接风洗尘。
莫钟易看到跟在傅骢后面的傅予,隐约记起昨日好像是在咖啡厅里见过她,混在人群里,因为个子比其他女生高出一些,还是有点显眼的。
跟小时候比傅予出落得更标致,不说话的时候是个标致的美女。就是性格随了她哥让人遗憾,简直是性转版的傅骢,嬉皮笑脸的没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
三个人点了一桌子菜,莫钟易拦着傅骢说不需要那么多,傅骢笑着说吃不完可以打包,反正他现在自己过,不管是做菜还是点外卖,都需要等很久,剩饭剩菜扔进微波炉热一下更快。
傅予给莫钟易和傅骢的杯里都倒上了酒,三个人聊着小时候的事,主要都是傅骢在说,莫钟易听着该笑的时候笑,没什么好笑的,他就保持沉默。
他从小就是个话不多的孩子,那时候傅骢觉得他这种少言寡语的性格加上生人勿进的气场,充分具有街区扛把子的潜质,死活非要认他当老大。他拗不过,更懒得费口舌,就在傅骢的号召下,成为了一群顽皮孩子的大哥。
现在想起来,当年可真是二加AC啊!
“你说你高中那会儿,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是为什么啊?”傅骢对于莫钟易不辞而别一事始终耿耿于怀,每次提起来都是一脸的怨念。
当时的事情比较复杂,但主要都是自己家里的事,莫钟易没必要跟傅骢一个外人说得详尽,简单提了句:“国外发展更好,我哥定的。”
虽然隐去了大部分前因后果,莫钟易说的倒也是事实。他在读大学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家里的事都是他大哥做主,尤其是他的学业和生活上的。
在国内的时候他哥生意忙,有时候疏于管教,加上两人年纪本来也只差不到十岁,他年纪小不懂事,嘴上唯唯诺诺,心里根本就不服气,很是混了几年。
他现在的性子都是在国外磨出来的。出国之后,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起初还觉得没什么,反正哪里都能找到爱热闹的人,只要他有钱,就不缺朋友。
然而现实打脸来得又快又狠。
在他继续放纵了两个月之后,他哥忽然停了他的花销。某一天在酒吧醒来,结了账发现自己卡上的余额只够明天的饭钱,他忽然就慌了。
这时出现了一个人,引导了他接下来的方向。
这个人叫佟京平,是他哥的秘书。他出国之前也见过,但没有太把他当回事。但这次不一样,时空变换,在异国他乡,这个人成了他救命稻草一样的存在。
在他的教导下,莫钟易的生活渐渐走上了正轨,也就此跟从前的“狐朋狗友”都断了联系,这其中就包括傅骢。
其实这么多年傅骢发给他的消息他每一条都看到了,只是没有回复。不光是傅骢,所有从前的朋友包括亲人发来的消息他也都没有回。
他怕自己会回到以前那种脑子里空空的状态,因为努力向上真的太累了。人想要成功不容易,堕落却太轻易了。
不过他后来了解到,不光是傅骢,很多人长大之后都有了巨大的变化,成长的不只有他自己,他才想明白自己想要与过去决裂的想法有多可笑。
他这次回来没有回家,而是选择了云城落脚,跟傅骢有一定关系。
平心而论,他挺喜欢傅骢这小子的。傅骢是个性格开朗的乐天派,有他在眼前晃悠着,能让人觉得日子没有那么难过。
后面话题转到了两人分开之后,傅骢把莫钟易在米国的事从头盘问了一遍,但莫钟易并不太想谈,每个问题都只说了一两句,酒也没喝多少。
“哎,那你这次回来,是来云城考察一下自己家生意?”傅骢喝得有点多,说话的语速比平时慢一些。
莫钟易昨天对着福源温泉山庄的季度报表和年报表看了一上午,又整理了些其他的资料,对于傅骢提出的疑问,他模棱两可地答道:“算是吧。”
傅骢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溪城?”莫家的生意在溪城做得很大,而云城这边,就他所知道的,好像只有一个温泉山庄,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觉得莫钟易会回去。
“云城挺好的,我想多待一段时间。”
“我懂你!”傅骢知道莫钟易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他不愿意回家可以理解。就连他自己都因为害怕父母不断的催婚和管教选择不回家。他拍了拍莫钟易的背安慰他,然后举起酒杯,“就在这儿住下吧,干了。”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傅骢这时候醉意更甚,嘴里不闲着,一直在说话。莫钟易好不容易等他醉得彻底睡着了,找到机会把聊天目标转成了傅予:“昨天你的耳机落在了咖啡厅,去取了吗?”
“取了。”傅予眨眨眼好奇问道,“不过二哥你怎么知道?”
“老板打电话的时候我也在。”莫钟易没说电话就是他打的,接电话的人不是傅予,也没人会拆穿他无伤大雅的小谎。
傅予和莫钟易不算太熟,但她小时候对莫钟易印象还不错,觉得他是个比她哥更懂照顾弱小的大哥,每次来她家都会给她带玩具或是零食。因此多年未见,她才会说想要跟着傅骢一起来跟莫二哥见个面聊聊天。
但也就仅限于此。从前莫钟易的性格,说难听点就是个跟她哥差不多的二货,这次一见,大不一样了。傅骢喝晕了之后,她独自面对莫钟易有些慌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忽然安静了下来。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莫钟易,他尽量用一种轻松像是不经意的语气提起:“对了,有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你认识吗?”
傅予心里咯噔一下。昨天现场的人虽然多,但穿白色连衣裙的人只有一个,是梅肆。
一听这个话茬,傅骢清醒了片刻。
昨天早上是他开车把梅肆接过来的,知道他穿的是白色连衣裙。他虽然没看到其他人的穿着,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妹妹一下梅肆的叮嘱,别给说漏了,万一傅予忘了呢?
迷迷糊糊间他想要拉傅予的衣角,奈何喝多了看东西有点重影,抓了个空。
没用傅骢提醒,傅予及时想起了梅肆昨天的嘱托,呵呵笑了两声:“啊?不认识啊。”
其实梅肆那天拜托他们的时候,傅骢嘴上没说,但心里并不觉得莫钟易会问起梅肆。他们那么多年没见了,想说的想聊的话题多了去了,莫钟易这种从小就对其他人尤其是女人缺乏兴趣的人,怎么会多嘴问起一个只见过两次的陌生人?
真是万万没想到,他还真的问了。
不光他没想到,连莫钟易自己都没想到。
自己明明打算彻底忘掉这件事,却在看到傅予的时候,又想了起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心里总有什么叫嚣着,仿佛他要是不问个清楚明白,今天晚上的觉就没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