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余睁眼，双眼全是血丝，自从下线以后，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了。每次一闭眼，脑海里就是温子涵那副被炸得血肉模糊的躯体，那两支残缺的手指，下线前还紧紧扯着自己的衣服。
那么紧那么用力，扯住了自己的心脏。
温余实在太焦虑，这几天几乎把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去查这个系统的信息。但可惜的是，结果一无所获。
成长期的系统处于内测阶段，网上根本查不到任何相关的情报。他多次跟ERC向上反馈，却没有一丁点回音。
这天，温余突发奇想，登录账号，进去维修工的内部论坛，在干货交流的板块发了一个新帖，还特意起了个引人注目的标题：有人进过78711c这个系统吗？贼变态了。
内容着重描述了那个金发墨镜男到底有多可恶有多残暴有多蛮不讲理，一言不合就杀人，合理怀疑他是里面最终的反派变态暴力boss。
帖子一发出去，果然，靠着那“醒目”标题以及满是槽点的内容，很快，才隔了几分钟，就有同行回复了。
去过，完全搞不懂是个什么剧本。一头雾水进去，一头雾水出来。
我靠，那个金发男真的跟个神经病一样，见人就杀！
金发杀人犯我也遇到了！
这个系统估计上不了线吧，线索太模糊了，什么都不交代，跟闹着玩一样。
我进去不到半个钟，就被金发男一枪送走……
用我毕生人品保证，那玩意绝对有buff！！
还不到一个小时，回复就已经增加到上百条，温余逐条逐条浏览，发现这些评论都有几个共同点。第一，这些维修工跟自己一样，在系统里都遇到了这个黄毛，而且，不论是谁，黄毛都是无差别杀人。第二，跟他刚开始进入情况的一样，都是没有任何提示任何资料，全靠自己摸索。
但奇怪的是，上百条回复，没有一条提到温子涵。
温余察觉到一丝的不对劲，又切了一个小号，试着发了一条评论钓鱼：“你们在里面有遇到一个小孩吗？”
后面接连的几个回复出乎他意料。
什么小孩，没有见过。
没见过小孩。
没有。
你说的是之前的那个……
这句评论温余还没看完，帖子马上就被删除了。
有人在监控着帖子的实时走向，还是说，监控的不是帖子，是在监控他？
温余的手指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了几下鼠标的滚轮，几秒内得出一个结论，ERC看来是有东西瞒着他。
他想了想，决定给自己的老爸打了电话，没法收购ERC，从ERC那里弄点资料总可以了吧。
“喂，老爸，有件事想让你帮我查一下。”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又浑厚：“什么事？”
“就是想让你托人去查一下我现在干的那家公司……”
温余的话还没说话，就被自己的爸爸叱责一番：“天天就惦记着你那个破工作，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公司，看看你姐，再看看你自己，像什么话！”
温余左哄又哄，就差发誓主动回去继承家业了，终于是把自家老爹哄住，最后还是答应帮这个不孝子的忙。
紧接着，他又去联系薄荷，薄荷刚连续执行了几个任务，好不容易有了假期可以休息一下，原本还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被一通电话吵醒，气得她差点就想开口骂人，看清名字后才收起床气，迷迷糊糊地问道：“温大哥，怎么了？”
“你联系上大周了吗？”
说起这个，薄荷倒是清醒了一点：“我找到他了，不过，周大哥好像很忙，跟我都没怎么聊，就让我自己收着那些钱就得了，他也不要。”
这么奇怪？温余继续追问：“那你们还说了别的吗？”
“没有，就这么多，对了，他还问了一下你，问我跟你有联系吗，我说见了一面。对了，温大哥，你是不是又进去尾号c的那个系统了？”
“对，又是那个系统，不过这次任务失败了。”
“那你跟这个系统还挺有缘的，我后面想进都进不去，毕竟奖金那么高，我后面碰上的系统，都是一些什么重生文狗血文，我的500万还没还清呢。”
温余被薄荷这么一提醒，骤然想到，一个一直被他无意忽略的点，第二次进入这个系统的时候，一个同行都没见到。
这其实是件很正常的事，不是每一次系统修复都能遇到同行，全靠缘分，有时候，难度低的修复任务，只要一个维修工就搞定了，但是，温余的直觉总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暂时也说不上。
温余又跟薄荷叨叨了两句就挂电话了，他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开始整理目前得到的情报。按照那个帖子的回复看来，遇见黄毛的人有很多，遇上温子涵的就只有薄荷，周煌奇和自己，甚至第二次进入系统，全局就只有他一个维修工。原本以为摆平村民就能成功修复漏洞，现在看来也是猜测错了，自己是被那个黄毛一枪崩了才退出系统的。
现在温余想起那个黄毛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很明显，那黄毛是个非常重要的角色，要不然也不会遇到他两次，而且每一次，都是在温子涵受伤以后才出现，他跟温子涵肯定脱不了关系。黄毛会不会就是系统里最大的反派呢？温子涵是不是落在黄毛手里了，他到底怎样了？
温子涵。
温子涵。
温余喃喃念了好几遍那少年的名字，手上的钢笔无意识地在那写满线索复盘的纸张上画上一个个杂乱无章的圆圈。
也不知道他的伤好点了没。
温余很想快点第三次进入系统。
事与愿违的是，一连接了半个月的任务，温余都没能再进入系统78711c。
他开始着急起来，这半个月，修的漏洞都是些平常小bug，什么豪门私生子重回家族复仇，什么主角掉进深渊开刷无限流副本，还有大学生暑假勇闯深山老林遭遇灵异事件，任务刷来刷去，就是没能再见到温子涵。
系统提前终止下线了？还是暂停开发进程，按照他们那种三无开局的玩法，这个系统提前下线也算是意料之内。
不过，温子涵……
温余找过很多次ERC的客服，但依然没有任何回音。
维修工和ERC之间就是纯粹的合作关系，除了派送任务和工资结算，几乎不会和维修工之间有任何交集。如果将ERC比作流水席上的运输带，那么维修工就是质检员，系统就是一颗颗传输过来的螺丝帽，哪个螺丝帽松了，就拧一拧。
人又怎么会对螺丝帽产生感情呢。
可温子涵是不一样的。
就在温余胡思乱想之时，他爸有消息发来了：“之前你说要查的事，有点眉目了。”
温余顿时来了点精神，点开邮箱，里面有一封刚发送过来的加密邮件，温余连忙点开，文档有好几百页，粗粗略过那些跟裹脚布一样长的ERC创业史、发展历程和组织架构，温余将目光定在了ERC今年私下开发的一个新项目上，项目开头的内容简介上，温余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周煌奇。
重名？还是同一个人？
温余还想继续细看，就在这时，他耳边那颗跟黑宝石一样的传讯器响起。又报出了跟之前一样的台词：“检测到多处波动，通知，通知，注意到新生系统存在多处波动，预计漏洞产生可能性80%，需要马上修复，需要马上修复。”
温余压根不管它，选择继续查看文档，传讯器继续在叫：“检测到新生系统多处波动，需要马上修复，需要马上修复，倒计时4分59秒。”
ERC只会给15分钟的时间让维修工选择接不接任务，如果维修工在15分钟内不戴上传感器进入系统，则会被视为自动放弃任务，扣分以后，将这个任务随机派发给下一位维修工。如果维修工在无正当理由的情况下，长期不接任务，则会被ERC判定为行为消极怠工，积分归零进入黑名单，再也干不了这行。
本想着扣分就扣分，少这两分不碍事，直到最后一分钟，传讯器的语音响起：“倒计时一分钟，若编号055无任何接收任务行为，则将系统78711c转接下一位，请注意，若编号……”
“等等！”这次的台词怎么不一样，之前是不会提前报上系统编号的，不过现在可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我接，我现在马上接！”
是温子涵所在的那个系统！温余马上关掉页面就往地下室快跑，耳边的传讯器好像在幸灾乐祸一样，不紧不慢继续倒数：“倒计时34秒，33秒，32秒，31秒，30秒……”
直到温余戴上传感器时，就只剩五秒钟了。
“5，4，3，2，1，欢迎来到全息系统78711c。”
温子涵，我来了。